第341节
尤其是李延年，此事不仅事关他的女儿，更事关李家的清誉，按理说，他是除太子以外最希望将此事压下去的人才是，可现在，他竟然也在求自己惩罚太子，难道说……
他对太子也有什么想法不成？
李延年在朝中和儒林中的威望他是知道的，即便在徐首辅最盛的时候，他都无须避其锋芒，更别说现在。
他原本是想将李延年留给太子，让他好生辅佐太子的，可看现在这情形，莫非……
他并不看好太子，甚至还想借这个机会拉下太子？
看着李首辅、谭御史和端王都跪了下去，太子只觉得心里一片寒凉，可偏偏这个时候，原本打算要护佑他的父皇还没了声响。
太子心里顿时慌得不成样子，他慌忙哀求的朝殿中惟一还站在他这边的贤妃看了过去。
“陛下，此事太子确实有错，可李侧妃难道就没错么？她哪里不去，怎么就挑着太子歇息的寝殿进去了，若不然也不会阴差阳错发生这样的事！”贤妃红着眼眶委屈的替太子辩护道。
“贤妃娘娘这话恕微臣不敢苟同，即便李侧妃走错房间，若不是太子强来，难不成，李侧妃还能硬逼着太子不成！”谭御史冷笑着反驳贤妃道。
他早便看这位太子不顺眼了。
上次的事他只是依例弹劾，且有凭有据，可就为了这，太子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逮着机会还得讽刺两句，十足十一副小人得志的行径，再加上秋狩发生的事，他着实瞧不上这位太子！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哪怕扶木讷有些单纯的诚王上位也要比扶太子上位要好！
至少诚王老实肯听劝，不像太子这人……
龌龊、下流、没担当、心眼还小！这样的人哪里配为国之储君啊！
“谭御史，你，你怎能如此说太子！你，你这是以下犯上！”贤妃显然没想到谭御史这般油盐不进，她一时间有些怒不可遏。
“直言进谏是微臣的本份，若贤妃娘娘觉得微臣此话是以下犯上的话，那微臣自当请罪认罚！但敢问娘娘一句，太子的罪又该不该罚呢？”谭御史毫不畏惧的盯着贤妃继续道。
这话一出，贤妃一下愣住了。
“谭御史，你敢忤逆我母妃！”太子此刻也被谭御史这话给气恼坏了。
上次他联合端王污蔑弹劾他的事，他还没跟他算帐，他现在竟然又跟端王整这一出，早知道，早知道那次他就不放过他们了！
想到这里，太子看着谭御史和端王的眼神越发怨毒了起来！
该不过，今日这事是他们两人刻意设计陷害他的吧！
这个念头才在太子脑中一闪，他嘴里立时便跟着喊了起来，“是你们，这是你们故意设的局，你们想陷害孤！”
“呵！太子殿下，你为了推卸责任还当真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啊！”谭御史被太子这无耻的话给惊笑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想把责任往他和端王身上推！
如此敢做不敢当，别说是储君，就连做为一个男人，他都不够格！
“父皇，儿臣说的是真的，一定是他们……”
“闭嘴！你还要混帐到何时！”看着太子上跳下窜的模样，正宣帝终于捂着胸口厌烦的截断了他的话。
要么他就打死不认！
要么，他就痛痛快快认下！
他是一国储君，即便犯下这种错事，顶多也是德行有亏，被训斥几句也就了了，可他偏偏要选择上跳下窜与人对峙！
谭修远说的没错，这样的人，确实不配为储君！
想到这里，正宣帝看着太子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厌恶与失望。
他当初怎么会立这样的一个人为储君呢？
“父，父皇……”太子也被正宣帝眼中的厌恶和失望给震住了。
自他被立为储君后，他便再没有在正宣帝的眼中看到过这种眼神，他对他慈爱又温和，教他如何处理朝政，如何权衡利弊，可现在，他，他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父皇他，他不会是想废太子吧……
这个念头才在太子脑中一闪，瞬间，他便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可正宣帝此刻却显然懒得再看他，他转眸直接对李延年和谭修远道，“依你们看，朕如何处置太子？”
他们既然一起来了，想必对此事也早就有了章程。
他等着他们的答案。
第413章 没有退路了
紫宸殿中很快便有了结果。
而同一时刻,这个结果也经由小太监之中传到了陆湛所在的棠梨殿。
虽然太子出了那样的事，但正宣帝为了不被梦魇纠缠，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将陆湛夫妇留在了宫中。
“看来，是我想错端王了，他并没有我想的那样天真！”听到结果后，谢妩一边替陆湛斟茶一边含笑望着他道。
不过也是，太子的废立事关国本，仅凭一段风流韵事便想要废掉太子，怎么可能！
所以，端王只要求太子当面向赔罪认错实属情理之中。
紫宸殿里都是些人精,他若做得太过火，说不定还会引得众人猜忌是他想以此构陷太子。
只是，他既然已经知道此事并不能扳倒太子，为何还要弄这么一出？李侧妃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女人，还为他生下一个小郡主，他这么说，岂不正应了那句赔了夫人又折兵？
“应该说，就皇城内院就没有天真的人。”陆湛笑着回望着谢妩道。
“端王还有后招？”谢妩挑眉又道。
陆湛浅然一笑，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随后才笑着对谢妩道,“应该吧，我猜，他这后招应该还落在李侧妃处。”
陆湛这话一出，谢妩立时便将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她挑眉目光凛冽地朝陆湛看了过去，“他想让李侧妃以死指证太子？”
陆湛垂眸淡淡地抿了一下唇角,“我猜想是这样。”
这事闹得越大，太子便越不容易脱身。
看着陆湛冷淡的目光，谢妩眸光也渐渐低垂了下去。
或许，从端王将李侧妃推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没想过给这个女人留一条活路。
李侧妃就是端王用来攻讦太子的棋子，如今她又失了清白，无论出于哪种理由，端王都不可能留着她的性命。
端王不在乎李侧妃的性命，那，李延年呢？
他也不在乎李侧妃的性命么？
她可是他的女儿啊！
似是看穿了谢妩的心思，陆湛轻叹了一口气，他道，“阿妩，世道对女子苛刻，李延年就算在乎这个女儿，可这事一出，怕是他也认为李侧妃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了吧！”
“是吗？如若李侧妃该死，那促成这一切的端王和太子呢？他们又该不该死呢？”谢妩挑眉冷漠地看着陆湛道。
陆湛眸心动了动，他正要说话，可谢妩清冷的声音却紧跟着又响了起来。
“而漠视这一切发生的我们又该不该死呢？陆湛……”
这话一出，陆湛霎时沉默了。
看着陆湛如此神情，谢妩冷然一笑，她道，“到底是这个世道对女子苛刻，还是你们这些男人不把女人的性命当回事呢？”
“阿妩……”
“我没有说你，我何尝不一样，我其实有机会提醒李侧妃的。”谢妩勾着唇角冷声道。
只是她选择了漠视罢了。
“阿妩……”
“陆湛，我一直怨恨你前世对我见死不救，可现在想想，如今的我何尝不是当初的你啊！”谢妩看着陆湛，忽地朝他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阿妩，我知道你是为我才这样的……”看着这样的谢妩，陆湛忽地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不应该将端王的筹谋告诉阿妩的。
是因为他，她才会背负这些无谓的内疚。
谢妩知道陆湛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她也知道自己刚刚的那番话其实很多余，事情都已经做下了，再说歉疚只会显然很可笑……
只是，她忽然间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当年，她真的很渴望能有人伸手将她拉离苦海。
“陆湛，如果可以的话，留李侧妃一条性命吧……”
这是她现在惟一能为李侧妃做的。
看着谢妩微蹙的眉心，陆湛轻叹了一口气，他道，“若她有活下去的勇气的话，那自然是可以，就怕她……”
就怕她自己也不想活。
不是每个女人都有从泥潭挣扎爬起来的勇气。
谢妩何其灵慧，她自然听出了陆湛这话中的意思，一时间，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罢了，原来便是我想多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最终，还是谢妩没忍住先开了口。
“阿妩……”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不过是瞧着李侧妃如今的处境想到当年的自己罢了。”谢妩勾唇淡笑着看着陆湛道。
“阿妩，我向你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陆湛忽地伸手握住谢妩的手心，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向她保证道。
次日一早，正宣帝便向百官宣告，说太子醉酒误事，责令禁足府中一月，罚俸一年，并，令首辅李延年和次辅吏斌每日去太子府教习太子储君之道。
至于，太子醉酒误了什么事……
正宣帝并没有说，朝臣们见正宣帝眉心冷肃也没敢多问，不过，他们惟一可以断定的是，此事必定与端王有关。
毕竟，昨日在万寿园端王的怒意大家都看在眼里。
昨日可是陛下的生辰啊！
端王闹出如此动静，可是，正宣帝下旨惩处的人却是太子……
而且，昨夜还有人看见，端王前脚才出宫，后脚正宣帝便遣锦衣卫将端王请了回去，听闻，端王回去的时候还跟着李首辅和谭御史，这其中内情由不得人不多想。
不过，不管朝臣怎么想，被禁足在太子府的太子却是长松了一口气。
昨夜肖卓来势汹汹，还带上李首辅和谭御史，他差点以为自己的太子之位就要不保了，好在，好在最后肖卓还算识趣，没有拼命攀咬他不放！不过，他硬逼着自己当着李首辅和谭御史的面给他斟茶认错还是让他感觉到好一顿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