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九娘将铁锤放到门槛外,这才不慌不忙的跟着八娘一起跨过门槛。
  “潘夫人好。”八娘和九娘的礼仪还是不差的。
  “哟,多精神的两小娘子,”潘夫人着实没想到是两小豆丁,愣神的片刻,八娘九娘已见完礼,抬起了头,一瞅,一胖一瘦,一个不算白,一个可以称得上黑,五官寻常,俊字实在是夸不出口,“来,来,来,上前来,我仔细瞅瞅,瞧这精气神!”
  八娘九娘也不怯场,上前几步,在潘夫人跟前站定,九娘再度将眼睛笑成了个月牙,潘夫人心道,这眼睛笑起来倒挺好看的。
  八娘也努力微笑着,心中暗叹,奸臣老婆真好看。
  潘夫人再一瞅,这胖嘟嘟的小娘子瞧着倒也喜庆。
  “你们是哪家府上的?怎么平时没见过呢?”潘夫人一手拉一个小娘子,满脸慈爱。
  八娘报出了杨继业的大名。
  “是杨大人啊……”潘夫人一听,不认识,“你阿爹才调进京?在哪儿任职啊?”
  “我们来汴京几个月了,”八娘没隐瞒,“阿爹以前是刘汉的大将,才投了官家。”
  “是嘛?”潘夫人舌头打了个结,瞅八娘九娘的眼神犀利了些,嘴角依旧带着笑,“你们是怎么认识三郞的?”
  看来是降将家的结交手腕,真亏他们想得出,三郞也是,竟然这么容易就着了道!潘夫人拿定主意,要让杨家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昨儿认识的,”潘铠说话了。
  “昨儿认识的?”潘夫人笑得更勉强了,这速度够快的啊,“怎么认识的?”
  “吃饭的时候认识的。”潘铠看来是个少话之人。
  “到底是怎么个情形,仔细说来听听。”潘夫人知道自己儿子的德性,问一句答一句,怎么简单怎么来,便亲切和蔼的问八娘,胖嘟嘟的,一般不怎么机灵。
  哪知潘铠又插话了,“没位置,正好她们在,巧的八姐夫认识。”
  “八姐夫?”潘夫人音量不自觉的略略高了些,八娘感到屋子里众人打量的视线更灼热了,原来小眼睛是奸臣的女婿啊,一家人,挨砸倒也不怎么冤枉。
  “你们怎么认识……”潘夫人还待再问,潘铠正色道,“阿娘,那是八姐夫的事。”
  潘夫人尴尬的笑了笑,“瞧我,光顾着说话了,来,来,认认人,这是六娘,你们见过了,这是七娘,这是八娘……”
  潘家的小娘子个个都是美貌如花,气质优雅,八娘和九娘往她们中间一站,那就是鸡立鹤群,不仔细瞅,发现不了……
  尤其是潘八娘,在美女前面还得加两字,绝色,小眼睛真是艳福不浅……不过,反过来,奸臣舍得把这边漂亮的女儿嫁给小眼睛,小眼睛的爹肯定官不小。
  八娘觉得潘八娘瞅自己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的那么点意思,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侮辱了八娘这个称呼……
  一圈招呼打完,潘夫人没给礼物,也没热情的邀请她们下次再来,就委婉的送客了,还不准潘铠送她们出府,说是学业为重,潘铠再三坚持,也只被批准送八娘九娘到府门口。
  潘铠刚在府门口转身,管家就说了,潘夫人有请。
  “杨家的两小娘子是怎么认得寿王的?他们很熟嘛?”潘铠还没坐下,潘夫人就迫不及待的问了,“是不是还有别的小娘子?”
  潘八娘目光囧囧……
  潘铠摊开双手,“寿王没说,就她们俩。”
  潘夫人当即发表了一篇长篇大论,归纳为一句话,有阴谋,有大阴谋,大家必须要提高警惕,尤其是潘铠,务必不能让寿王落入美人计这一俗套的陷进中!
  潘铠几次想打断未果,只好耐着性子听完,然后说,“她们不知道是寿王,对寿王一点也不客气,阿娘,美人计也得挑人啊,那么小的两小娘子,连媚眼都不会抛!”
  “谁知道杨家还有没有其他小娘子?!”潘夫人振振有辞。
  “杨家就是再有10个小娘子,也比不过八姐!”潘铠一阵无奈。
  “谁知道有没有专门养着义女之类的!”潘夫人坚持自己的判断,“三郞,你多约约寿王,盯紧了。”
  潘铠心道,我也想约寿王啊,要约得出来嘛,“我就和寿王出去过一次。”真没太深的交情。
  “有一就有二,一而再,再而三!”潘夫人斩钉截铁。
  潘铠无语……
  第15章 弹劾
  九娘拎着两铁锤回家,自然要解释缘由。
  折氏思量再三,还是命管家备上谢礼给潘府送了去,潘府的态度依旧是客气中带着疏离。
  折氏似乎早料到了一般,没任何情绪,只是给九娘说,等过阵子,一定仔细给九娘寻个好师傅,如今先将铁锤守好,免得不得要领,反伤了身子。
  然后,八娘九娘又给普及了,潘仁美的八女婿是赵匡义的三儿子寿王赵恒。
  折氏这才晓得,所谓的潘洪竟然是寿王,想备礼物赔罪吧,可听起来寿王似乎并不乐意被人知晓自己耳朵被砸出血了……
  这赔罪也不是,不赔罪也不是,折氏很是为难。
  “阿娘,你就当不知道吧。”八娘出着馊主意。
  众人皆不赞同,但又没其他法子,只好慢慢想辙,没想到办法前,折氏只能暂时装聋作哑……
  没两日,八娘九娘的先生到岗,两小娘子的空闲时间一下少了许多,但也并不妨碍她们晚上蹦蹦跳跳的去逛夜市,让课业繁重的七郞八郞好不羡慕。
  汴京歌舞升平,边疆却是烽烟再起。
  太平兴国五年三月,也就是宋军北伐后的第二年,辽军大举南侵。
  杨父判断准确,辽军集结重兵朝西线开进,辽国命西京大同府节度使、驸马、侍中萧咄李率兵10万杀奔雁门关。
  潘仁美坐镇太原,是前线最高指挥官,杨父只得3000兵马,其中大部分还是步兵,驻守雁门关。
  杨父向潘仁美请求支援,被拒。
  杨父遂率3000将士出关奇袭,斩杀辽军主帅萧咄李,生擒副帅李重海,击杀辽军万人,俘虏数千人,缴获战马,兵器无数。
  杨无敌之名传遍辽军前线。
  消息传到八娘耳中,八娘当场就跳了起来,“阿娘,让阿爹辞官!太欺负人了!3000对10万,若不是阿爹英勇,我就没阿爹了!潘仁美就不是个好东西!他什么时候去的太原!可恶!”
  八娘只恨自己年纪小,各种信息皆闭塞,仗打完了,才知道潘仁美竟然是阿爹的上司!不是说他在东线嘛,什么时候调动的?!
  更可气的是,三郞他们竟然全陷入了对杨父的疯狂崇拜中,没人声讨潘仁美。
  连九娘也不站在八娘一边,“辞不辞官,有阿爹阿娘做主呢。”言下之意就是,你太小,别瞎搅和,还嫌阿娘不够烦的!
  原来众人皆醉我独醒是这么的憋屈!
  八娘正一肚子火没处发,潘招风耳一大早就找上门来了,没进府,就在杨府的角门外等着。
  见八娘挽袖子,九娘慢吞吞来了句,“你打不过他。”
  八娘怒目而视,九娘毫不在意,“应该是来还钱的,你客气些。”
  “我不去,又不是还我钱!”八娘一想,的确,打又打不过,去干嘛,干瞪眼啊……
  果然,潘招风耳是来还钱的,还很不好意思的告诉九娘,蔡师傅不大方便教九娘。
  九娘早料到了,忙摆手说没关系,“对了,还欠你一顿饭呢,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差人告诉我一声。”
  九娘心想,反正我说了要请的,你没时间,那责任就不在我了,九娘也知道潘府不想和杨家有什么交往。
  不想,潘招风耳竟然说,“今天正好沐休。”
  其实,潘铠是特意将沐休给调到了今日,昨儿发了月钱。若等到沐休日来,不知道会碰到多少小娘子。
  于是,九娘就跑来找八娘了,“唐家酒楼,去不去?”
  八娘反应很快,“请招风耳?”
  九娘点头,“我欠他一顿呢。不能因为他阿爹就赖账吧。”
  主要是虽然潘仁美行为可恶,但同时也造就了杨父的英武,九娘自然不会过于计较,这些事,有大人操心呢!
  八娘一哼,“不去。”
  “借我钱。”九娘毫不客气,“不管你去不去,都要借,我加上他刚还的,一共才4贯钱。”
  “你这月都用了3贯?这才几天?”八娘不可置信,“夜市东西不贵啊,你花哪儿了?”
  “反正花了!”九娘不解释,“借我4贯。”
  八娘一是抵挡不过美食的诱惑,一是不放心九娘,最终还是决定去,干嘛不去,坏人又不是我爹!怎么弄的像惩罚自己似的!
  “那你再多拿点!”九娘急忙道。
  于是,将自己所有铜钱都拿上了的八娘便跟着九娘出门了,还没忘让燕子去先生处请个假。
  潘铠一看,两人没带丫鬟,便将潘虎也打发了回去。
  “铁锤练的怎么样了?”潘铠和九娘有着共同的话题。
  “等找到师傅了再练。”九娘道,“现在还是在练刀。”
  “我每月沐休两天,我可以教你。”潘铠总觉得九娘不练铁锤,可惜了,“城外有一处地方,很隐蔽的。”
  九娘有些动心,歪着脑袋瞅八娘。
  八娘哼了声,瞪了九娘一眼,九娘耷拉着脑袋没回答,潘铠也没再多说。
  三人来到唐家酒楼,小二还没来得及招呼呢,就听有人纳闷,“咿,你们三怎么在一起?”小眼睛从街对面的首饰铺跑了过来。
  “她请我吃饭。”潘铠指了指九娘。
  “正好,不介意多请我一个吧?”小眼睛边说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看向八娘。
  潘铠提前许久就约了小眼睛,小眼睛说最近都没空,潘铠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松了口气,因为若成功约出了小眼睛,他八姐会来个偶遇……潘铠会有种拉皮条的感觉。
  当然了,潘夫人满满的失望,瞅着潘铠哽了半响,最后换成一声长叹……
  见小眼睛一副很空闲的模样,潘铠就没揭穿小眼睛,反而还对九娘说,“一起吧?”毕竟是自己八姐夫嘛。
  八娘也觉得正好,就当赔罪了,待会儿悄悄给小眼睛说声对不起,免得折氏为难。
  没想到小眼睛竟然在唐家酒楼预定了一包间,“约的人没空,正想说一人吃饭没意思呢。”
  八娘心想,第一次见面,一包间也只有你一个人!王爷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朋友,哼!
  小眼睛将跟班打发了,小眼睛的跟班一脸警惕的看着八娘,欲言又止,小眼睛挥挥手,“有三郞在呢。”扭头就朝二楼走去。
  虽然九娘是借钱请客,但点起菜来还是毫不含糊,霹雳扒拉就点了一大堆,完了还让小眼睛和招风耳补充,八娘的嘴也没空,不时的表达意见。
  这让小眼睛心里很舒服,两小娘子不错,大气。
  唐家酒楼的菜上的很快,很快就堆满了满满一桌,味道的确也很诱人,四人吃得还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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