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 第121节

  她点头:“当然,那是我自小养大的鸟,你又不是我自小养大的。”
  许嘉玄刚要反驳她,突然发现不对。
  什么叫他不是她自小养大的,这是要来占他便宜吗?!
  他脸黑得跟灶台上的锅底一样,梓妤已经笑倒在他怀里。
  这人真别扭,不高兴了就不能直说,还要等着她来哄。
  许嘉玄听着她的笑声,脑袋都要气冒烟了,偏偏看到她明媚的笑脸,又舍不得对她生气。
  罢了罢了,是他欠她的。
  活该被她拿来逗乐。
  他抱着她就站了起来:“陪我到甲板上透气!”
  “傻子,小东西又没跟我一块儿,我怎么带它去甲板。”
  梓妤再度笑出声,勾着他脖子亲他脸颊。
  许嘉玄嘴角弯了弯。
  两人相携着到了甲板,玄真子正蹲在甲板上,小东西在上边跳来跳去叼什么,听到动静抬头,看着两人说:“哟,你们也来透气啊。”
  许嘉玄:“……”还是回房吧。
  **
  梓妤一行于三天后到达京城,此时渡口两岸绿柳飘飘,离开时不到四月,归来时已经过了端午。
  她从船上下来的时候还一阵感慨。
  陈家派来了马车等着,梓妤便先送舅母回家,许嘉玄则直接进了宫。
  陈老夫人看见大儿媳妇和外孙女,高兴得一直在笑,拉着梓妤的手问了浙江的情况,跟大儿媳妇叹气:“大朗回不来,那也没有办法,好在九月就述职了。到时再让他跟亲家赔礼吧。”
  陈大夫人连声说可不是:“老爷在浙江挺好,还长胖了些。不过儿媳妇到底不放心,等过了婚礼,儿媳妇还是在去浙江照顾着,回京也有许多事情要打理的。”
  夫妻分离那么多年,平时不提起还算好,如今见过一回,心里就放不下了。
  陈老夫人知道大儿媳妇的辛苦,当年大儿子也是为了让弟弟顺利入仕,一直外放着,这些年是亏了长房的。
  老人让她先好好休息,等孩子的婚事过了,再让人护送她走一趟。
  梓妤趁这个机会告辞回侯府。
  她是嫁出去的人了,而且这里还是她外祖家,她不好久留。
  陈老夫人收下她带回来的礼物,又让人准备了小半车礼物给送了回去。
  刘氏知道她回来,早早就在二门那里等着,见到人亲亲热热的拉着说话,一眼就发现她瘦了。连忙吩咐厨房给小两口坐滋补的膳食。
  梓妤要去给公公请安,刘氏笑道:“侯爷特意让我告诉你一声,好好歇着,明日再说请安的事情。接风宴也安排到明天,才好有精神说话。”
  威武侯体恤,梓妤自然是顺从的应了。
  可是才回到院子里,看着李妈妈帮着拾箱笼,正院又派来人说:“侯爷让小的来讲少夫人的鹦鹉拿去给他瞧瞧。”
  来要小东西。
  梓妤看着站在桌面的小家伙愣了愣,旋即想起来之前威武侯哄小东西开口说话的样子,就将它锁在笼子里,还嘱咐它不许乱说话给送了过去。
  许嘉玄进宫给皇帝把浙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来,明德帝听到炸堤坝那一段气得摔了茶杯,缓了好大会才冷着脸说:“如今人都还在大牢里,明儿起由你接手,必须给朕都给审出来!”
  许嘉玄应是。
  这事他早和太子有了商议,一直都未曾透露平王世子的事情,他觉得帝王身边是有平王世子的人在。他先前把一切都归到水寇上,就准备回京审人的时候再让二皇子的人指认。
  这样帝王震怒,传到平王世子那里必然要乱他阵脚,而且朝廷有理由对平王府出兵。
  他先前不在京城,不愿意冒险,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从宫中回府,天色已经昏暗。
  许嘉玄先去了正院,是跟父亲说说话。
  还没有进门就听到小东西那个独特的嗓音喊着煞神。
  他浓眉一压,心想它怎么跑到父亲院子来了,结果一进门,小东西见到他拍着翅膀喊:“煞神,看,大煞神!”
  威武侯抬头看儿子,这小东西喊儿子啥?
  怎么就喊错辈了?!
  许嘉玄对上父亲质问的眼神:“……”不是他教的!
  威武侯冷哼一声,低头指着自己鼻子教小东西:“喊老煞神。”
  许嘉玄:“……”
  第103章
  父亲似乎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明明是件好事,许嘉玄望着跟鹦鹉说道一块的父亲, 却是心情复杂。
  他缓解了下情绪, 才让自己面上恢复如常, 坐下说在浙江遇见的一系列事情。
  逗弄小东西的威武侯表情渐渐严肃,眼神飘忽, 回忆起多年前的一些流言蜚语,也是有关于平王府的。
  “平王一系总归还是心生了怨恨。”
  父亲缓缓吐出的一句话引起许嘉玄关切:“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威武侯把小东西挂到一边,给它喂了自己剥的瓜子仁,这才坐下跟儿子说了一桩往事:“你刚进锦衣卫的时候问过,为什么皇后在自己亲兄弟被远派四川的时候没有进言, 宁可在食邑少一些,也好把兄长留下?”
  许嘉玄点点头, 当时正好是四川出了寇贼,承恩侯救助了不少被抢掠的百姓。
  那是他印象中承恩侯唯一做的清醒事情,但那也是皇帝在收到很多弹劾承恩侯折子后的举动,那个时候承恩侯再不做点好事, 恐怕就是被陛下罚了。
  威武侯语气就低沉了许多:“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最先想要定下的太子妃人选并不是吴皇后,而是……你媳妇的娘亲。”
  “这……”许嘉玄瞳孔一缩,对上父亲郑重的眼神。
  他父亲是帝王自小的玩伴,这些话他当然是信的, 只是太过惊讶。所以这是父亲当初得知梓妤身世仍旧淡然的原因?
  因为父亲什么都知道?
  威武侯却是在这个时候叹气:“可惜先帝看上了吴家女, 而且当时我发现吴家女其实已经心有所属, 那个人……是平王生母娘家的侄子,平王的表弟。”
  威武侯怎么也忘记不了,明德帝吩咐他偷偷潜进去陈家,让自己给陈姑娘送东西那日。
  那日正巧吴皇后来找闺中好友说私己话,两人抱了糕点,躲到假山里。他无意偷听,那一片又没有藏匿身形的地方,只好走进另外一个山洞,就听见吴皇后说她喜欢上了平王世子的表弟。
  “……后来,等我回到宫中想告诉陛下东西已经送到。”威武侯边回忆边说道,“还想告诉他吴家女的事情,然而那个时候陛下已经得知先帝选定吴家女,没有他回绝的余地。当时的吴阁老,是要比陈首辅位高权重。陛下当时也因为兄弟间的小心机烦乱,轻易不能得罪吴家。”
  “听到这个消息,我没有说出吴家女心许他人,这对陛下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还不如让陛下什么都不知道,然而这是为父做下的最后悔一件事情。”
  许嘉玄就在父亲脸上看到了愧疚。
  “为父因为知道这个秘密,自然对吴家的一举一动都多了留意。但是深宅内院,也有锦衣卫伸不开手的地方,何况哪个时候我只是一名千户,吴家女在赐婚后还私会了平王表弟多次,被吴阁老发现了。”
  “吴阁老和长子合计,将平王表弟活活烧死了!平王和他的生母把这件事情归到了陛下头上,暗中联合言官抓住陛下的一个错处弹劾,还卑鄙的陷害,陛下连大婚都是在焦头烂额中度过的。好在后来查清,先帝厌恶了平王,赶去了封地。平王是在那个时候才真正变得唯唯诺诺,苟且偷生。”
  “您还是没有告诉陛下人是吴家杀的?!”
  威武侯点头:“那个时候先帝查出来了,先帝嘱咐不能让陛下和吴家人发生冲突,先帝用心良苦。可是陛下旧情难忘,不知怎么在一次宴会里,还是带着太子妃的,却是和梓妤的母亲……再后来,梓妤母亲以死相逼不愿意进宫,后面的事情就是你知道的了。”
  从这些往事,许嘉玄已经推断出来吴家没落是因为谁了,但仍是止不住震惊:“吴阁老突然告老,不是自愿的,是被吴皇后威逼的?!所以吴皇后也不管兄长的生死!”
  一个在后宫的女人,能让一个阁老自愿退出权力场,那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
  “女儿为了旧情郎要逼死父亲,父亲出卖女儿要来换取权力富贵,其实人性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平王原本只是想为表弟讨公道,结果现在是真的和陛下结了死仇,平王府不破不立!平王才铤而走险。”
  这些事情前世父亲都没有跟他说过,可能是因为前世他根本没有和梓妤走到一起,而且父亲前世意志消沉,也没有理会朝事。
  “明儿你只管审,审出来结果,当年的事情也会慢慢揭晓。只希望那个时候,陛下能够冷静处理。”
  一旦事情浮出水面,吴皇后的下场也不好说。
  可是许嘉玄却是又想到不对的地方。
  既然吴皇后厌恶吴家,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会让兄长的女儿进京来,还准备想要给太子当太子妃?!
  他当即站了起来,朝威武侯告退:“儿子这边还有要紧事要查,就先回去了。”
  威武侯挥挥手让他走了。
  他脚下生风,直接回到清竹院,梓妤刚刚泡过澡,绿茵和李妈妈给她擦着湿发,被他拿过帕子都赶了出去。
  梓妤有些困,听到脚步声眯着眼看了看他,又闭上,懒洋洋地说:“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我在父亲那里听到一些事情。”
  等到他说完,梓妤困意也没有了,坐起来,有些不敢置信:“你说皇后娘娘在借太子的手对付吴家?为什么好端端的,她又要对付吴家?!”
  即便是恨,这个事情也过去十几年了,何必再提起,这不是给自己添堵?
  “是有什么又勾起了娘娘对吴家的恨意吗?”
  梓妤思来想去,唯有这个解释。
  许嘉玄倒时想起了平王世子进京一事。
  前世平王世子没有进京来,没有陈首辅被陷害的事情,是不是皇后见到平王世子,想起了什么?
  还是平王世子对皇后做了什么?!
  “我给太子去封信。”
  许嘉玄越想越觉得蹊跷,修信一封要给太子送去,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太子被拿着当枪使!
  梓妤见到他坐下写了半封信,突然在他耳边说了句:“这回不让我代笔了?”
  许嘉玄:“……”
  **
  太子的回信是在快宵禁才给送到侯府。
  许嘉玄正陷在温香软玉中,根本不想搭理太子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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