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谢谢。”
  他是个好人。而她却污秽不堪。
  许惠橙和他并肩慢行,觉得这个冬天最温暖的时刻就是现在了。她突然想知道他姓谁名谁,于是也没细想就出口了,“你叫什么名字?”问完她又懊悔。
  “敝姓乔。”温暖先生没有介意她的突兀,依然温和,“单名,延。”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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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
  乔延……乔延……乔延……
  许惠橙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转头自我介绍道,“我叫许惠橙。”
  他微笑,点点头。
  然后她就无话了。
  乔延走出这步行街后,和她调换了位置,站到了她的左边。
  许惠橙没有这个意识,也并不留意。直到乔延被一个学生的自行车蹭到,她才知晓他是护她。
  她又感动了。这个男人太过无懈可击,所以她告诫自己,不要幻想。
  他们行至她的公寓楼附近,前面一个女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许惠橙望了眼,认出是和她住同层楼的姐妹。
  这个姐妹已经过了三十五岁,生意不景气,而且价格低廉。
  许惠橙每次看到这姐妹,就仿佛见到了自己的未来。
  许惠橙还年轻的时候,曾经幻想着如果哪天自己没有市场了,就可以转行。后来残酷的事实,让她认清楚,这是奢望。
  女人迎面而来,带着浓浓的酒味,她目光在乔延和许惠橙之间停驻了一会儿,然后眯起眼,那双眼睛在厚重的眼妆下,呈现出一团的黑。
  许惠橙此刻很慌张,她怕女人揭露她的职业。
  女人也不知看清没有,就跌着步子过来,向乔延那边扑过去,口中喃喃着,“帅哥,二百八一晚,我技术很好的。”
  乔延扶住她,向后退了一步,“你喝醉了。”
  女人睁着眼睛,呵呵直笑,“我没醉……我再给你打个七折……”
  许惠橙在一旁很无措,她低下头,怕看到他的鄙视。
  乔延掏出钱包,抽出三百块,“不用找了,好好回去休息吧。”
  女人瞪着那钞票,这时倒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
  他没再多说,扯扯许惠橙的衣服,“没事了,她就是喝醉酒。”
  许惠橙惶惶地抬头,见他的表情还是和善之色,略略安心。她正要说什么,他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他问,“你怎么住在这地方?”
  许惠橙直到现在才确认,他真的忘记了在她家借宿的事。
  旁边那女人极快地接话,“因为她也是鸡。”
  许惠橙的脸色霎时惨白,急忙往公寓大堂跑过去。她听见后面乔延追过来的脚步声,但是哪里还能面对他。
  美梦都没来得及做,就已经碎了。
  她跑到电梯厅时,刚好错过了一趟。她盯着电梯门,哀求道,“不要过来。”
  乔延在距离她两米的地方停下,凝视着她的侧脸。
  她妆容略脏,眼线也很粗很宽。说实话,那脸并不出色。此刻她紧紧抿唇,按着电梯按键的手在抖。
  他出声安抚,“你别紧张。”
  她头垂得更低。
  “许惠橙。”他上前靠近她。
  他的声线醇厚如温酒,唤的这一声很好听。她更加要逃了。
  “我没有看不起你。”
  她的身体僵了。
  “我送你上去。”
  许惠橙好像没了思考能力,动作完全依其行事。直到乔延坐上了客厅的沙发,她才慢慢回归到现实。
  那张矮床刺眼得很,上面有着她肮脏的过去。
  她丧气,像是等待着审判的结果。
  乔延的目光移向那矮床,然后皱起眉,回忆着什么。“这里……我是不是来过?”
  许惠橙一动不动。
  他站起来,走到那矮床边,摸了摸床单,继续问,“我来过这里么?”
  “算来过吧。”她苦笑。
  他表情带着歉意,“真是抱歉,我喝酒后就容易忘事。”
  她摇摇头。其实,他忘了才好,最好今天的也忘掉。
  彼此都沉默了一段时间,乔延瞄了眼墙上的钟。“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她木讷地点头。
  临走前,乔延站在玄关处,回首道,“许惠橙,不要把自己放得这么低。”他的笑容还是诚恳温柔,仿佛她是个正经人家似的。
  幸好他说完就离开了,不然她就要在他的面前落泪了。
  许惠橙在浴室里冲洗,奋力搓着自己的身-体。
  一边搓,一边哭。有伤痛,有感动,有自耻。
  她想走出这里,她想去有阳光的地方。
  她以前只想着攒钱攒钱,等攒够了钱,她就自由了。矛盾的是,她对赚钱这件事并不乐力,她总是在月任务完成后倦怠。
  而今,她豁出去要博一博。
  ----
  许惠橙主动去找康昕,问康昕这周去不去栅栏沟。
  康昕有些意外,“怎么突然开窍了?”
  许惠橙随便找了个理由,“我的仿品被客人认出了。”
  康昕笑了,“那些人的眼都贼利贼利的。”
  “嗯,我想还是买几件真的。”
  “后天有新的展台,我们中午过去逛逛?”
  许惠橙点头答应,她确实应该提高客户群的档次了。
  她晚上还是去场子兜跳,自从那个快枪手后,她就没有独舞任务了。在场子里,她拼不过那些风情万种的舞-娘,但是,比起被包夜,跳一场舞显得没那么累。
  之前那批新来的年轻美女,仍然垄断着大部分的客源。
  会所里有几个姐妹在那抱怨妈咪的分配不公,忧心着月任务,然后又谈起许惠橙这个月的业绩,说她怎么怎么走运。
  许惠橙在一旁无动于衷。那是她命大挣来的钱,没什么好嫉妒的。
  她因为跳舞的关系,更少陪客了,都是跳完舞就直接回家,再也不去食街。
  她窝在家里看电视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慢慢离开妓-女这个头衔,迈向了舞-女。
  然而,一通半夜的电话给她浇了大盆冷水。
  对方打的是她的固话。
  她被吵醒时,蒙在暖暖的棉被里根本不想起来。回到现实后,她惊得发抖。她知道是谁来的来电,她不想听,可是不敢。
  她连衣服都没披,穿上拖鞋就连忙下楼来。
  才接起电话,那头的男人阴森森地笑,“山茶,我以为你会假装不在。”
  “武哥,我刚才在睡觉。”她力持镇定,感觉背脊在发凉。
  朱吉武继续笑,沙噶的声线,在寂静的夜里更显刺耳。“听说你这个月干得不错。”
  “是妈咪介绍的客人好。”
  “哦?”他转了调,“不是个暴力狂么?”
  “还行。”她站在无光的客厅,楼上房间的灯透下来,把她的影子折射在墙角。她望着自己的影子,竟然越看越扭曲。
  “山茶,好好干。”朱吉武佯装温柔,“以后提你当头牌。”
  “谢谢武哥。”她回答很流利,眼睛里是一片的死寂。
  “你去睡觉吧,我这里还是大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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