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任他叔冲喜 第105节

  顾见骊冲她温柔笑着。
  顾见骊去了偏厅,刚推开门,姬月明转身看见顾见骊,扑通一声跪下来,哽咽求:“五婶,月明以前做了太多的糊涂事儿,您怎么骂我罚我打我都行,要了我的命也行,求您一件小事儿,真的就是一件小事儿!月明给您磕头了!”
  说罢,她竟真的 “咚咚咚” 磕起头来。
  “把她拉开。” 顾见骊吩咐跟在身后的两个丫鬟,胭脂和红簪。
  她缓步走到椅子里坐下来,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小事儿,值得你这样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
  姬月明跪行到顾见骊身边,哭着说:“五婶,你还记不记得江郎?会给你写信的江郎?我还帮他给你带过信的!”
  顾见骊隐约有点印象。未嫁时,那位颇有才学的江学子时常求着各种人送些他亲自写的诗词,持续了大半年。不过顾见骊都没有收。后来,顾见骊嫁到广平伯府得了姬月明好些针对,正是因为姬月明心悦江郎,可那位江郎也不知道是知道姬月明的心思还是不知,竟是托姬月明带信给顾见骊。
  顾见骊警惕地打量着姬月明。
  姬月明自嘲地笑了笑,说:“五婶,我没有害你的心思。只是江郎病重,昏迷里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见你最后一面。求求您,求求您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心愿了!”
  说着,姬月明又开始磕头。
  顾见骊摇头。
  “五婶,您一定怀疑我要害你!真的没有!您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会知道江郎病重的消息。不求着您单独和他见面,您带着五叔,或者带着好些下人都行啊!求求您了,求求您发发慈悲,可怜可怜一个满心装着你的人临终前最大的愿望……”
  “我若懂医,乐意救死扶伤,可我不懂医,去了也没什么用。若是缺了什么药材,我这里有的话倒是愿意帮忙。” 顾见骊站了起来,“我是不会去的。你也不要再做这样的糊涂事,于你将来婚嫁也是不利。”
  顾见骊转身往外走。
  姬月明瘫软在地,泪流满面。她望着顾见骊的背影,绝望地说:“顾见骊,你真狠心。不,你没有心!”
  顾见骊的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外走。
  顾见骊顶着夏日的烈日走在甬路上,她不去,因为觉得没必要。不管姬月明怎么哭诉,她都不会改变主意,可是姬月明最后说的话,却总萦在她耳边。
  想着,顾见骊的脚步慢下来,停在被烈日灼烫的甬路上。
  胭脂往前走了两步,恭敬地低声说:“夫人,日光烈得很,不要停在这里晒了。”
  顾见骊这才回过神来,她微微抬着下巴,眯起眼睛望向晃眼的日光。日光灼热又干净,遮遮掩掩的东西轻易展露出原本的模样。
  顾见骊继续往回走,她一个人回了寝屋。她的手放在门上停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将门无声推开。
  姬无镜已经起来了,懒散坐在顾见骊的梳妆台前,神情恹恹地翻看着箱子里的各种去痕药。
  夏日的光从开着的窗户照进来,打在姬无镜的侧脸,将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映衬得毫无血色。
  顾见骊忽然觉得姬月明说的很对。
  姬无镜侧转过头看她,不高兴地皱眉:“干嘛站在那里偷看我?”
  “叔叔好看呐!” 顾见骊弯起唇角。
  姬无镜嗤笑:“生气姬昭无事五爷有事叫叔?”
  顾见骊一怔,反驳:“才没有!”
  只是想对你好一点罢了——顾见骊默默在心里说。
  第130章
  姬无镜后知后觉地发现最近两天, 顾见骊似乎有点躲着他。若具体说说, 他倒是说不出来。她会叮嘱厨房煎鱼烤鱼炖鱼炸鱼,也会像以前那样给他挑刺。晚上睡时,他胡闹捏捻着她, 她也不拒绝。
  但是,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姬无镜推门出了寝屋,喊了两声栗子。栗子不知道去了哪儿, 没过来,反倒是顾见骊身边的一个叫绿钗的丫鬟匆匆赶过来询问有什么吩咐。
  姬无镜瞥了她一眼, 有点烦。
  不过到底是顾见骊从那么多丫鬟里面挑出来的。姬无镜忍着发火将她赶走的冲动,问:“夫人去哪儿了?
  “夫人在后院陪着澜姐儿。”小丫鬟守礼地低着头恭敬回话。别的,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姬无镜直接寻到后院去。
  阳光正好,伴着和煦的微风。顾见骊带着姬星澜坐在后院屋前檐下, 姬星澜一双小胳膊抱着个首饰盒子,她洗过的柔软头发刚干, 柔软地披在背上。顾见骊坐在她身后, 用木梳给她梳理头发,而后给她编小辫。
  姬无镜走过去,挡住了阳光。
  姬星澜甜甜地喊“爹爹”,笑得眼睛弯成漂亮的小月牙。
  顾见骊细细的手指在姬星澜的发间穿插,认真编着小辫,没抬头看向姬无镜。她自小身边就有一群人伺候着, 编发这种事也不怎么精通,更是从来没给编过, 而且小孩子的头发又软又短,她编起来更仔细了。
  姬无镜盯着顾见骊,慢慢皱眉。
  过了好一会儿,顾见骊才侧过脸看向姬无镜,说:“这里有凳子,不要站在那里挡光啦。”
  姬无镜的脸色黑了黑,面无表情地坐在顾见骊身侧的凳子上,默默看着顾见骊给姬星澜编头发。
  看着看着,姬无镜也没起身,两条大长腿滑动,挪着凳子坐在了顾见骊身后,抬手去拆顾见骊挽起的云鬓。
  “做什么呀?”顾见骊向后转头。
  “别动。”姬无镜用屈起的指关节敲了敲顾见骊的头侧。
  顾见骊揉了下头,果真没再乱动,由着姬无镜胡来。她转回头,继续给姬星澜编头发。
  很快,顾见骊知道了姬无镜在做什么。
  ——他正学着顾见骊如何给姬星澜编头发,而给顾见骊编发。
  顾见骊给姬星澜系头绳的动作不由一顿。
  姬无镜修长的手指翻动着,很快追上了顾见骊的进度,见顾见骊停了下来,他不耐烦催促:“继续啊。”
  顾见骊目光复杂地望着姬星澜的后脑勺。
  她给姬星澜编了四条细细的小辫子,然后拢起剩下的头发,打算给她在头顶梳两个小揪揪。如今刚刚拢好一个小揪揪,打算用红头绳扎起来,另一侧的头发还软趴趴地贴在她的头上。
  ……姬无镜也要给顾见骊梳两个小揪揪顶在头上?
  “快啊。另一边也这样弄?”姬无镜又催。
  顾见骊手一松,放下了拢在手心的头发,拿起木梳来重新给姬星澜梳理着。果然,姬无镜也松了手,握着木梳从顾见骊的头顶一路梳到发尾。比起姬星澜又软又短的头发,顾见骊却长发及腰,乌黑也柔软。
  顾见骊没有拆掉给姬星澜编好的四条细辫,而是将它们拢在其余的发里,松松垮垮地编发,一直编到发尾,再取了鲜红的头绳,缠了密密几道,系上蝴蝶结。
  “阿娘,好了吗?”姬星澜回过头来。
  顾见骊用小手指在姬星澜脸侧各挑出一绺儿来,才说:“好啦。”
  姬无镜拍顾见骊的肩膀。顾见骊回过头去,姬无镜瞥了一眼姬星澜小脸儿旁垂落的鬓发,也给顾见骊脸侧各挑起一绺儿来。
  他审视地比对着顾见骊和姬星澜,这才满意地笑了。
  顾见骊怀疑地拿来镜子看,惊讶地发现效果还不错。云鬓松散而下,为顾见骊添了几分慵懒的韵致。
  “哇——”姬星澜弯着眼睛,“爹爹好棒哦!
  顾见骊凑过去亲她软软的小脸蛋,故意说:“好哇,我给澜澜编了发,澜澜不夸我,反倒是夸没帮你的爹爹,过分哦。
  姬星澜眨眨眼,有点慌。不过她很快又抿嘴唇角甜甜地笑:“爹爹是跟阿娘学的呀,阿娘不仅能给澜澜编好看的头发,还能教爹爹哩!
  顾见骊被她古灵精怪的样子逗笑了,又瞧着她玉团雪润的样子可爱得很,情不自禁地又俯下身来,把她软软的小身子抱在怀里。
  姬无镜拽了拽顾见骊的辫尾,阴阳怪气:“明明就是我编的比你编的好。
  姬无镜身子向一侧倾去,摘了几朵不知名的蓝色小野花,插在顾见骊松散的发间。
  “是,你编得好。”顾见骊用着平日里哄姬星澜和姬星漏的软软轻哄口吻。
  姬星澜歪着小身子,仔细看了好一会儿顾见骊垂在身后的松垮辫子,她又用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奶声奶气地说:“编得一样好哩!因为阿娘人长得好看,所以看上去编的好!
  听了姬星澜的话,顾见骊惊得哭笑不得。欢喜地亲了亲姬星澜的小脸蛋儿。顾见骊上头一个姐姐,下头一个调皮捣蛋的弟弟,从来不知道软软的小姑娘这么可爱,简直让她心里的一汪水温柔化开。
  姬无镜瞧着顾见骊含笑的眼,又看了看姬星澜。编成一样的发辫,一样弯着眼睛笑的模样。可惜啊,长得一点都不像。如果姬星澜长得像顾见骊多好,如果姬星澜是他的亲女儿多好。
  “唉。”姬无镜叹气。
  顾见骊转过头来,询问似地望向他。
  姬无镜神情恹恹地捏了捏她的脸。姬无镜不由又想起了顾见骊四岁的时候趴在他怀里软软喊叔叔的样子。
  胭脂小跑着过来,见到姬无镜也在这里,愣了一下。
  顾见骊避开姬无镜的手,转过身来,问胭脂:“我让你去寻小公子,小公子呢?
  “奴婢没在林子里找到小公子。想着先回来禀一声,再去别的地方寻他!”胭脂忙说。
  “去吧。”顾见骊点头。
  顾见骊倒是不会担心姬星漏走丢或者遇害。现在的宅院大得过分,姬星漏不是一次两次不知道跑到哪儿玩去了。如今已不是广平伯府,府里的下人们没人敢害他,至于府外的人?想进府倒是要先闯过玄镜门。
  换一种说法,顾见骊觉得现在住的地方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清净。
  胭脂刚走,季夏又一脸古怪神色地一路小跑过来,分明一脸倾诉欲,却在发现姬无镜在这里时,她把满嘴的话先咽下去,询问似地望向顾见骊。
  顾见骊把姬星澜抱在腿上,由着姬星澜好奇地捏着她的手玩。顾见骊说:“有什么话说吧。”
  “江家公子昨天上午病故了。”季夏小声说。
  顾见骊愣了一下,才点头。
  季夏继续说:“然后……昨天晚上姬大姑娘也去世了。”
  “谁?”顾见骊一时没反应过来,“姬月明?怎、怎么去的?
  季夏脸色古怪,有些别扭地说:“大、大概是殉情……
  顾见骊懵了。
  就前两天,活生生的姬月明过来找她,才两天,人就没了?
  季夏瞧着顾见骊懵怔的表情,详细给她解释:“江家公子自幼体弱,今年开春病重,姬大姑娘几次偷偷去看望,后来被大夫人发现了,狠狠斥责了她,拿这事儿逼姬大姑娘同意嫁给另一户人家。姬大姑娘虽然面上答应了,可是心里一直记挂着江郎,偷偷又去看望过几次,尤其是最近这个月,更是去的频繁。昨儿得了信,江郎可能熬不过去了,姬大姑娘急忙出门,可被大夫人拦了下来,这一拦,就没见上最后一面。姬大姑娘最后穿着丧服自尽的……
  “你怎知道的这么清楚?”顾见骊问。
  “都传遍了呀!现在广平伯府抬着姬大姑娘的尸体去江家闹着哩!
  顾见骊缓慢地点了下头,陷入沉思中,好半天,她才不赞赏地摇头,喃喃自语:“怎么这么傻呢?这世上没有比殉情更愚蠢、更自私的事儿了……”
  姬无镜早不爱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事,他懒散起身,回了房。听季夏讲这些事情,还不如再睡一觉来得自在。
  “阿娘?你为什么不开心呀?”姬星澜仰着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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