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章 第16节

  两人离开地下车库。
  鲁莱靠在电线杆旁抽着烟等。
  他们走过去,鲁莱奇怪道:“怎么搞成这样?”
  乔以莎看看自己,再看看洪佑森,两人一副从施工现场刚凿完大墙回来的模样……
  不对,他们确实是刚凿了大墙……
  “没事,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乔以莎去路边拦出租,旁边一个小孩忽然指着天上说:“妈妈你看!是直升机诶!”
  乔以莎抬头,果然远处飞来一架直升机,闪烁着夜航灯,螺旋桨带起阵阵喧嚣……
  第13章
  回到公寓,一开门,乔以莎又停那了。
  “大哥,你怎么又下地了?”
  柴龙见到洪佑森抱着的妇人,他不仅下地,甚至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
  洪佑森说:“她没事。”
  鲁莱从夹克里掏出一个盒子,倒了两粒药,一粒放到柴龙母亲嘴里,一粒递给柴龙,说:“吃了。”
  柴龙很听话地吃了下去。
  鲁莱张开手,对洪佑森说:“给我。”
  洪佑森与她交接,鲁莱抱着一个成年女人也像玩一样。柴龙说:“我们现在出发吗?”
  鲁莱嗯了一声:“这药至少能让你们坚持一周,时间足够我们回到部落了。”
  洪佑森忙活渴了,径直去厨房,拧开水龙头,弯腰就喝。
  乔以莎喊道:“别喝自来水啊!冰箱里有水!”洪佑森转头去翻冰箱。乔以莎也累得够呛,对鲁莱说:“要不休息一天吧,现在太晚了,明天再走。”
  鲁莱摇头:“我得快点把这个信息带回部落。”
  乔以莎:“……信息?”
  “血族占领了医院。”鲁莱烟熏妆涂得浓,眼眶凹深,眼球黑白对比异常明显,她冷冷道:“这不是什么好消息。这座城市之前没听说过有血族出没,有的话也是单独几个,自给自足就够了。”她神色阴冷,“我们族跟他们打交道太久了,很清楚他们的模式。占领医院是明确的信号,说明即将有大批量的血族进驻这座城市,他们需要规范化的供给。”
  乔以莎想起闻薄天,难道他被转化的原因就是这个……
  她问:“他们来干嘛的?”
  鲁莱耸耸肩:“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这里并不是商业或者文化重镇,按理来说他们不会这么积极。”
  乔以莎思考片刻,严肃道:“……是不是地下有矿啊?”
  鲁莱面无表情看着她,乔以莎:“开个玩笑。”
  鲁莱说:“唯一能肯定的是,这里一定有什么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她冷笑一声。“这些蚊子无利不起早。”
  送走了鲁莱和柴龙,乔以莎累得甚是虚脱,躺倒在床上。
  厨房里,洪佑森还在喝水,他连灌了四瓶,终于停下了。去水池洗了一把脸,就着衬衫擦了擦,回到客厅里。
  乔以莎竟然已经睡着了。
  她像投降一样高举双手,嘴巴微张,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她身上,清清白白。
  洪佑森站在床边,沉默而许久地注视着她。
  *
  康可医院主诊楼顶层,直升机安稳着陆。
  一位中年男子站在停机坪外静静等待,直升机螺旋桨卷起的风吹动他的西装,勾勒出高大矫健的身体轮廓。
  直升机的驾驶舱里出来两个人,他们从后方抬下一口黑色棺材。
  即使黑暗环境下看不到脸,光从身型也能判断出这两人是双胞胎。他们个子不高,最多170公分冒头,但身材异常精壮矫健。他们穿着紧身的黑色上衣,宽松的裤子,腰和脚踝部分扎紧,步伐轻盈,背脊笔直,好似深山习武的隐士。
  他们分别站在棺材两侧,单手托着棺材首尾,朝男子走了过来。
  等近了,再看他们的脸,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分毫不差。苍白削尖的长脸颊,细小上挑的猩红色眼睛,鼻梁挺拔,鼻翼窄瘦,嘴唇扁长,配上那身姿,就像两把淬了冷泉的匕首,透着说不出的凌厉。
  他们发色很浅,是像老人一般的灰白色,但并不干枯,反而柔顺细腻。他们的长相姿态衣着都完全一模一样,只能靠头发偏分方向来区分彼此不同。
  他们共同一个名字——
  “罗辛。”
  中年男子开口道。
  罗辛走到中年男子身边,脚步不停,道了句:“修。”
  名唤“修”的中年男子直接转身,走在他们前面,他们用专用的电梯直接下到地下。“时间仓促,只够改装地下一层,请主人见谅。”
  罗辛说:“他不介意这些。”
  他们下到门诊楼地下一层,这里最早是做太平间使用,后来医院改革,尸体直接通知葬管处拉人,这里就停用了,停尸房也拆了。
  这里非常符合莫兰的要求——一处位于城市正中央的安静的地方,温度最好低一点。
  电梯门移开,罗辛闻了闻,说:“味道不错。”
  修抬手:“这边。”
  空旷的地下室,一眼望去什么都没有,修走在前面。罗辛步伐甚轻,落地无声,枯寂之中只有修一人的脚步声,皮鞋踩踏水泥地,发出咚咚的声音。
  修走到地下室正中央,停了下来。他抬起手,面前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好似凭空握住一个把手,轻轻向下一拨。
  “请进。”
  罗辛抬着棺材走进去,修跟在后面,关好门。
  地下室里再次恢复空荡。
  罗辛打量一圈,这房间意外的生活化,像个家用办公室。
  地板上铺着柔软整洁的手工地毯,一张堆满东西的办公桌旁是一套做工精细的沙发,还有一张实木的矮茶几,再旁边是几个装满书的书架。墙壁是用青灰色的石砖砌起来的,上面挂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画,有地图,有标本,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纪念品,有的很新,有的年代久远。
  修说:“距我上次去主人的房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凭记忆复原,不知是否有偏差。”
  罗辛将棺材安稳平放于房间中央,然后来到墙壁旁,摘了一幅油画,那是达芬奇的《莉妲和天鹅》。
  “这个他扔了。”他回头看修,“是赝品。”
  修淡淡挑眉。
  罗辛说:“还是意大利一个知名的家族送的,血脉年代跟他不相上下。他们说巴黎遗存的那个是假的。后来他去非洲观光,拜访当地血族,在他们领袖那里看到一幅一模一样的,他们也说是那家人送的。”
  修遗憾地摇摇头,说:“西方人真是不可信。”
  罗辛不置可否。
  “我们走吧,”罗辛说,“他还要睡一会。”
  他们离开房间,留下了那口精美沉重的黑棺。
  ……
  深夜,乔以莎公寓内。
  洪佑森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裤兜里的手机今晚第三次震动,他不能再掐断了。
  他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洪闫德的愤怒。
  他拿着手机到洗手间,接听电话,洪闫德的声音一如既往低沉严厉。
  “你在哪?”
  洪佑森垂下头,他无法对洪闫德说谎,实话实说:“在外面……”
  洪闫德:“外面?十点的时候查寝老师就说你不在寝室,这一晚上你跑哪去了?”
  洪佑森:“我马上回去了。”
  洪闫德:“你告诉我现在几点了?!”
  洪佑森还真的拿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回答说:“一点二十。”
  “洪佑森!”洪闫德厉声道,“你大半夜不在学校你想干什么!”
  洪佑森顿了顿,说:“我今天,有点事……”
  洪闫德:“你是学生,除了学习你还有什么事?”
  洪佑森没说话。
  洪闫德又问:“今天的晚自习你上了吗?”
  洪佑森声音越来越低:“没……”
  恐怖的沉默蔓延,片刻后,洪闫德说:“明天周五,这周末你给我回家来,把你最近所有考试的试卷都带回来。我会跟你班主任说下周起你不住校了,放学了回家来!”
  电话挂断,洪佑森过了好一会才放下手机,深沉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他转头,因为刚刚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话上,他都没察觉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乔以莎仍带着倦意,抱着手臂站在洗手间门口。
  “你爸的电话?”
  “……你听到了?”
  “一点点,我模仿过他,对他声音很敏感。”
  洪佑森没说话。
  乔以莎问:“你逃课被抓了?”
  他嗯了一声。
  “你爸要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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