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才没有。叶思栩嘴倔地反驳。
  秦越鸣哄他,将他按在腿上坐好,也不陪我看电影,也不要我送的衣服,那我怎么办?阿叶,我能哭吗?
  别乱说。叶思栩意外地看他,小声道,你不能哭。
  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神散发着笃定的光芒,似乎在说一句真理。
  可是他内心深处是真的这么觉得。
  秦越鸣这样的大男人,同电影里的英雄铁汉一般,怎么会哭?
  那你亲我一下。秦越鸣眼睛也不眨地哄他。
  叶思栩脸腾的一下涨得全红了。
  脸上的青肿早没了,最近吃得又好,眼下皮肤水滑柔嫩,一红,就像是淡粉色的、羞怯的花骨朵。
  两人的眼神在虚空中胶着,好像谁也不愿意先挪开这一瞬。
  叶思栩黑色琉璃一般的眼眸悄悄瞥一眼米白色的厚实毛衣。
  真当秦越鸣也不忍心为难他之际,却见他抬手轻轻按在自己的眼睛上。
  秦越鸣意外地等待着,他想,这小兔子也知道主动一下。
  叶思栩细细的手指头擦过他的脸颊,低声问:要亲哪里?
  你说呢?秦越鸣握住他的右手手腕,将他的手指按在自己唇上,这里。
  叶思栩嘟嘴:不行。
  潜意识里,也是要两个人两情相悦、决定好要共度余生才能亲吻彼此的嘴唇不是吗?
  秦越鸣依旧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的唇上,落一个吻,这小兔子原来这么保守,他只能退一步:脸上。
  叶思栩唔了一声,另一只手从他手掌中抽出来,搭在他的肩头,慢慢弯腰,在他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又软又柔的吻。
  阿叶!秦越鸣猛的抱住他,睁开眼想要看看他,却被他一直捂着眼睛。
  叶思栩埋头在他的脖颈处,别扭地看向房间里的衣柜,这才松开手,紧紧圈住他。
  怎么了?害羞了?秦越鸣逗他,听他在自己耳边嘀咕,我明天首演,要休息了。
  一盆冷水浇下来,秦越鸣扬手,宽大的手掌一下拍在他的腰臀上。
  叶思栩快羞死了,推他,你快走。
  秦越鸣抱着他往后倒,两人一起倒在床上:我不走,我想睡在你的床上。
  不要乱说。叶思栩小声道,他整个儿全须全尾地趴在秦越鸣身上,感觉他硬邦邦的,平时也没见他怎么健身,但身材、线条都保持得很好,想着也许是片场很辛苦,每天忙上忙下的。
  他悄然问:《小城末日》首演之后的路演你都没去吗?没关系吗?
  秦越鸣见他主动问,手搭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中间去过一场,上午去,下午就回来了。
  不远吗?
  不远。秦越鸣一只手压在脑后,舒舒服服地搂着他,感觉他软趴趴地,果真是个懒洋洋的小兔子。怎么了?
  你最近好像有很多时间。叶思栩嘟囔道。
  虽然以前也基本会在晚上十点露面,但一周总有那么一两天要出远门。
  他又好奇的问:那没有拍片吗?
  嗯,休息一阵。秦越鸣道,手掌摸着他的后颈,慢慢移到耳垂上,轻轻揉捏,《玫瑰之死》在筹备期,取景地有问题,现在准备搭建室内场景,年底了,工期拉长;这次的摄影团队主力是美国过来的,得等圣诞节过完才有时间过来洽谈细节。剧本还没最后完稿,原定的演员可能有变动,一切都未可知。
  他眯着眼,说的很柔和,动作也很轻,末了,感叹一句:费里尼没错,拍电影,做导演,是一件没有尽头的苦差事。想要通过拍电影获得解脱,不啻于痴人做梦。
  叶思栩一件一件都听进了心里去,柔声问:好像每一件事都好难。
  做导演的要协调,要统筹,要平衡,还要控制。
  剧组是庞大的机器,而导演就是让这部精密仪器得以运转的掌控者。
  叶思栩在话剧院呆了这么久,见过剧院的导演如何做事情,也知道电影导演更累,动辄两三百人的团队,上亿制作更可能有七八百流动工作人员,余下还有数不清的临时工和临时演员,小到演员的服装造型化妆大到投资方的资金流入,都要过问
  他搂了下秦越鸣的肩膀:那你这一阵好好休息。
  秦越鸣心道他慢慢知道关心自己,也总是好的:阿叶,《玫瑰之死》我留一个角色给你来试试水?
  不了吧?叶思栩想到自己在话剧院的表现,就有些发憷,我现在还不会演。
  秦越鸣也不强迫他,知道他需要一个适应过程:明天我去看首演,你会紧张吗?
  叶思栩在他肩头慢慢摇了一下:应该还好。
  最紧张的事情是陈若凡会不会临时在舞台上给自己出难题,如果明晚秦越鸣看到,恐怕会失望吧。
  他软软地道:我要是演得不好,你也会给我鼓掌吗?
  不会不好的。正常发挥就已经是满分了,不要给自己压力。秦越鸣揉着他的耳朵,阿叶,你要相信我的眼光,相信程老师的眼光。你是个苗子,等时间慢慢淬炼,你会知道自己多么优秀。
  叶思栩总听他夸自己,不真实,但是也不辩驳。
  呆了有半小时之久,叶思栩催促着他回自己房间休息。
  秦越鸣坐在床上轻轻拍着:我让向姨在三楼收拾一个房
  叶思栩原本在拿他送来的毛衣,一听到这话手一顿,扭头瞪他。
  水汪汪的双眸蒙着淡淡的雾,秦越鸣点头:好,以后再说。
  他其实想问问叶思栩,为什么不能让阿姨知道,他们在一起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他明天要演出,这种小事情,往后拖一拖也不要紧。
  人到这个年纪,又经历过太多事,秦越鸣深知每个人都有心底里的顾虑。
  他唯一能做的是坚定地告诉叶思栩,他在乎他。
  可这也并不代表叶思栩就完全毫无想法地要顺从自己。
  叶思栩推着他出房间,看他依依不舍的样子,也怪好笑的。
  他扶着门,仰眸对秦越鸣道:晚安。
  秦越鸣靠在门框上:明天就穿那件毛衣?
  不要了。叶思栩默默地道,明天要穿一天剧里的服装的。回头丢来丢去弄脏了。
  秦越鸣弯腰突然袭击似的在他脸颊亲一口,看这小兔子傻眼,才笑道:弄脏了就再买一件。买一百件你喜欢的阿兰毛衣,放在你触手可及的衣柜里,让你每次穿都想起我。
  叶思栩都听不下去,推推他的手肘,把他从门框上推开:快走了!
  等门一合,他才想,这一句他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秦越鸣作为一个文艺创作者,这种拿来主义方式,合适么?
  叶思栩不自觉地笑起来,小声控诉他。
  他挪向床,拿起毛衣打开,的确是他的尺寸。
  倒在床上,将毛衣覆在身上,叶思栩闭上眼,想象着一打开衣柜,里面全是柔柔软软的厚毛衣,又全是秦越鸣送的
  他想,我怎么和一个小孩子一样,对着一件新衣服发痴?
  丢人。
  可就是忍不住地嘴角上翘。
  一想到这还是秦越鸣同款式,他就更开心了。
  我怎么对他好一点呢?不能叫他平白无故的总在讨好自己。
  第二天。
  秦越鸣一早神采奕奕地下楼,刚下楼梯,就看到叶思栩背着包出来,穿着修身的大衣,里面是昨天自己送过去的毛衣。
  他站定,山一般坚定的神情与海一般宽广的眼眸中,慢慢地浮现笑意。
  叶思栩也站在原地,抿着唇不好意思地低眸,又坚定地扬眉,同他一起笑着对视。
  冬日的晨阳照耀在这间通透的别墅,一贯沉闷的大房子,像是被注入瑰丽而丰沛的色彩。
  吃早饭。秦越鸣淡淡启唇,率先朝着餐厅走去。
  叶思栩跟着他,看他今天也穿得又正式又传统,白色斜条纹衬衣,外面搭配同款的黑色粗针扭花毛衣,下面是修长的西装裤,能看得到笔挺的裤管下两条腿又长又直。
  他想,秦越鸣可真是完美的衣架子,肩宽腰窄腿长,平日里几乎都是随便穿穿,就显得这样器宇轩昂。
  更重要的是,秦越鸣也没有再说别的,深邃之中显现出一种沉稳与淡定。
  好像,叶思栩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此成熟自信,又如此富有魅力。
  相比之下,叶思栩的淡定就持续了不到三分钟,当进去餐厅看到向姨,就浑身燥热,极不自然地低头。
  好在向姨似乎什么都没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在胡思乱想。
  秦越鸣看他羞涩地闷头,小口小口地咀嚼,看上去胆怯又可爱,趁着向姨和张姐都不在餐厅,伸手捏他的脸颊。
  嗯?!叶思栩皱眉,恼他这种突然袭击的举动。
  秦越鸣深沉地轻咳一声,对着叶思栩背后道:向姨,给阿叶倒杯热牛奶。
  叶思栩忙低头继续喝粥,心里埋怨他作弄自己,但是也没有很生气。
  向姨果真倒了一杯牛奶给叶思栩:阿叶皮肤白,喝点牛奶好。
  叶思栩低声道谢,接过杯子抿一口,热乎乎的。
  秦越鸣靠在椅背上,单手落在桌上,指尖划过桌面的纹理,看他红润的嘴唇上留着一点牛奶渍,粉嫩的舌尖乖巧地舔掉,无意识地像个孩子一样。
  他问道:只知道谢谢向姨,不谢谢我?
  叶思栩低着头,抬眉瞪瞪他,鼓了下脸颊,小小声地说一句谢谢。
  要不是在餐厅,秦越鸣真想抱他抱起来让他坐在怀里,喂他喝牛奶,随时可以亲亲他,脸颊、嘴唇、耳垂都看上去又软又可口。
  快上车时,秦越鸣没有再忍,而是从叶思栩身后一把将他抱住,往前推。
  干嘛!叶思栩受惊似的,警惕地看他,被他步步紧逼地推到车上,他试图掰车门却打不开,值得挤在秦越鸣宽阔温暖的胸膛和车门之间。
  秦越鸣微垂下头,鼻尖在他唇边掠过:有一股奶香,阿叶,你闻到了吗?
  叶思栩用力抿着唇,一定是刚才喝了牛奶的缘故,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车库门,推他的腰:啊呀,一会儿张师傅来取车了。
  偶尔张姐一早也要出门,去市场采买,张师傅会差不多时间来车库开车。
  秦越鸣又深深地在他脖颈间一嗅,沉沉地严肃道:阿叶,你是不是偷偷用了护肤品?好香。
  没有呢!叶思栩用力推他,要迟到了啊!拿起他的手腕,扒拉出袖口的手表,好晚了?
  秦越鸣揉他的头发,上身慢慢贴上去,将他压在车上,看他一脸小委屈巴巴地就忍不住捏他的脸颊:阿叶,你都不抱着我。
  叶思栩觉得他过分,明明一个阳刚味道十足的大男人,在自己面前装小孩儿,好像自己欺负他一样。
  他只得张开手臂,紧紧圈住他,一仰头便问:这样好了吗?
  秦越鸣在他的脸上落了个重重的吻:乖。
  前往剧院的路上,叶思栩低声嘀咕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是不是,就算演得不好,那也是我演的。与其担心会出问题,不如就尽力而为,是不是?
  秦越鸣伸手揉他的后脑勺:是啊。
  叶思栩靠在车框上,望向秦越鸣立体而英俊的侧脸,忽的很想去亲亲他。
  在自己不安时,有他在肯定自己,认同自己的感觉,特别安心。
  他害羞地低眸,又不敢真的这么做,只能在心里假想一下画面而已。
  又是紧张而匆忙的排练、换装、化妆。
  对叶思栩而言,今天格外重要。
  燥热的夏天时,他还是一个小剧院的杂物助理,被人呼来喝去地处理各种道具问题和灯光问题;等到寒冬来临时,他已经能够登上清光剧院的大舞台,并且成为其中重要的一份子。
  以前遥不可及的舞台,现在就在脚下。
  叶思栩每每想到这一点,就对自己暗自打气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能被任何人影响发挥。
  晚上七点四十分,演出正式开始前,叶思栩在后台静坐,他需要几分钟时间冷静冷静。
  李放导演在后台协调,看他这样,便又帮他和陈若凡当面沟通了一下。若凡,你啊,就好好带一带阿叶。今天咱们不要求多出彩,只要六十分及格线发挥,那就是完美!
  叶思栩看一眼脸上带笑的陈若凡,她已经化好妆,眉眼更大,也更凌厉。
  陈若凡道:我肯定好好带阿叶啊,李导你放心了!等李放笑着走开,她才道,阿叶,你放轻松啊,没事的,舞台上么,总也有些意外啊什么的,很正常的。万一我还不如你,一上去就忘词儿呢?那你还得带着我走啊,是吧?
  叶思栩也没说什么,不知道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然而下一秒,他一抬眸就看到有人从外面推开化妆间的门,居然是柳灏!
  叶思栩浑身一怔,傻乎乎地看一眼陈若凡又看一眼手里捧着花的柳灏。
  陈若凡见他眼神往后看,一扭头,也看到柳灏,便弯着嘴角迎上去:你怎么来后台了?
  两人在叶思栩的眼皮底下抱在一起,柳灏将手里的花递进陈若凡怀中。
  叶思栩脑子都有点懵。
  柳灏难道真的是双性恋。
  可是,怎么这么快两人就在一起了?
  此刻,柳灏有些凶狠的眼神掠过陈若凡的肩头,看向叶思栩,叫他有些不知所措。
  陈若凡似乎在柳灏脸颊边耳语几句,两人走向正要离开的叶思栩面前:阿叶,恭喜你啊,第一次正式演出吧?
  叶思栩的眼神焦点落在他和陈若凡牵住的手上,一时间五味杂陈。
  可是他们在一起这件事,跟陈若凡老是给自己使绊子是相关的?
  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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