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仲世煌伸手抹掉自己嘴角的水渍,“我有事想问你。”
  温故神色凝重地放下筷子,“你问。”
  仲世煌道:“你的生日快到了,你有什么打算?”
  “生日?”温故在家时,他母亲会给他煮鸡蛋,买零嘴,后来修道就再也没有人注意过了。听仲世煌突然问起,不免一愣,随即想起现代社会有个食物叫生日蛋糕,是专门过生日吃的,便提了出来。
  仲世煌道:“要不要将你爸爸接过来一起过?”
  温故惊了:“不用。我和他关系不好。”
  仲世煌夹起一筷肥牛,在红汤里慢悠悠地涮着,过了会儿才道:“那也是父子,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那么远的地方,你不担心吗?”
  温故不知他突然提起这一茬的用意,含糊道:“他对我和母亲不好。”
  “这样吧,我这两天找人去你家乡看看。就算不想请他过来,至少也要知道他好不好。”
  “我有他的电话,我可以打给他。”
  仲世煌筷子往锅底一戳,发出笃的一声。
  温故心猛然一跳。仲世煌看他的目光太诡异,灼热又冰冷,愤怒又隐忍,这样截然相反的情绪难为他能用一双眼睛表达出来。
  “我希望你知道,”他缓缓道,“如果你需要倾诉和帮助,我在这里。”
  温故看着他眼睛里的恳切,很想说既然这样,你就勘破红尘跟我修炼吧。可前车之鉴历历在目,结果早可预料。他终是点点头,一言未发。
  仲世煌眼里的失望显而易见,“吃吧。”他夹起熟透了的肥牛在调料碟里涮了涮,默默地放进嘴里。
  这场饭吃得很失败。
  温故受辣味的影响,只吃了几口菜,仲世煌倒是吃得不少,颇有化悲愤为食量的架势,样子却很不痛快。临别时,仲世煌让周伏虎送温故回公寓。
  温故很吃惊:“为什么?”
  仲世煌道:“我公寓里放着很重要的东西,不方便转移,你帮我守着,我放心些。”
  温故问:“什么东西?”
  仲世煌道:“公司的机密资料,就放在保险箱里。最近公寓附近出现一些可疑人物,我有点不放心。”
  既然是资料为什么不能转移?
  温故觉得有点奇怪,却没有深思,一口答应下来。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仲世煌会真的跑去找他那个子虚乌有的父亲,从适才的言谈间,他看出他并没有打消念头,却不肯说什么时候派人,十分棘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主谋之谋(中)
  为了确保仲世煌寻找他“父亲”的时候,不会落空,温故不得不时时刻刻地跟在他身边。幸好公寓里只有他一个人,不用担心有人会突然敲门进来。他唯一不在仲世煌身边的时候,就是仲敦善棋瘾发作。
  将经常模式改为日夜模式后,温故才知道仲世煌的忙碌已经到了分|身乏术的程度,他的雇员和客户们找他已经到见缝插针的地步,难以想象他之前是怎么抽出时间请自己吃碳烤大饼。
  与此同时,金宽江藏身处被警方掌握,只差临门一脚。
  耿颂平在最后时间通过关系喊了停,建议等他与幕后主使接头再一网打尽。几经商议,警方愿意再拖延两天。毕竟幕后主使目前只存在于耿颂平的嘴巴里,没有其他证据支持,警方不能为了一个可能性而无休止地浪费警力。
  看仲世煌和耿颂平心急如焚,自己却爱莫能助,温故不免懊恼,颇有当了神仙也枉然的沮丧感。
  另外,继理论考试合格后,温故的场地驾驶也过了关。教练叫上同期学员一道庆祝,温故本不想去,拗不过教练鬼哭狼嚎的邀请,又考虑警方行动在明日,仲世煌今日当无事,便同意了。
  庆祝会上,教练喝得酩酊大醉,一直握着温故的手唠叨:“你说,为什么你的动作那么奇怪,考试还是过了呢?”
  温故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因为我技术好。”
  “呜呜呜呜……”教练哭起来,“我开了这么多年车,怎么就看不明白你是怎么开的车!”
  与他同来的教练看他闹得不像话,半拖半抱地带走了。
  教练一走,其他同学也没了兴致,他们本来就不熟,翻来覆去地说一场已经考完的考试也没什么意思,也就散了。
  温故打车回家,到半路,又被管家一通电话叫去了老宅。
  仲敦善早早地泡好茶,摆好局。
  温故扫了眼,是前日留下的残局,但动了几个棋子,自己的优势被减弱了。他不动声色道:“今日下完?”
  仲敦善看他:“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那就下完吧。”他抬手落子。
  仲敦善卷着袖子上。棋局他动了手脚,将几颗关键棋子改了位置,后面的棋路也已经反复想了好几遍,他不信这样还会输!
  ……
  输了也不信!
  仲敦善恼怒地推开棋盘,“今天手气不好!”
  温故疑惑道:“这不是形容麻将的吗?”
  仲敦善觉得这个人不可爱极了,宝贝孙子一定是察觉这一点才开始疏远他。他决定也戳戳对方的心窝子:“你一个人住在公寓里,还习惯吗?”
  住在那里的是他的傀儡,傀儡没有知觉,应当是习惯的。他道:“习惯。”
  仲敦善瞧不出他眼底的不甘心,有点疑惑。一般人应该察觉自己被冷落了吧,难道这个人一点也不在乎?他不大信:“一个人在公寓里多么寂寞,你这么年轻,难道就不会觉得无聊?”
  温故道:“有更多时间学习,没什么不好。”
  仲敦善看他的神色,再联想仲世煌与他相处的情况,终于确定自家孙子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有点欣慰,又有点不爽。
  两人又聊了会儿,仲敦善面露疲态,被管家扶进去休息,温故正打算离开,就看到刘汉思戴着口罩,从外面急冲冲地跑进来,看到他时双眼闪过凶光,但脚步不停,很快就摔门进屋。
  温故好奇心被勾起,假装离开,到没人的地方又隐身折回来。
  刘汉思坐在屋里照镜子。
  温故凑过去看,镜子里的脸被打得鼻青脸肿,加上伤药,五颜六色,十分精彩。
  刘汉思一边用棉签擦着伤口一边眼泪哗啦啦地掉。他哭的十分技巧,泪水直接从眼眶落到桌上,没有经过脸颊,不会碰触伤口。
  他发泄了一通情绪,很快恢复面无表情,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成功挽留住看腻的温故的脚步。
  电话打通,刘汉思用沙哑委屈的声音说:“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对话那头的人惊讶道:“为什么?”
  “我不配当你的朋友。”
  “你怎么这么说?你,你是刘家少爷,学问又好,说不配也是我。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流言,所以看不起我了?”
  “当然不会!”刘汉思说话动作太大,嘴角被扯了下,发出嘶的声响。
  “你怎么了?”对方听出不对劲。
  刘汉思静默了一会儿道:“要是我告诉你,我也是个同性恋,也喜欢男人,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对方一下子沉默了。
  刘汉思苦涩道:“所以我说,我们还是不要当朋友的好。尽管,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但是,唉,总难免让人误会。”
  “误会就让别人去误会好啦。反正,我们知道我们是纯洁的友谊就好。”
  刘汉思立刻无比感动地附和,恨不得把他们的友谊捧成阳春白雪。
  温故在旁边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刘汉思挂掉电话,笑容慢慢扭曲,冷笑道:“纯洁你妹的友谊。早晚有一天我要把这些都讨回来,要孟瑾没地方哭去!”
  温故看着他阴冷狠毒的表情,对他的印象从讨厌上升到面目可憎,伸手在他脸上轻轻一拂。
  刘汉思顿时觉得脸肿得更加厉害,刚刚还能睁开的眼睛现在被挤成了一条缝,“搞什么!”他惶急地去照镜子,发现里面完全就是一只猪头!
  他吓得浑身发抖,拿起手机就想往外走,手机却突然响起来。这个时候就算是天皇老子的电话他都不想听!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刻选择听。
  不是天皇老子的电话……是他老子的电话。
  “你在哪里?”刘父冷冰冰地问。
  刘汉思道:“仲爷爷的家。”
  “不在外面?”他爸显然很清楚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
  刘汉思小声地撒娇:“我有点不舒服。”
  “哦。”刘父淡然道,“明天去银行取五十万。”
  父亲的冷淡令他感到失望,又觉得自己可笑,也冷冰冰地问道:“干什么?”
  “交给一个叫做梁炳驰的人,具体的时间地点我到时候再通知你。这件事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
  电话很快挂断。
  刘汉思死死地捏着电话,牙齿发出咯咯的响声,半晌才恢复过来,慢吞吞地戴上口罩,悄然地出门。
  他身后,温故望着他背影若有所思。如果没有记错,梁炳驰这个名字不止一次地从仲世煌和耿颂平嘴里听到过,且是以金宽江幕后主使的身份。
  温故回到家中,变出一具傀儡,瞬间隐身。
  他身后墙壁的角落里,摄像头如实地将画面传回真平安保全公司监控室。
  “怎么样?他回来了?有什么情况吗?”一个保全从外面走进来,将一个保暖瓶交给留守的保全。
  留守的保全接过瓶子,伸了个懒腰道:“老样子,没什么情况,喜欢坐着发呆。就是画面老是跳帧,刚才又跳了一下。”
  另个保全道:“又没吃饭?”
  留守的保全道:“我怀疑他是神仙,整天整天的不吃饭。”
  另个保全想了想,道:“我还是给耿总打个电话吧。”
  留守的保全点点头。
  温故找到仲世煌的时候,他正驾着车在飞……虽然没有离地,但也差不多了。温故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两旁景物飞速倒掠,想起了自己腾云驾雾时的感受。
  等车停下,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色,他才意识到仲世煌回了公寓。
  出什么事了?和那份藏在家里的文件有关?
  温故小心翼翼地揣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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