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8节
扫帚刷刷划过地面，落叶飘扬，复又落下，除之不尽。
那小沙弥也不气馁，就是这么一下一下的扫着。
一双行云踏月靴出现在小沙弥的眼前，靴子的主人穿着粉色的罩袍，现出一张诱人容颜。
她剪水双眸看着那叶起叶落，静思片刻，道：“为何不一下一下，轻轻扫去落叶，则落叶自不会卷土重来。”
她没有用肯定的，嘲笑的口气讽刺那沙弥不会扫地，而是以询问的方式。
那沙弥抬起头看了姑娘一眼，复又低头道：“我自扫我尘埃，关你何事。”
却是无丝毫佛门应有之礼数。
姑娘听了也不生气，只微微笑道：“小师傅说得对，小师傅你自扫门前尘，关我何事，是我想多了。”
那沙弥听了，这才收起扫帚，道：“小姑娘到是有礼数，只是看言谈举止，到不象是我大佛国人，从外界来的吧？”
姑娘一躬身道：“栖霞唐紫曦，不知小师傅法号？”
沙弥一笑：“小僧名净心，见过唐施主，唐施主生得真美。”
他一个佛门弟子，开口就是施主生得真美，就连唐紫曦都感到几分诧异。
不过还是道：“静……心？”
“是净心！干净的净！”净心强调：“师傅说我总是心不净，罚我每日扫地。什么时候这地面真正一尘不染了，我的心也就净了。”
唐紫曦诧异：“可世间哪有真正一尘不染之大地？就算你今日清扫干净，明日不是复又满是尘垢？”
沙弥单手合十：“所以小僧的心，是永远净不得了。”
唐紫曦愕然半响，这才道：“原来如此，小师傅扫的不是地，而是那心中之尘。受教了。”
净心咧着嘴笑笑：“不知施主来此何事？”
唐紫曦道：“有关于贵寺过去的一些事，想要请教主持。”
“是关于九难的事吗？”净心突然道。
唐紫曦一愣。
净心已笑道：“施主莫惊。如今正是鸿蒙大劫之时，各界自保尚且不暇，在这个时候突然派人到我大佛国来，尤其是到我千悲寺来，想来除了九难也不会有别的缘故了。而且象这样的事，以前也发生过几次。”
“原来如此。”唐紫曦点点头：“既如此，那……”
净心已道：“关于此时，寺里已有安排。施主既然想了解，就请跟我来吧。”
说着将那大扫帚一放，已自入寺。
唐紫曦跟在净心的后面，一边走一边问：“对了，说起来，正值鸿蒙大劫之机，为什么我来的时候，看到西天大佛国却无任何魔迹？是佛国大能们已将入侵的妖魔打败了吗？”
净心回答：“是鸿蒙界的妖魔从未入侵过我大佛国。”
“哦？”唐紫曦杏目微睁：“这是何故？”
净心摇头：“小僧不知，只知我大佛国从来未曾遭受过魔族侵袭。”
“从来？”唐紫曦轻声咀嚼着这个词，想了想道：“是一万年来的从来，还是自星罗界存在依赖的从来？”
净心微微滞了一下。
片刻，他说：“是一万年以来的从来。”
唐紫曦倒吸了一口气。
如果说西天大佛国从来没有遭遇过魔族侵袭，那或许只能解释为佛国佛祖法力无边，魔族不敢侵犯。
可是一万年以来的从来，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难道说，这一切和九难有关系？
突然唐紫曦有些明白，为什么在大佛国，在千悲寺，并不晦言九难了。
或许这里的人，也认为能够脱离魔劫和九难有关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相比九难造的孽，至少在这片土地上，他建的攻更多。
但事实到底是否如此，其实没人说得明白。
有件事，唐紫曦很清楚，那就是九难刚入魔界的时候，只是一个位阶紫府的小人物，他还远远做不到影响魔族侵略大计的地步。甚至一直到他修成真仙，都未必有资格让别的大魔主进攻谁，不进攻谁。
那么，他又凭什么让鸿蒙魔族一万年不进攻西天大佛界呢？
这个念头在唐紫曦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跟着净心一路走去。
穿过回廊，绕过大殿，唐紫曦跟着净心来到一间精舍中。
净心道：“舍中有关于九难前辈的所有文本记录，另备香榻可供休息。施主若愿意，尽可在此地慢慢看。若是施主吃得惯，一应饮食寺内亦可提供，只是需随寺中规矩。若是不习惯，亦可下山。山下便有客栈小店。”
“无妨。”唐紫曦步入精舍内，看看这里打扫得还算干净。这精舍有两个房间，里间是卧房，外间便是书室，架子上摆着一摞摞的书。随手抽开一本看，却是本蜜罗心本经。唐紫曦知道，这蜜罗心本经乃是西天大佛国无上秘法之一，据说修成可证菩萨身，为佛门经典，没想到就在这儿这么放着。
不过唐紫曦家学渊源，自然不用在意这个，随放下，再抽一本。这次却是不动般若明王经，顾名思义，却是一本可直指明王大道的心法。明王在佛门地位就相当于仙台层次，一本可以直指仙台的心法，已可谓至宝。
唐紫曦都微感诧异，这种东西怎么会放在这儿，却还是放下，又取一本。这次干脆就是一本佛道本记，直指成佛成祖，成就无上的法门。
心法之道，成就真仙便是至高，再往上，每个存在都要靠自我修行磨砺方有机会突破，仅靠心法那是没有可能了。
所以这本佛道本相可以说已是心法中至高无上的宝物。
唐紫曦的心都不由颤了一下。
就算栖霞界已经有了成就到真仙的心法——那是由唐劫云天澜结合所学亲手编撰而成的一本炼云心经，但若是再有这佛道本记作为参考，定能使炼云心经更加强大，对整个栖霞界修者的修炼提升都有巨大帮助。
不过唐紫曦还是在巨大的诱惑面前稳住心情，她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缓缓将那书放下，她又去翻下一本。
这次却是本佛门战技，鸿阳金刚拳。
鸿阳乃是一个和尚的法号，唐紫曦听过，因为此人曾游历各界，颇是闯下一番名头的。他自创的鸿阳金刚拳，威能磅礴，据说天心境时就有开山碎石之后，后来修成佛陀后，鸿阳金刚拳依然无可抵挡，堪称一等一的战技。
不过唐紫曦连佛道本记都放下了，自也不会在意这一门战技，再放再取，却是又一门战技。这次却不再世至阳至刚的佛门拳法，而是一门天女散花的神通。乃是当年星罗界一位女子大能，来到西天大佛国后挑战佛祖，却未其所败，受佛祖感召剃度，留下的一门大神通。这神通奥妙无穷，据说更有上窥花道的一丝端倪，是以价值极高。
花道虽是小道，却也属于木行之列，若借机领悟，说不定可以参透五行道之一。虽比不上兵字诀借法显道，亦已是极大突破。
唐紫曦天赋时间，在其他道行上却一般，突然间有这么一门神通出现，亦不由大为心动。
不过她还是摇摇头笑着将书册放下，然后道：“我此来，意只在九难，无心其他，佛门馈赠，紫曦多谢，却受之又愧，不敢领之。”
唐紫曦知道，这些书表面看是随意摆放，自己随意抽出，但事实上，她抽出的每一本内容，都在随着她的行为变化而变化，而一切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让她选择。
她不知道如果自己选择留下，或翻看其中一本会是什么结果，但她相信，如果这是一个测试，那就肯定不会是好结果。
最好的可能，是她获得了一本秘籍，却失去了调查九难的资格。
最差的可能，就是她连秘籍都得不到。
一个声音已隆隆响起：“唐施主心志坚定，我寺尊重，不会再试。”
这声音言毕消失。
唐紫曦再取一本，发现终于不再是神功秘籍，而是一本佛门典故，记载着关于西天大佛国过去数万年的历史变迁。
唐紫曦这才拿着书开始翻看起来。
见她如此，那小和尚净心亦悄然退去，回到门前继续挥舞着他的大扫帚。只是那扫帚一下下扫出，落叶乱飞得更加厉害。一名路过的和尚看到，笑言：“净心，你的心又不净了。”
净心便叹气，愁眉苦脸道：“那女施主，长得当真极美呢，让我的心怎净的下来。”
“阿弥陀佛，你若再口不遮掩，又咬罚你了。”那和尚忙道。
“我哪里有口不择言嘛，明明说的都是实话。”净心小和尚嘟囔。
眼看着那和尚离去，净心将大扫帚一丢，干脆捧着后脑勺想入非非起来，口中喃喃：“那女施主当真生得极美啊……要是能与她共修一场欢喜禅，定是极好的。”
第82章 定慧
深黑色的大地上，一场大战正在爆发。
到处都是暗红色的光潮在爆发，就象是激流在大地涌动，带动着一个又一个生命走向死亡，走向璀璨，走向爆发。
天空中是无尽的虚空飞梭在来回飞舞。
这已经成了栖霞修士的标配宝物，超绝的移动速度，强大的防御能力，还有通过刻在飞梭上的阵法形成的联合之势更是远超由修士们自发联合的战阵，使得栖霞修士的战力远远超过自己修为，呈现出强大的作战能力。
不过在另一方面，来自鸿蒙界的魔族也不甘落后。
他们前仆后继的涌来，铺天盖地到处都是恶魔们的身影。
有体形高大的山岭巨魔，有残忍嗜血的黑角蝠魔，自然也少不了充当肉盾冲锋在前的各类骨魔，他们咆哮着，嘶吼着，挥舞着粗大的手臂，对着天空轰砸出一片片的火焰浪潮。黑色的焰流在天空中拉出一道道黑色烟柱，鼓动着灭绝一切的气息，与虚空飞梭射下的红色光柱交汇出最绚丽的光焰。
王绝灭站在云层的一端，从高处往下俯视着正在发生的战斗。
虽然场面激烈，但是从大局角度看，这不过是一场人与魔之间的“摩擦”。
而自三个月前在三山平原成功“登陆”后，象这样的摩擦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来上一次。
如今三个月过去，栖霞修士已经成功在平原上建立起了一座城池。
这座完全由修士通过法术神通创造出来的城市，通体用永恒神金，补天石等四十余种稀有材料铸造而成，刻满符阵，本身就是一件巨大的神器。悬浮于天空，上方是巨大的虚空飞梭起降平台，可以容纳数十万架虚空飞梭来去，下方城墙上则布满了成千上万门太虚空游炮，巨大的炮管密密麻麻布满城墙，让整座城市的下方如只刺猬一般。
在城池周围还有一百零八根粗大锁链，一端连接着城池，一端则直入地下。
这些锁链不是用来困住城池的，还是一百零八根能量管道，直接从地下抽取灵脉力量，以维持城池的运转。
这座城，就叫定军城。
定军城的中央还有一根通天铜柱，高大无比，顶部直指天际云端。
如果延着这铜柱一直往上，目光穿透罡风层，就能看到在巨灵界的上方，漂浮着一个巨大的星界，这便是栖霞界。铜柱的指向正是栖霞界，柱尖遥对着的正是栖霞界最高峰上的摘星塔。
两个塔尖遥遥相对，在肉眼看不到的层面，是一片又一片的波动在交相传递。
这种传递，传递的正是来自平海大阵的能量，以及它消化，吸收魔气的力量。
如果说虚空飞梭是栖霞修士战术能力的提升，那么平海大阵就是战略上的巨大提升。将人人恐惧的魔气转化为提升自己修为的资源，这种功用代表的是星界无限的提升潜力，是栖霞界以战养战，越战越强的本钱。
在这种情况下，栖霞修士们完全不惧与魔族的战斗，甚至于渴望战斗，就象曾经的学院时代，捕猎妖兽以锻炼和提升自己一样。
这魔族战场，也不过是一个更大些的妖兽战场罢了。
前哨的摩擦战还在继续，没有什么有分量的大人物出现，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小兵级的较量。而在这方面，拥有虚空飞梭，擅长联手作战，有着丰富对敌经验的栖霞修士明显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