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节

  李薇送走他后,再品这话好像不太对,难道他昨天只是随便夸一夸她,说完就忘吗?不等失望,看到玉瓶收走的待洗衣服就明白了。
  表错情了……
  从三贝勒府上回来后,李薇跟田侧福晋真成了朋友了。田氏不管心眼如何,面上待上绝对是过得去的。上回她说回头单请李薇,隔了十天就给她下贴子了。
  李薇接了贴子,反过来说那天没空,但拒绝了田氏不好意思,由她来做东,请田氏过府看戏。
  田氏极爽快的答应了。
  到了当天,田氏一早就来,还带了她的四阿哥,抱来往三阿哥的床上一放,道:“让他们哥俩玩去吧,咱们听戏去。”
  田氏的四阿哥都两岁了,她的三阿哥才半岁。这两个怎么玩?李薇只好让人去书房问四爷,会儿张德胜来把田氏的四阿哥接走了。
  当天,田氏听完戏又用膳,玩到天半晚了才离开。当送田氏出去的玉瓶回来告诉她,三贝勒就等在书房时,她才知道田氏为什么在她这里赖这么长时间。
  晚上四爷过来,她小心翼翼的问他,三爷是不是故意借这个机会来找他?她是不是给他惹麻烦了?
  四爷进屋时面色沉吟,看着是有心事。听她不安的说完,笑道:“想什么呢?那是我亲哥哥,一起在宫里打小长起来的。虽然现在大了,住得远了,但也没生疏。他来接侧福晋,到书房坐坐有什么?”
  李薇还在想他是不是安慰她,他道:“其实他来是跟我商量圣寿的事。”
  三月十八是皇上五十圣寿,他们这些做儿子的早几年就开始准备寿礼。今年到日子送进去,纷纷去磕头贺寿,直郡王还表演了一段剑舞,皇上当时也是击节而赞,挺高兴的。
  可隔了一个月后,他们才依稀从宫里听到消息,皇上貌似对他们的寿礼并不满意。倒是几个小阿哥送的寿字图,亲手制的扇子等博了皇上一笑。像直郡王在皇上圣寿前三年就开始每天给皇上祈福的传闻,被皇上私底下斥为做戏。
  做戏是肯定有一点的。只是以前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比这还夸张的皇上以前也很高兴啊,怎么就这次生气了?
  宫里的风向又要变?
  三爷有些焦头烂额,对四爷道:“老四,我是真糊涂了。你脑袋清楚,你说皇阿玛这是又怎么了?”
  四爷也心惊胆战,来东小院后抱着李薇长吁短叹,不知不觉的,他问她:“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李薇觉得这是送到她面前给她苏的机会啊。传播爱拯救世界的时间到了。
  再说让她讲一讲皇上是不是又打算在直郡王和太子之间玩一把平衡,她也分析不出来啊。
  于是李薇沉默半天,希望四爷只是在自言自语,可一抬头他正等着她说话。
  “……大概,皇上就是那个意思。”她结巴道。
  四爷沉思:“那个意思……?”
  “就是……不想看做戏的意思……吧?”说不定皇上就真的是这一会儿不乐意看大家做戏呢?皇上也有中二的时候啊,你们对我都不是真心的神马的。
  他都五十了,也可以糊涂下了。都说老小老小,越老越小。皇上要是真想使脾气,任性一把,谁能说不许吗?
  这天晚上,四爷站在书桌前写了足有两大摞大字,一直写到九点。上床休息后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李薇睡着时他还在烙饼,早上起来时他已经走了。
  “唉……”李薇叹气,有些同情四爷。站得越高,压力越大。上面一个小动作,就能吓得他几夜睡不好。
  回到书房的四爷叫来了戴铎,经过几年的历练,戴铎基本已经能给四爷出几个主意了。当年他追到皇上南巡的地方,回来后就对四爷道:“皇上南巡,包括之前的三年亲征,是为了夸耀国祚安如泰山,大清兵强马壮,皇上爱民如子。”
  四爷不太明白,这不是明摆着吗?
  戴铎是汉人,以前也是想靠读书谋一个出身的,可惜他眼界虽高,读书的本事却不够。屡试不第,非但没有消磨意志,反而激起了他的心气。好不容易钻到四爷门下,不说粉身以报,但也是有提着脑袋干活的觉悟的。
  男儿当世,谋一个封候拜相,也算志存高远了。
  基本上他追随四爷,打的就不是吃一碗太平饭的主意。
  心气、眼界都有,胆量也足,戴铎见四爷不解,跪下先磕了几个响头,小声道:“比如那人,一朝身居高位,周围人虎视眈眈,他自然不肯露出丝毫弱势……”
  “放肆。”四爷放下茶碗,淡淡扫了他一眼。
  戴铎立刻觉得脖子后面冷飕飕的,立刻把额头贴着地,整个人都快趴在地上了。
  他就差直说皇上心虚,怕汉人造反,才又是亲征夸耀武力,又是南巡笼络文人。一边彰显国力,一边频频施恩。
  这个四爷只是一时没转过弯了,他习惯了满人高高在上的天然地位,没反应过来连皇上都在日夜警惕汉人造反。不过细细思量,反而一切顺理成章。
  打这以后,虽然四爷不喜戴铎说话大胆,揣测帝心,但还是把他留了下来。
  这次,四爷还是叫来戴铎,把皇上在背地里说直郡王的话学给他听,问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戴铎以手指沾茶水在桌上写‘少壮’二字。
  四爷眯起眼睛。
  书房里一片沉默。
  戴铎一直不停的用眼角偷瞧四爷的神色。
  四爷挥手让戴铎下去,站起来在屋里转起了圈。
  真是……皇上畏惧阿哥们‘少壮’吗?他想起皇上拒绝庆祝圣寿,从几年前起就宠爱小阿哥。
  太宗活了五十一年,世祖年二十五就逝了,皇上真的在担忧圣寿……?
  四爷站在窗前看向院中,深深吸了几口气。他的胸口涌出火一样灼热的东西,有一瞬间,他不是为皇阿玛难过,而是激动。
  他徐徐吐出一口气。
  一座一直仰望的高山显出疲态了。
  他想的是……这是打倒他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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