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龙头之子?不知道怎么进入龙冢的?这些事情很容易验证,你随我来,亲自去龙头处对峙吧!”那首领沉声道。
  王龙轻笑一声道:“甚好,走吧!”
  二人从城外后山,沿着偏僻小路向着龙城之子缓缓走去。随着越来越靠近龙城,王龙的心中又不禁感慨,这一番死里逃生,让他对这个世界却更多了几分留恋,这些一草一木,一花一树,本来都是随处可见,从没有人会在意。然而在此刻的王龙心中,却是那么的鲜活美丽,好像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一样。
  进入龙城之门,看到这许许多多活生生的生命,忙忙碌碌却也是庸庸碌碌,更让他生出决不能浪费光阴的念头,既然能够重生,便要把握一切机会,让自己生命更精彩。
  那些龙城中的百姓却大多是认得王龙的,见他忽然在神秘消失之后再度出现,无不愕然,纷纷拿了又是惊奇又是怀疑的眼神望向王龙,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王龙自然是毫不在意,那龙冢守卫头领更是丝毫动静也没有,仿佛将这些人都视而不见。
  龙城的中央,便是龙头及各大家族族长,各大长老议事的地方万龙堂!这里的建筑也并不如何宏伟,但却是高高耸立,在整个龙城之中几乎都可以望见。
  所有龙城百姓,每日看到那高高伫立的万龙堂的屋脊,便心中安定,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危险,总会有龙头大人和各位长老守护着这座城池。
  龙冢守卫头领一言不发,带领着王龙来到万龙堂门口,禀报了门口守卫,那守卫一级级地将消息传递到堂中,又收到龙头亲口的口谕,指示二人进万龙堂说话。
  王龙望着高高在上,几千级台阶漫延通往的犹如在云端的万龙堂,轻叹一声,大步地走了上去。
  “龙头,各位族长长老,龙冢守卫队长凌风求见!”
  来到万龙堂门口,这队长凌风大声报道。
  “进来吧!”这声音听到王龙耳中,不由得心中一动,这正是当代龙头那一贯沉稳冷静的声音,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威严的声音!
  王龙深吸一口气,跨步走了进去。
  立时他便听到了大堂之上一众族长和长老们的惊呼之声,议论纷纷,吵吵嚷嚷,大厅之上顿时失去了一贯的肃穆。
  “各位,暂且让凌风先说下情况吧!”龙头的声音之中,却还是有着一贯的沉稳。
  顿时大堂之中安静了下来,诸多长老都望向那凌风,但更多的却还是拿眼睛在王龙身上看个不停,仿佛要看出他的底细来。
  “报告龙头,属下在值守之时,忽然感觉到龙冢之中传来异动,接着就见到此人从断崖之上爬了上来。他自称是龙头之子,更不知道是如何进入龙冢,此事关系重大,属下不敢擅自做主,故而将他带到了这里,请龙头和诸位族长长老们定夺!”凌风低头报告道。
  “嗯?你是说他从龙冢断崖之上爬了上来?那他是何时进入龙冢的,怎么进入的,又在龙冢之内做了什么呢?!”龙头不去问王龙之事,却反而首先责问凌风。
  “这……属下惭愧,并不知情!属下看守龙冢不严,情愿受罚!”凌风没有丝毫辩驳之言,立刻跪下请罪道。
  “好,今日起,队长之位由凌云暂代,念在你一贯忠心耿耿,便不加责罚了。希望你以后更为用心,戴罪立功!你且退下吧!”龙头沉声道。
  那凌风不敢有丝毫违逆,忙行礼道:“是,谨遵龙头吩咐!”
  说罢立刻抽身便走,只留下了王龙一个人站在宽广的大堂之上,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他。
  “王龙,你解释吧,你是如何进入龙冢的,在那日龙门大典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龙头沉声道,话语之中不带一丝一毫的父子私情。
  王龙早有准备,知道这样的诘问迟早回来,立时便开口道:“回龙头的话,当日我与李星河比试之时,李世兄发出那最后一击,我自知无法抵敌,只能闭目待死。然后……我就昏厥了过去,待到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置身龙冢之中了!龙冢之中许多残存的龙魂嘶吼,我吓得要死,赶忙寻找出路,好不容易花了好大力气,才从龙冢的断崖之上爬了出来。”
  “至于当日我究竟是怎么进入龙冢的,这一点我实在也不太清楚……”王龙流利地说道,他自然不会将斗龙之事轻易说出,只能来个一概推脱,说自己也不知情。
  那些族长长老听罢,各个交头接耳又开始议论纷纷,不过神色之中显然都对王龙这番说辞持深深的怀疑态度。
  “哦?你是说当日有一股力量,将你从龙门大典的擂台之上直接卷到了龙冢,而后你也没发现什么异状?”龙头发问道。
  “是的,就是如此。”
  “诸位族长长老,你们怎么看?!”龙头望向四周,开口询问道。
  龙头左首旁,一个阴沉脸色的老人冷哼一声,道:“此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此子能够在星河那必杀的一击之下存活,已经是绝无可能之事;更何况,即便他不死,还有体内被封印的斗龙之魂!那封印之术可是龙头亲自设下,到了十八岁之时必定要发动,连同他体内的斗龙魂魄一同被完全封印,消失殆尽!”
  “而此刻,他不但活生生地从龙冢悠然归来,更突破了第三道龙脉!这种逆天之事,若当真这么简单,只怕无人肯信吧?!我断言,这必定与他体内封印的斗龙之魂有关!如若不天诛此子后患无穷!”
  第十一章 地灭
  王龙望了这阴沉沉,其貌不扬的老人一眼,知道正是李家家主李漠渊!此人面如其人,性情低调而阴沉,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却是很有分量,便是龙头也要给几分面子。
  张家家主张铭寒也点头道:“李家主说得很有道理,那斗龙之魂何等凶残霸烈,若当真是他作怪,此事真是非同小可!龙头真是要三思而行了。”
  几位长老也纷纷点头,望向王龙的目光便少了几分善意,多了几分凛然寒意!
  龙头心中暗自轻叹一声,面上却是仍旧沉稳,神情不变,问道:“那依诸位,此事该当如何处理?”
  李漠渊神色阴寒,沉声道:“杀!以绝后患!”
  王龙身子一震,抬头望向那李漠渊,眼神之中似乎有寒芒外露。
  诸多长老听罢又仿佛炸开了锅,议论纷纷,吵嚷个不休。
  刘家族长刘淮阳却是一贯的中庸性格,咳嗽一声道:“李家主似乎有些过于武断了吧?事情还没搞清楚,就轻易下死手,非我龙门传统吧?!”
  李漠渊冷笑道:“那依照刘家主之言,莫非养虎为患,贻害百姓才是我龙城传统不成?!”
  “你!”
  张铭寒见这两人要闹僵,忙出言阻止道:“好了二位,且听龙头如何处置!”
  龙头站了起来,沉声道:“诸位所言,各自有理,但此事关系甚大,不可鲁莽。我欲先暂且观察一阵,看此子是否真有异状……”
  那李漠渊立时冷哼一声,竟是在表达对龙头处理的不满。
  龙头却仿佛没有听到,继续道:“不过……如若有人发现此子身上,有丝毫斗龙之魂作祟的痕迹,则可以自行出手,立时格杀!此令乃我亲自所下,若证据确凿,格杀此子之后不但不罚,还要赏赐格杀之人!”
  那些本来对龙头处理还有些疑问的长老们,听罢这一席话,都也无言以对,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诸位族长可还有意见?”
  几个人互相望了望,都轻轻摇了摇头。
  龙头微微颔首,大声道:“好,既然如此,便先如此处置吧!王龙,你先回去吧!”
  王龙听罢,对诸位长老族长和龙头行礼完毕,便抽身而走,往自己的住所处走了回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坐下,他心中却很是不平静。
  这一条重生之路,看似上天再给自己的机会,却注定是危机重重。体内的斗龙之魂,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倚仗,却也是他最大的危机。
  可以说,成也斗龙,败也斗龙!
  诸多思量积压在他心里,让他思绪纷纷,一晃而过,已经到了夜晚时分。
  他也不掌灯,也没心思吃饭,就那么静静坐在桌前,好像忘记了一切。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门之外,月亮将影子投射在门窗上,显得很是高大威武。
  王龙立时警觉,忙问道:“是谁?”
  房门被推开,一个熟悉之极的身影走了进来。
  却正是当今的龙城领袖,八部天龙之首龙头大人,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龙头……父亲……”王龙站了起来,轻声叫道。
  “嗯。”龙头微微点头,在桌前木椅之上坐了下来。
  “为何不掌灯?!”龙头发问道。
  王龙却吃了一惊,这句平常之极的话,从这个声威赫赫威风凛凛的龙头口中说出来,却让他有一种亲切又陌生的感觉。
  “呃,没什么……在想一些事情而已。”王龙只得老实的答道。
  龙头点点头,却没有说话,一时间父子二人深深地陷入了黑暗与静寂之中。
  半晌之后,龙头又开口道:“那日我曾经问过你,你也亲口说了并不怪我,但我心中知道,你还是有恨过我的,是不是?”
  王龙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否认,点头道:“是……”
  龙头忽然嘴角一扬,轻轻笑了一声道:“臭小子,你那点心思岂能瞒得过我?当日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真到了决斗之时,还不是如同发了疯一样?谁甘心死?谁甘心舍弃这个世界的种种诱惑?更何况你还只有十八岁……”
  王龙一时间呆了,他平生以来,还从未见过这个严苛的父亲,威风的龙头笑过!
  “你说,我算不算是个好龙头?”
  王龙一怔,立即答道:“自然是算的,你当日率领万民激斗斗龙,更施展无上神通将天下无敌的斗龙封印住,解救了整个龙城百姓的危难,人人都将你当做龙城的守护神,百姓的大英雄;更何况你即位之后,法政清明,公正无私,这是所有人都清楚的。”
  龙头一声长叹道:“是啊,我自认我已经做得很不错,即便日后身死到了虚无缥缈的黄泉之中,面对我王家列祖列宗,也绝不会有丝毫愧疚!”
  “你的确是的……”
  “可是,即便在那个时候,我也不敢见一个人……”
  “谁?”
  龙头望了王龙一眼,长叹道:“自然是你娘……”
  “我这一生,于龙城可以说丝毫无愧,坦坦荡荡,自问没有一点私心!但对于你娘……我不但亏欠了她,更将她最爱的你亲手推上了这样一条不归路……我是这个世间最差劲的丈夫,最失败的父亲……”
  王龙心中一阵悸动,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却不知道该不该说,该怎么说,内心深处似乎又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我知道你娘会怪我恨我,你也会这样,可是如果再让我重活一次的话,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我仍旧毫不迟疑地选择这条道路!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只因为我们是王家子孙!我们是龙头的传承人!我们的身后,站立着十万龙城的百姓!我的哪怕一丝一毫的退缩,带给这十万人的便是难以尽述的苦难!我不是在纠结,在挣扎,在抉择,而是……我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
  “等你也成为龙头的那一天,你便会发现,你已经不是你了,你是十万生灵意念的集合,你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是你能决定!你能做的,只能是最正确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王龙听罢默然无语,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却忽的对自己的父亲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但你要知道,我毕竟还是个人,除去这个威名赫赫的龙头身份,除去一身的高强修为,我仍旧只是个普通人!我也会有喜怒哀乐,也有忧愁烦恼!你当日怀着必死的决心决斗之时,你知道我心中多么为你骄傲,又多么悲痛么?那个时候我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至少可以在生离死别的时候痛快的哭一场……”
  “可是我是龙头,龙头怎么能哭?龙头怎么可能会掉眼泪?!我只能慷慨激昂,我只能大义凛然,目送你踏上那条必死的路途……”
  这一刻,王龙终于理解了自己的父亲,以往对于父亲的那一丝丝的恨意,瞬间烟消云散了,胸膛之中,满是对这个老人的爱,同情,与尊敬!
  龙头忽然间长叹一声,自嘲的苦笑道:“原谅我突然之间说这么多的话,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第十二章 八部天龙
  “你……你说什么?!”王龙听到这话,腾地一声猛然站了起来,不敢相信地望着这个一向以无敌的姿态对着世界的老人。
  龙头轻笑一声,拍拍王龙的肩膀让他坐下,开口道:“何必那么激动?世人谁能不死?即便我是龙头难道就可以幸免么?”
  “我从来不害怕死,只是有许多事情放不下而已……唉,多事之秋,偏偏我近来却越发有无力之感,让我只能强撑着,尽最大努力维持着这虚假的平和与繁荣。”
  王龙迟疑道:“龙城之中,近十年来的确是平安无事,怎么会是虚假的呢?”
  龙头苦笑道:“很多事情,以你的眼界还看不到,这片宁静的平和之下,有多少暗潮汹涌,多少勾心斗角。现在的龙城,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如果是我当年没有拼死封印斗龙,使得自己功力大减的话,可能还有一线希望稳住局势。不过现在……这个重担恐怕只能落在你的肩头了!”
  王龙吓了一跳,指着自己道:“我?!”
  “自然是你!你是我王家的传人,下任龙主的正统继承者!这重担,你不挑谁挑!”
  “可是我现在……不说年纪尚幼,修为低微,而且在诸多长老族长的眼中,更是一个随时会爆发的危险分子,让他们承认我是龙城的一员都难以做到,又怎么会支持我做下任龙头呢?!”王龙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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