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贺春景跟学生关系亲,怕她再招来一群小孩,围着自己叽叽喳喳胡乱关心,随口道:“看你们考那点分我就来气,一来气就得吃药调节情绪。真关心贺老师小命健康,回去告诉大家,都给我多拿点分。”
  “哦——”小姑娘听出贺老师这是要教训人了,拖长语调应了一句,麻溜溜沿着墙角跑走了。
  他不该说那句话的。
  忽然缠上来的手臂将贺春景从回忆里惊醒。
  未来得及回头看,肩头一沉,他的锁骨窝里严丝合缝地埋进了一颗大脑瓜。
  陈藩又在眼睛里养金鱼,一对金鱼曳着红尾巴打转,池水光粼粼的。这人低头吸了吸鼻子,面颊在贺春景颈侧蹭了又蹭。
  “这些年你到底怎么过的。”陈藩嘴巴闷在贺春景肩头动了动,声音从毛衣里传出来。
  “就那么过了。”贺春景闭上眼,从肺叶里挤出长长的一口气。
  第145章 满了满了,溢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贺春景觉得自己好过一些了,发麻的指尖和舌头渐渐都恢复了知觉。
  他支起胳膊轻轻拐了陈藩一下,低声道:“回家吧。”
  陈藩依言打火倒车,倒了一半却又停下了。
  “怎么了?”贺春景以为后面有东西,扭着身子回头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
  把头转回来的时候,却见陈藩闭着眼睛,在揉太阳穴。
  他有点紧张,想起来陈藩常有头痛的毛病:“你没事吧?”
  “没事,”陈藩指头压在颧骨上方,力道不小,指甲盖都发白了,“就是在思考。”
  贺春景莫名其妙,他等了半天,等到旁边有车经过,开灯闪了两下让他们挪车。
  陈藩的手重新落回方向盘上,却还是缄口不言。
  跑车顺顺当当绕着地库盘旋,一个坡连着一个坡、一道坎连着一道坎地往上走。
  快到出口时,贺春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刚才你思考什么了?”
  出口栏杆反应有点迟钝,等了几秒才往上抬。
  陈藩轰了脚油门,忽然朝贺春景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笑得贺春景脊背汗毛都站起来了。
  “思考怎么收拾你。”陈藩转过头去,盯着一点点降低的地平线,无际白雪暴露在天光下,“回家之后,得好好收拾你一顿才行。”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贺春景又差点嘎一下抽过去。
  “你把话说清楚,要不然我现在跳车。”贺春景一只手抠到车门上。
  “不许。”陈藩利落地给全车门都上了锁。
  贺春景战战兢兢地到家,提心吊胆地爆炒螃蟹,忐忑不安地上桌吃饭。
  反观陈总,就好像没说过什么危险性发言似的,哼着小曲焖饭,还有心情置办了四菜一汤。
  避风塘的葱姜调味刚刚好,长脚蟹腿肉鲜甜饱满,陈藩连拆了两只螃蟹腿,一人一根放进碗里,又把最大的一个钳子掰给贺春景吃。
  贺春景哪有心思嗑螃蟹。
  他满心满怀都等着陈藩“收拾他”,对俄罗斯空运过来的现杀帝王蟹一点没心思品评。一顿饭吃下来总在偷瞄陈藩脸色,还差点把蟹钳送进自己鼻孔里去。
  陈藩没憋住笑,上手给那蟹钳拿过来三两下拆了,蟹肉放回贺春景碗里:“干嘛呢。”
  贺春景彻底吃不下去了,他拽了两张纸巾把手草草擦净,纸团往边上一扔,抬眼问陈藩:“你刚才说的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陈藩叼着蟹腿棒秃溜溜的嗦肉,贺春景眼皮一跳,甚至幻想出这人从螃蟹腿里吹出飞针来把自己撂倒的场面。
  这时候你就不能责怪一个焦虑症患者的精神状态了。
  “你说你要,那个,收拾我,是什么意思?”贺春景强迫自己不去想飞针的事,硬着头皮说。
  “担心这个啊,”陈藩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给你吓的,我能怎么着你。”
  贺春景心说您老人家过谦了,你现在还不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
  跟踪也玩儿了,囚禁也玩儿了,当着人家保全公司的面一哭二闹三上吊,把丢人的事儿都做尽了,再往下我都不敢想你还要干什么。
  贺春景在桌下默默活动了几下右脚,转圈的时候骨头缝里还有点刺痛,不过应该不耽误他暴起冲出别墅大门。
  “真想知道?”陈藩清了清喉咙,买了个关子,“把碗里蟹钳吃了我就告诉你。”
  贺春景二话没说,抄起筷子把蟹钳肉怼进自己嘴里,胡乱嚼嚼吞下去:“你说吧。”
  “慢点!”陈藩都没来得及拦他,眼睁睁看着他咽了。
  蟹钳里有个硬硬的小骨头片,贺春景吃得太急了没来得及吐,能清晰感觉到有个硬硬的东西卡着食道往下滑,有点反胃。
  陈藩赶紧把豆苗汤往他面前推,皱着眉头道:“顺顺。”
  贺春景梗着脖子又乖乖喝汤,他越听话,陈藩脸色越难看。
  “你看,我就发现你有这个毛病。”
  陈藩捏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又松开。
  “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别人威胁你,命令你,用人情债和道德标准要挟你,或者干脆严刑逼供什么的?”陈藩问,“跟你好好说话会让你心里特别没底,尤其是客客气气对你的时候,你甚至希望别人不要对你太好。”贺春景哑然。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