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敬嬷嬷又叹道:“趋炎附势,乃是人之常情,您还记得前几年大姑娘出阁时,那一番情形,真是……唉……”
  敬嬷嬷从晋王府时就伺候郡主,这些拜高踩低的事见得多了。
  寿昌郡主道:“所以云妙的心里不自在了,说是姑爷在任上病了,来不了,我看哪……”
  敬嬷嬷道:“大姑娘从小儿就好强,可惜投错了胎,没托生在侯夫人肚子里,心气再高,这庶女的身份就限制住了,也亏她有那个本事,能把侯夫人哄得滴溜转。”
  敬嬷嬷与寿昌郡主名为主仆,实是有姐妹之情,也就越发敢实话实说,寿昌郡主提起自己的儿媳妇,也是头痛得很,糊涂没主见,偏又固执得很。
  寿昌郡主喝了口茶,把一屋子丫头都遣到梢间去对账,这才对敬嬷嬷道:“我有个主意,想跟你商量,大媳妇我是早就不指望了,这个家若给了她管,还不知会闹出什么洋相?倒是云飞娶的媳妇,我这几天看下来,觉得倒有那么点意思……”
  敬嬷嬷即刻就明白了寿昌郡主的心意,道:“不瞒郡主说,这事老奴早就叫人去长宁侯府打听过了,说是大奶奶在娘家时,就是个有决断的,还跟着侯府已故的世子夫人学过管家理事。”
  “哦?”寿昌郡主惊喜道,“温国公陈家那位大姑娘,倒是个难得的人才,有才貌,有魄力又知道孝敬,若是云飞媳妇有她的品格儿,我也该烧高香了。”
  敬嬷嬷道:“听说咱家大奶奶在娘家时,与世子夫人极好,想必是性情相投的缘故。”
  寿昌郡主点点头,道:“‘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你看这几日站规矩时,盛汤布菜,比她那嫁进来几十年的婆婆还强呢,言语温柔行动有分寸,就更不必说了,用完了漱口茶,她居然知道我只喝七分烫的老君眉,撤了碗碟就知道我想打叶子牌……”
  寿昌郡主越说越开心,她几十年没享过的儿媳妇福,今儿总算在孙媳妇这里感受了一把,寿昌郡主一激动,戌时之后又吃了一碟子黄油香芋糕,怕积了食,到现在还不曾睡呢。
  敬嬷嬷掩唇笑道:“郡主怎么不想想,那茶和叶子牌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寿昌郡主虚点她一下,笑道:“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就算是云飞告诉她的又怎么样?我已经命苦摊了个拨不动敲不响的儿媳妇,难道还不许我摊个孝顺的孙子,聪明的孙媳妇,”又想了一想,笑道,“云飞的性子我知道,他定是对这媳妇十分满意,不然不会才新婚就帮着她讨我的喜欢。”
  敬嬷嬷道:“只是大奶奶才嫁进来,这一二年要是有好消息传出来,管家理事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寿昌郡主道:“我也没说现在就要交给她管,我这把老骨头再管个几年也没问题,正好你先教她一阵子,摸摸她的脾气品性。”
  敬嬷嬷笑道:“只怕这样一来,侯夫人更要吃味了!”
  “吃味?”寿昌郡主冷笑道:“她若是有点自知之明,看见孙媳妇这样温和知礼,就该摸着胸口睡不觉!”
  第74章 婆婆很郁闷
  寿昌郡主料得不错,程氏此时正在饱受失眠的痛苦,宣城侯传过话来说歇在外书房了,程氏听着院外风过林梢,蛩音乱鸣,欲发觉得夜凉如水,桑嬷嬷听她半日不曾睡着,起身叫小丫头掌上灯,只见程氏披着一件青灰织锦广袖罩衫,拧眉沉思。
  桑嬷嬷劝道:“我的好夫人,您别把郡主那一星半点的脸色放在心里,再怎么着,你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膝下儿女成群,郡主她能把您怎么样?”
  桑嬷嬷的潜台词就是,您老人家在这儿树大根深,郡主不敢炒您的鱿鱼,可是,程氏道:“我在她面前低声下气地做了二十多年的媳妇,临了倒还不如那个才伺侯了她几顿饭的,你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桑嬷嬷道:“新娶的媳妇,自然是要新鲜上几天了,往后长了未必怎么样!”
  程氏长叹道:“你不知道,我虽不摸她的底细,可就凭她结交的那些人,就知道不是什么善主儿。”说着,就把议婚那日许氏抢白她的事说了,又道,“我看见她的嫁妆里有一幅绣品,听说是她娘家嫂子亲手绣的,可见这姑嫂是一气的,嫂子是个牙尖嘴利的,这小姑子能好到哪里去?”
  桑嬷嬷心下一动,新婚那日她去惠风馆传话,蕊心就不大买她的账,原来侯夫人对大奶奶早就有了介蒂,桑嬷嬷一喜,这倒是个机会,因拊掌道:“夫人这一说,老奴还真想起来了,听说舅太太家的大儿媳妇,在闺中时就与咱们大奶奶交好。”
  “竟有这事!”程氏还是头一回听说,她娘家嫂子郭氏隔三岔五就要到程氏这里转一遭,痛斥严文珂的不孝:“我好心好意给她挑的人,她都退了回来。”
  “进门大半年了,也没个动静,我不过想找人帮她分担一二,她竟不领情。”
  “大哥儿如今有个通房,我说既然她不要姨娘,那就先给通房停了避子汤吧,呵!她照灌不误!整日霸着男人不放,偏大哥儿还由着她!”
  程氏狠狠捶着云头翻卷的青檀方案,咬牙道:“当初云飞议亲时,郡主偏偏半分也不许我插手,合着我这个娘成了虚摆设,如今怎么样?娶了这样一个人回来!”
  桑嬷嬷道:“木已成舟,夫人您再说那些也无用了,只是老奴说句僭越的话,新娶的媳妇,落地的孩儿——得管哪!”
  程氏道:“我何尝不想管?可你看如今的情形,只怕我一管,郡主就得先来插一杠子了,她向来就偏疼云飞,自然也会偏疼云飞的媳妇——这些年她何曾叫我痛快过!”
  桑嬷嬷道:“那些陈年旧事也不必提了,老奴倒有个主意,”说着,跟程氏计议一番,“您看如何?”
  程氏缓缓点头道:“是个好办法,只要能拿住她的错处,就是郡主也护她不得。”说完,又是一阵郁结,叹道,“云飞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却从不跟我一条心,唉!也只有我的云翔跟我贴心!”
  第二日,云飞出门会友去了,蕊心去给程氏请安,程氏见她穿着流彩牡丹暗花云锦短襦,系一条粉色水仙散花留仙裙,圆润的肩头一条葱绿撒花软烟罗的帔帛逶迤而下,娇肤胜雪,粉面含春,皮肤嫩得像要掐出水来一般,只是玫瑰花磨得细粉遮不住微微发青的眼圈,隐隐透出疲倦之态,遍体的妖饶却似要炸开来,再想想宣城侯爷,十日里倒有九日留她一人在长春堂,冷榻寒衾,程氏就忍不住的酸水直冒,气呼呼道:“虽说是新妇,可大婚已过,就该端庄文雅,你穿得这样妖艳给谁看!”抬头看到蕊心讶然的表情,又后悔说话太冲动了,就想把方才的话抹平,谁知越抹越黑,“我也是为你好,你们小夫妻才成婚,难免愿意多亲近些,可也要劝着云飞多保养,不然若有个好歹,倒显得你做媳妇的不贤了!”
  饶是孟冰童鞋从大胆开放的二十一世纪穿过去的,听了这话也瞠目结舌,婆婆大人啊,您在我们的床头上安了摄像头了吗?
  桑嬷嬷素来知道夫人一生气,就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可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若是把话说僵了,就没戏可唱了,一个劲儿地跟程氏打眼色,程氏才想起正事,定了定神,说道:“你不必害怕,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咱们家一向没有婆婆为难儿媳妇的道理,只是疼还疼不过来呢。”
  蕊心暗自莞尔,心想,这话我倒是相信,寿昌郡主出身皇室,她若是存了半点为难媳妇的心思,您老人家还能全须全尾得活到现在吗?
  程氏继续道:“所以这请安的事,你也不必过于勤谨了,十日来一次就行了!”
  十日?孟冰那位一结婚就小两口单过的表姐还每周去婆家溜达一趟呢,您这意识也太超前了,婆婆!
  程氏一向固执,道:“你不用奇怪,一家有一家的规矩,我说十日就十日。”
  程氏不是傻子,只要媳妇来跟她请安,她就得带着媳妇去向婆婆请安,她一辈子最怵头的就是寿昌郡主这个婆婆,要她天天见面,会折寿的。况且要是媳妇比她更笨一些(这一点恐怕比较难做到),也就罢了,偏偏蕊心很入寿昌郡主的眼,再由得她精彩表现下去,程氏很快就要受夹板气了。
  蕊心也没必要跟自己为难,程氏叫她少来,她正求之不得呢,不然天天木桩子似的站着,听婆婆训斥她为什么没把老公培养成柳下惠吗?一边又在心里对沈云飞挑大拇指,这位爷教她的法子真是立竿见影,云飞叫她拼着这几日的劳累在寿昌郡主跟前好生站规矩,过不了多久,程氏就是自动缴枪投降。
  蕊心福了福,道:“就依母亲吧。”
  程氏道:“不叫你来请安,可不是就由得你脱缰了,你得伺侯好云飞,唉,说起这个,你带过来的那些人我也见了,好是好,只是太少了些,咱们家虽不是金屋银瓦的人家,可到底是侯府,云飞又是嫡长孙,更是委屈不得。这位桑嬷嬷的儿媳妇和闺女,最是勤快干练的,就叫桑贵家的做你的管事媳妇吧。”
  桑贵家的就是桑嬷嬷的儿媳,这也是桑嬷嬷一石二鸟的主意,在长春堂伏侍侯夫人表面上看着风光,但程氏不管家,侯爷的外书房攥在寿昌郡主的手里,长春堂就是个清水衙门,云飞的俸禄虽然也要交到公中,但这位小爷得太子青眼,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惠风馆的下人一个个都红光满面的,桑嬷嬷早就盯准了这个好去处,既叫媳妇闺女帮着侯夫人盯紧大奶奶,又可以捞到好处。
  蕊心福身一拜,粉颈低垂道:“母亲的心意,媳妇感激不尽,只是惠风馆已经有了李嬷嬷总领,桑大嫂子去了,只怕要委屈她,哪比得上在母亲这里风光又有脸面的?”
  程氏道:“你的人再有能耐,也是初来乍到,必然伏侍不周,若委屈了云飞,倒显得你不好了,我这也是为你打算。”
  蕊心沉默,心想云飞说的果然不错,程氏真够固执的,除了寿昌郡主,谁也斩不住她!若依着蕊心的意思,说什么也不会引两个女间谍进惠风馆,可是这样一来,不免要与程氏直接对上,儿媳对婆婆,本来就是天然的弱势,况且她还是进门才几天的媳妇。
  蕊心两害相权择其轻,她宁可斗两个奴才,也不愿斗一个婆婆,惠风馆是她的势力范围,奴才对上她这个主子,可是天然的弱势。
  她看看这两个女人,一个是青年妇人,大眼睛高颧骨,另一个是年轻姑娘,丰润如月的脸上朱口细牙,一双精光流溢的三角眼,额头窄了些,被几根细细的留海一遮,隐隐约约现出两道细细的柳叶眉。
  她凝神片刻,笑道:“多谢母亲,既如此,媳妇这就把她们领回去吧。”
  “等等,”程氏道,“她们是我这里出去的人,就是长春堂的猫儿狗儿,到你那里也有三分脸面,你不许把她们放在外院,要领到内院里近身伺候才行!”惠风馆是个二进的院子,外院伺候的多是看屋守宅的,蕊心带来的一班心腹,都在内院伺候。
  蕊心咬牙,想得很周到啊!面上却仍旧微笑着,道:“是。”
  惠风馆外繁花似锦,深玫的凤仙,火红的石榴,雪白的荼蘼,锦重重的落了一地,万紫千红各具娇态,映在蕊心青色的瞳仁里。
  蕊心才走到院门儿那里,槟榔就跑过来,看见蕊心身后跟了两个人,有意地压低声音,道:“大爷回来了,还说有好事儿叫告诉姑娘呢!”
  涵芬榭的丫头私底下还是叫她姑娘,当着人才叫她大奶奶,蕊心眼风一斜,就看见红萼伸长了耳朵往这边凑,显然是想听清槟榔说的什么。
  蕊心索性遂她的愿,转身笑道:“红萼,大爷回来了,你去给大爷倒碗茶罢。”
  红萼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表现的机会了,心情顿时激动起来,脆生生答了个“是”,就提起绯色荷叶裙,一溜小跑儿的进了院子,桑贵家的怎能让自家小姑独占了这份风头?凑上前来施了一礼,谄笑道:“大爷才从外头回来,想是饿了,让奴婢去问问大爷想吃点什么?”
  蕊心颔首,淡淡道:“你去吧!”
  槟榔都看傻了,指着一溜烟消失的姑嫂俩,问道:“她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呀?”
  蕊心挑唇一笑,道:“可正是这话呢!我也不知她们从哪儿冒出来的!”
  说着,冷冷一笑,进了惠风馆。
  云飞正在那里气咻咻地盘问桑贵家的跟红萼呢,“谁叫你们进来的?我这里人手尽够,哪里要你们来添乱?我即刻禀了母亲,送你们回去。”
  桑贵家的和红萼眼看到手的肥差要黄,立马跪下磕头赔罪,蕊心走进来,笑道:“大爷别着急,这是母亲才拨过来伺候咱们的。”
  云飞语气坚定道:“那也不成,一定得把她们退回去!”
  蕊心瞥了桑贵家的和红萼一眼,道:“你们先下去吧!槟榔,带她们先去厨房吃饭!”她担心红萼那双长耳朵再伸进来,索性叫槟榔盯住她们。
  槟榔会意,领命带着人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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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诰命夫人
  蕊心坐到云飞身边,抚着他胸口道:“你别生气,母亲拨来的人,不好立时就退回去的,这不是打脸吗?”
  云飞向榻上一躺,重重地阖了双目,道:“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她总是不跟我商量就拨一些莫明其妙的人过来,还不够添乱的,以前我也是没留一天就退回去了,这次的事你也别管,有我呢!”
  蕊心拿过红萼才倒的那碗茶,极浓极烫,哪里能入口?又走到剔红团花竹节腿的高几上倒了一碗温热的君山银针,端给云飞,道:“原先母亲拨来了人,你愿意退就退了,也没什么,可这回母亲是亲手把人交到我手上的,你退回去,旁人只会当我给你吹了枕头风,挑唆夫君与婆婆作对。”
  云飞想想,也是,不管事实如何,人们一定会往坏的方面想,最后受委屈的是蕊心,可不退回去他又不甘心,烦躁地坐起来,道:“那就这么留她们在屋里碍眼?”
  蕊心道:“暂且只能如此,”又嫣然一笑,道,“不过你放心,这屋里的主子是你和我,断不会叫两个奴才越过咱们去!”
  蕊心一面说,一面狡黠的眨眼,云飞知道她鬼点子多,才算放了一半的心,又说道:“她们若敢有半分不老实,只管跟我说,千万不可把委屈憋在心里!”
  蕊心笑道:“知道了,有这样为我撑腰的夫君,谁敢给我气受?”
  云飞沉了沉,又道:“哼,我看母亲没有那么细的心思,还想着特地嘱咐你把她们安排到内院,这事一定是桑嬷嬷背后捣鬼!这个老狐狸,我早就想收拾她了,母亲就是叫她给挑唆坏的!”
  蕊心也早看出桑嬷嬷不是善类,偏她言语甘如醴酪,甚得程氏欢心,程氏陪嫁过来的几个人中,就数她最得脸。
  云飞思索片刻,道:“原想着过几日再把外书房交给你的,如今来了这两个,我还真不放心,这就把钥匙给你吧。”
  说着,拿出两把钥匙,一把外书房的,一把库房的,云飞道:“你没嫁过来之前,一直是半夏替我管着,如今就交给你,库房的东西已经登记造册,册子在书房里,还有外书房的银钱财物往来,也都有财本子,俱搁在书房里呢,不懂的可以问半夏。”
  蕊心接过钥匙,有点小鸡冻,这是不是意味着老公把工资折和小金库都交给她管了呀!
  蕊心不想他再纠结于这些糟心事,就问她:“你不是有好事儿给我说么?到底是什么事儿?”
  云飞颜色方霁,笑道:“为夫给你讨了个恩典,御封七品宜人,明日你等着宣了旨,就入宫谢恩去吧!”
  诰命夫人啊!蕊心内牛满面,惊喜道:“父亲不是还没上表请封你为世子吗?”杨氏的诰命,是谢墀得了襄阳侯的爵位才封的,清如的诰命,也是谢子昆成为世子之后才得到的。
  云飞笑道:“可我是户部官员,又有太子暗中通融,正好林婕妤有了好消息,皇帝高兴,正准备赏封后妃朝臣为未来的小皇子祈福呢!”
  原来是这样,沈云飞故意把事说得很轻松,其实蕊心知道他肯定费了不少的功夫,才给她争取到这个头衔,秦氏在长宁侯府苦熬了那么多年,才借着庶子的光,得了个宜人呢,她才嫁过来几天就得到了,怪不得人家都说夫贵妻荣!
  蕊心高兴之余奖励二十四孝老公一枚香吻,沈云飞在这方面就是呼应得太热情了,立时压到她身上来,伸手就要解她的盘花扣,蕊心急道:“大白天的,你又做什么?”
  沈云飞邪魅道:“白天怎么了?谁订下规矩说只能晚上做?”
  蕊心一下子想起方才程氏说的话来,小脸一沉,道:“我劝大爷还是保养着些吧,不然,我都快成红颜祸水了!”
  云飞见她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谁又得罪我的夫人了?”
  蕊心杏目一睁,娇声道:“可不敢用‘得罪’二字!总归是我的罪过就是了!”说着,把早上给程氏请安,程氏说的话源源本本说了一遍,不加任何夸张渲染,沈云飞比她了解程氏深千倍万倍,他最知道自己的娘会说出什么话来。
  云飞越听,脸色越是沉得滴出水来,坐起来冷笑道:“母亲近来是越发的不知所谓了!你别往心里去,横竖十日才请一次安,平日也碍不着什么!”
  蕊心点头道:“咱们在惠风馆关上门朝天过,本也没什么,只是如今多了这两双眼睛耳朵,又是在内院伺候的,大爷这一阵子还是正经点!”一边说,一边朝外头努努嘴。
  沈云飞冷哼一声,笑道:“难道还怕那两个奴才了!我要是正经了,母亲她老人家得跑到跑到爪哇国抱孙子去。”说着,温柔地抚着蕊心柔软的小腹,无限想往道,“大嫂都有好消息了,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儿子?”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着急的!然而云飞一提起许氏,蕊心就想起回门时杨氏说的话,老婆怀孕之时,就是老公找小三之日,她一双秀目盯住云飞,问道:“那要是我有了,不能……不能伺侯你,到时候……”
  云飞已经听明白了,却故意要逗她,佯做不懂道:“不能什么呀?”
  气得蕊心一咬牙,又要打她,云飞忙不迭得捧起妻子一双柔荑求饶,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誓无异生子,难道你觉得你男人就是那么言而无信的人吗?”
  “你是说不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可没说不纳通房姨娘!”蕊心抠他的逻辑漏洞。
  云飞将她圈在怀里,脉脉道:“都一样,我最想要的那个女人已经得到了,旁人再好也是浮云!”
  蕊心再次内牛满面,比得了七品诰命还激动,却又觉得有点亏欠了他的,讷讷道:“那……那……可是要怀十个月的,你能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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