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是,你说得没错。”陆然笑着向着藤椅靠了靠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在腹中打了下草稿然后说道,“那个绑架你的人,是我母亲找来以防万一的棋子,八年前……”
陆然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自主地顿了顿,原本放在身侧的双手交叠在了一起:“八年前的事情你大致也该知道的,我老爸一向没有什么经商的天赋,老爷子年纪也大了,陆家差不多就是在那个时候落到了陆静的手中,陆氏在很早以前就跟黑道有着交往,陆氏到了陆静手里之后,她就不太满足于当时谢商陆三足鼎立的状况,她的野心很大,你就成了她野心的牺牲品。”
“不得不说,虽然是一母同胞你跟谢子俞之间有着很大的差别,谢子俞的性格跟契合陆静的想法,然后她就诱使谢子俞干出了八年前的那件事,她想利用谢子俞这颗棋子来击溃谢家,然后像控制傀儡一样将谢家和商家都变成她的。”
“……这次的事情也是一样,她找上了走投无路的陈广发,其中做了些什么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最后的结果也已经摆在了这里。”
“那么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的?”盛夏心里含着怒气,极力克制着才没将握紧的拳头抡上了陆然的脸。
陆然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一时之间整个病房中都安静到了诡异,过了好久才听到陆然继续说道:“八年前的事情我是事后才知道的,但有一点必须承认,就连我那天晚上遇见逃跑的你都是陆静安排好了的,她……应该在很早之前就知道我……所以应该是想要用那件事来刺激我,顺便警告我……”
陆然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可盛夏却奇迹般地听懂了他想要说的,八年前的她迟钝异常,既看不到谢子俞对商左的想法亦不知道陆然对自己的心思,直到多年后才恍然大悟。
当年的谢子卿跟商左是从小就定下的亲事,即便陆静有意想要成全陆然的想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谢子卿的存在是她通往野心制高点的第一颗绊脚石,除掉她远比起收纳她来得要容易许多。
也许在很久以前陆静就开始观望,在发现陆然确实没办法得到谢子卿之后就做出了弃子的行动,就像是现在对陈广发做的一样。
盛夏缓和了很久才将心中郁结着的心绪收拢起来,看着目光逐渐变得深邃起来的陆然问道:“所以……这一次你是知情的咯?”
陆然点了点头,抬起头看着盛夏,似笑非笑的眼神忽地变得认真起来,看着这样的眼神盛夏竟然没办法生气:“这次我确实是从一开始就知情,但是我可以明确的知道你不会有事……而我需要利用这件事。”
陆然没说他要用这件事做什么,也没说他到底为什么这么肯定她一定不会有事,他不说盛夏也不想多问,只是内心突如其来的无力感让她觉得有些困顿,即便是被陈广发关在小黑屋中与他僵持周旋的时候也没生出这种无力的感觉。
将被子往头上一盖然后躺下,背对着陆然瓮声下起了逐客令:“话都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陆然看着盛夏的背影,听着对方冷淡的话语,却是在背后笑了起来,只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因而盛夏无法看到陆然笑时眼中含着的罕见的温和与暖意,隔着被子轻抚着盛夏的头,像是在安抚着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你睡吧,让我再看着你一会儿就好。”
向着地狱的深渊越走越近就是意味着离你越来越远,现在他还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你,对着你笑,将心底里深藏着的话一句句地说出来,不管你是信还是不信。
可是却不知会在什么时候就永远地再也无法出声,只是他的决断,他可以预感到这些在一步步的走向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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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宅院中空荡的只剩下风穿过走廊带起的呼啸,陆静坐在书房的皮质沙发上,端着一杯开水吞下了一片维生素c,这次的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愿的那般顺利结束,商左和盛夏双双昏迷住院成了她预料之外的事情。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没关系,她手中的棋子又不止这一颗,要想除去一个人且不留痕迹亦不会是什么难的事情,她这样想着,笑着站起身。
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差点就让她栽倒在了地上,勉强扶住茶几才没让自己狼狈的倒下。
近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会觉得全身乏力,有时双手会莫名其妙的无法遏制的颤抖起来,她想着可能是没好好休息引起的低血压,可眼前的晕眩感却丝毫没有退去,相反还有隐隐的头疼袭了上来。
冲着门外喊叫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带上了惊恐的声线,心中有悸动让她无法遏制地颤抖了起来:“文森特,文森特!”
门外有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响起,却不太像是文森特的脚步声,慌乱中抬头对正好看到了停在门外的陆然。
“小然……”
“母亲。”陆然笑着走了过来,将瘫倒在地上的陆静扶到了沙发上,握着陆静剧烈颤抖着的双手认真地说道,“您控制了陆家那么久是时候该放手了……”
“小然你!”瞬间明白了过来,陆静因为无法克制自己的怒气而更加地颤抖着,半是愤怒半是惊悚地道,“陆氏迟早是你的,你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口中流出的涎水而导致说话都无法利索,陆静悲哀地发现自己除了思维是清晰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好的,耳边是陆然冷淡的声音:“可是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母亲。”
“您应该早就有这个觉悟才对,在您对卿卿出手的时候……明天我会以疗养的名义将你送到父亲身边,这就算是我对您最后的仁慈了吧。”陆然无不悲哀地说道。
☆、第四十一章
陆氏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陆氏实际上的掌权者陆静突发疾病,经过医生诊断为由躯体疾病办法的精神障碍,因为发病较急在第一时间就被安排着送出国疗养。
陆氏的董事长早在半年前就因为脑淤血的原因而将大权全部移交给了陆静,现在陆静又突发疾病陆氏就顺理成章地成了陆然的囊中之物。
以往在外界众人的眼中陆然就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对于陆然接管陆氏一事有不少人都抱着幸灾乐祸看戏的心态,b市的三大企业,谢氏因为财务问题神仙泥沼,商氏最近的总经理就遭受了歹徒的袭击,现在连陆氏都一副风雨飘摇的样子,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一面投诚一面暗自积蓄力量妄图蜂拥而上。
陆然刚接任总经理一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幅度的职员变动,有不少原属于陆静的心腹都被陆然调往了分部,名为升职实为降职,唯一没有职位变动的就是文森特一人。
陆然靠坐在总经理办公室的皮质转椅上,看着站在自己对面低着头一派忠犬模样的文森特,笑得有些诡异,恐怕陆静到最后一刻都没能想明白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收买了她身边的人,然后将她一直吃的维生素c换成了一种慢性毒药。
想到陆静发病时看他的那种惊恐的眼神他就不免觉得发笑,陆静知道用权力和金钱去收买别人,知道每个人都存有自己弱点,只要有弱点就可以利用,可他陆然却学得比她更好,陆静利用别人的弱点成为她手中的刀刃用完就抛弃,而他却用那些弱点成为他手中不断的利刃,因为他知道只有用得最久的才会是最趁手的。
八年里,所有人都以为他颓废堕落却不知其实是在暗处蛰伏,在每个陆静不设防的角落布下暗线,最后促成了如今的局面,他有他必须要达成的事情,为此他不惜任何代价。
轻敲桌面低着头注视着桌子的一角,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文森特,谢子俞有消息过来吗?”
“暂时还没有。”
“是吗……”陆然轻叹出一口气,可眼底的神情却好像跟叹气的神情不符,“真是拿那个惺惺作态的女人没办法,算了,反正这两天就该有消息了。”
大抵是因为陆氏大换血的原因,近来股市不太稳当,考虑到商老年事已高商左在征得医生的同意后就急急忙忙地出了院,结果刚回到商氏走进办公室就被商老吹胡子瞪眼的赶了出来,被自家老头一点面子也没有的从办公室里踹了出来,商左灰溜溜的捂着自个没了尊严的屁股又跑回了医院。
右手因为爆炸时被倒下的砖头砸倒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骨裂,暂时无法开车,所以出行都是靠陈林接送,车开到医院楼下商左才忽然想起今天似乎是盛夏出院的日子,又急匆匆地跑到了盛夏所在的病房。
所幸时间刚好,商左走到门口看到盛夏对着一堆打包好的东西犯愁心里长吁出一口气,先前因为被商老踹了屁股的伤痛也暂时放到了一边,在门口理了理衣服然后故作潇洒地敲了敲门轻咳了一声。
盛夏循声转头去看就看到了一手敲门一手捂着屁股的商左站在门口含着笑看着她,回以同样的笑意,盛夏偏了偏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多日未见的商左,然后含着更加深的笑意问候道:“怎么又被老爷子打了?”
“……!!”
眼睛要不要这么尖啊!商左一张俊俏的脸瞬间变成了夏日缺乏雨水滋润而被晒焉了的青菜叶子,绿里透黄,好半天才长吁出一口闷气算是默认了。
盛夏走过来怜惜地拍了拍商左笼罩着黑云脑袋,也不知到底是在安慰他还是在火上浇油:“诶,反正从小到大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你被揍了,乖啦乖啦,振作起来啦~”
商左没出声,只是用哀怨地眼神幽幽地瞥了盛夏一眼,随即扭身便打算往外走。
没打算再去刺激某人的玻璃心,盛夏浅笑着拉住商左的胳膊,某人往外走的行动因为盛夏的动作而停了下来,盛夏手的指着桌上大大小小的袋子道:“商少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女子一般见识,还是赶紧帮着小女子提溜着东西出院吧,在医院里呆了几天全身都跟泡过福尔马林似得……”
看着眼前笑容明媚的女子,商左没了生气的源头,认命的走到床边一手两个袋子地提了起来,手上的东西都不算太重却还是让商左起了疑心,一面提着往外走一面问道:“我记得你住院的时候也没什么东西啊,怎么出院折腾出了这么多东西来?”
“啊,都是医生护士病友们送的,各种纪念品啊之类的。”
盛夏回答的一脸淡然,好像这是极其寻常的事情,商左心里咯噔了一声,偏转目光打量了一下走在身侧的女子,没了重逢时的阴郁,像是被重新洗礼过了一般,温柔明媚的甚至柔和了眼角眉梢。
看着对方一路走来时不时的会遇上形形□的人告别,那种样子就好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像是身边再次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磁场,没来由得吸引着含着友善目光的人靠近。
将东西都放入了行李箱,商左因为不能开车跟盛夏一起坐在了后座,而陈林则坐在驾驶座上目不斜视地开车。
车子启动后是一阵沉默,但却丝毫不显得气氛压抑,两人都侧着脸面向着窗外不说话,可周围的气氛却随着逐渐小心翼翼靠近牵住的手而缓慢扩散出粉红色的细小气泡。
陈林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不禁暗自钦佩自己的定力。
车子开了大约十多分钟,盛夏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过头来看着商左的侧脸询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她现在跟顾城算是闹掰了断不可能再住回顾家,至于商家她现在尚且还无从知晓商老对于她的态度,即便是商左愿意她继续住在商家她自己也是不愿意的,她现在的这个身份不管是对于谁都显得太过尴尬了些,仔细了想了想大约也就只能暂住酒店再从长计议了。
盛夏是这么想着的,可商左却并没有这个打算,面对盛夏的问话却只是勾了勾嘴角,将手中拽着的手紧了紧转过头来答非所问的说道:“我以前特别喜欢一个故事,虽然故事主人公之间的结局不尽人意可我却是没来由的喜欢,那个故事算得上是一个典故……”
“汉武帝刘彻跟他的表姐青梅竹马,刘彻幼年时有被他的母亲抱坐在腿上同他的姑母馆陶长公主闲聊,被长公主问起如果为帝愿不愿意娶阿娇为妻,刘彻答曰‘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金屋藏娇的故事。”盛夏点了点脑袋对于商左想要说什么有了几分了然,却不知为何有些闷气,说话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悦的情绪,“你是要将我当作是情人藏起来么?”
商左明白盛夏内心的顾虑,也不道明,有些心疼地揽过对方的肩膀:“我做不来汉武帝刘彻那样,你也不是陈阿娇,我不会爱上卫子夫抛弃了贫贱妻,你也不会唱着长门赋孤独到死,我唯一想要学的就是给你一个承诺。”
心里刚才因为那段典故而升起的怨气在商左的安抚下没了踪影,盛夏这才发现就说着话的功夫陈林已经将车子开进了一个别墅区,应该是最近新建的样子,开了一段路程后停在了一栋明显是独立的别墅前。
因为一开始被大片大片还未开放的蔷薇科植物阻挡了视线还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这里,一直到车子开到前面停了下来盛夏才从那熟悉的建筑风格上看出了端倪,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欣喜,好像是星光落入了瞳孔一般的绚烂。
被商左牵着手下了车,盛夏呆愣地站在别墅前似乎是还没回过神来,从她笔下变为现实的建筑并不在少数,可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子的心情,感动中带着喜悦,喜悦中夹杂了心酸,心酸中又带上了对于商左的内疚。
牵着对方的手又紧了紧,鼻尖有发酸的迹象,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盛夏揉了揉鼻子调侃着开口问道:“那么这里是你为我准备的金屋吗?”
商左牵着盛夏的手推开了院子的铁门往里面走,明明不是蔷薇花开的季节却仿佛在恍惚之中闻到了馥郁的花香,一直走到大门前才停了下来,商左牵着盛夏的手面对面地站立着,将口袋中掏出的一把钥匙放在了盛夏的手心里。
钥匙冰冷的触感被环境的温度感染而上升,连带着盛夏面颊上的温度也不断的上升,耳边是商左认真而又真诚的许诺:“金屋太冷,我想给你的是一个家。”
☆、第四十二章
两极的定义是什么?
大约就是彼方的温馨下是另一方的颤悚惶恐还有显而易见的支离破碎,就像此刻夜深人静后的夜里,死里逃生过后的人相互依偎着入眠,而垂死挣扎着的人却悄然立于黑暗之中,摸索前行。
谢子俞几乎无法用言语去形容此刻内心的情绪,惊慌、悔恨、不知所措,错综复杂地盘踞在心底,齿轮状的叶片割裂的心脏,从财务部的电脑上拷贝下的东西潜藏在手心滚烫的u盘中,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只是觉得没往外走一步,那滚烫的触感就像是一团烈火一寸寸地燃烧着心脏。
外面的夜空静得连星星都没有,只能看见大片大片遮挡视线的黑色帷幕,就像是那块覆压在自己心上的黑色片状物体一样,压抑得让她只觉得身体发寒浑身颤抖。
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又是要做什么?是非曲直、伦理道德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被污染得无法看清,也许在厚重的帷幕下也只是早已扭曲燃烧殆尽的残渣。
可尽管如此却还是无法不知缘由的,在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混乱的脑海中阻止着自己向着地狱深处走去的脚步,两股力量相互抗着导致她只能在冷风中受着,不知该往何处。
她手中握着的是谢氏的账务明细,是陆然当日找到她时要求的东西,握着u盘的手不由得又紧了紧,心里有个声音让她不要一错再错,可却已经忌惮着陆然当日的威胁。
是毁掉谢家还是毁掉她。
顾城因为要开导一个因为升学压力而患上焦躁症的中学生而导致回去的晚了些,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抬头看诊所墙上挂着的钟表,时针指向数字八,等到从诊所开车到达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了。
小区内的灯忽明忽暗的,顾城站在楼下泊好车抬头向楼上看去,自己的住所是一片的漆黑,突如其来的失落袭击了心底,等到意识到自己对于盛夏离开生出的惆怅后才忽觉得有些可笑。
对于背弃了她的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惆怅。
怀揣着不知道该如何陈述的心情向着楼上走去,没选择坐电梯而是选择了走楼梯,随着他脚步声的响起,楼道内声控的灯也随之亮起,橘黄色的灯盏照亮了道路,可是等到人声离去后又会迅速堕入黑暗,就像是顾城如今的心情,即便是亮起也不过是几秒而已。
这样的情绪并没有让它持续很久,在家门口捡到蹲坐在地上的谢子俞后就停了下来,异样的情绪在心里像是落入水中的墨汁一点点地晕染开来,直到将整个白净的水面染成了它的固有色才停止。
而在看到坐在门口的谢子俞时,那种纠结、心疼又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就席卷了整个湖面。
“哥哥。”低沉了带着微弱哭腔的声音传入耳中,叹息着伸手将蹲坐在地上的人拉入怀中,对方身体冰冷的温度让顾城在乍一触碰到的时候有些心惊,可是很快就选择用更加多的热量去温暖怀中失神的人。
用钥匙打开了房门,摸索到玄关边的开关然后打开,亮白色的灯光一点点的渗透进屋内的黑暗中。
“哥哥。”感觉到有些刺眼的亮光,谢子俞终于有了些许别的反应,轻微了眨了几下眼睛,表情显得迟钝异常,一直到被顾城推着走近了洗手间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先洗个热水澡暖和一下吧。”顾城边说着边将一套女士睡衣放在了洗手间的水池边缘,然后就关门走了出去。
谢子俞眨了几下眼睛,动作迟缓的拿起水池边放着的条纹长袖睡衣,因为是纯棉的质地手感摸上去软绵绵的,放到鼻尖还可以闻到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是女式睡衣,摊开在身上比了比大小也正好,拿着衣服的手有了细微的颤抖。
恰好的身材大小、女式每个信息都在告诉她,它的主人到底是谁。
早先就已经查过了盛夏的信息,也知道顾城跟盛夏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在当初采用那样的方式拖住了顾城并且击垮了盛夏的心防,每一步她都是跟着自己内心的欲望在行走,即便有过悔恨矛盾也会在出现的第一时间被她压制,可是现在却忽然有一种恨不能杀了自己的冲动。
放下了手中拿着的睡衣,机械性地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除去,直到赤身裸体面朝镜子,镜中的人面色惨白,黑发干燥披散,狼狈的连自己都要看不下去,盯着镜中□着的身体看了许久,目光一直专注于左边某处位置,然后手就不受控制的抚了上去。
可以感觉到微弱的心脏跳动,像是垂死的病人,无力苍老,内心却忍不住在想,如今要是亲手将这颗心挖出可能看到它的颜色?
她想如果能看到,那这颗心的颜色一定比外面的天幕还要黑上三分,冷上七分。
顾城坐在外面的沙发上泡着一杯茶端在手中却始终没有喝下一口,只是目光出神地盯着杯中的清水发呆,一直到茶水凉透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为止。
大约是被热气蒸过的原因,原先看起来惨败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血色,发梢还有水珠滴落,沾湿了衣襟,这种情景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让顾城心口免不了又是一阵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