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我彻底糊涂了。
  我稍微加快了车速,希望抢一点时间,也许营地里的徐尔戈真的遇害了……
  下午3点多钟,那辆天蓝色房车出现在远方的时候,我果然看到白欣欣在朝我们使劲摆手。我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我们离营地越来越近了。
  白欣欣似乎已经等不及,他朝我们跑过来,看他的姿势就知道,肯定出大事了。
  果然,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我们跟前,第一句话就是:“徐尔戈死了!……”
  魏早、张回、布布、孟小帅四个人跟我不一样,我是预先料到了这个结果,而他们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当时就石化了。帕万听不见,不过他似乎也感觉到营地又出了横事,脸色变得凝重。
  接下来,白欣欣讲述的情形和我梦见的几乎一致……
  我看了孟小帅一眼,她紧紧咬着手指,好像傻了。
  无论她爱不爱徐尔戈,徐尔戈一直都在深深爱着她。
  我们回到了营地,看到了徐尔戈的尸体。
  在梦中,徐尔戈躺在房车的东北一侧,在现实中,他躺在房车的西南一侧,相同的是,他的眼睛里糊满了沙子……
  孟小帅终于哭起来,就像突然决了堤。
  布布在她旁边轻轻劝慰。
  我一直沉默着。
  过了会儿,孟小帅终于止住了哭,营地里变得异常安静,我讲起了我昏迷中梦见的情景,讲起了古墓里的那些棺材,以及写着我们名字的灵位……
  白欣欣首先问我,他是第几个?
  接着,每个人都问了问。
  我如实告诉他们了。
  接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了。
  几分钟之后,布布开口了:“你还打算把浆汁儿留一夜吗?”
  我说:“是。”
  接着我又说:“大家把徐尔戈埋了吧。孟小帅,如果你想留下他的录音笔,现在就拿走。”
  孟小帅红着眼圈儿,朝我摇了摇头。
  就像梦中一样,我们把徐尔戈埋在了营地里。想起那个梦,我去拿来香梨和馕,摆在了他的坟上。
  然后,大家搭起了帐篷,我把浆汁儿抱了进去。
  接着,不分男女,大家都去挖求救信号了。
  我也去了。
  首先,我、白欣欣和魏早用工兵铲在沙土上画字母。我终于知道,由于面积太大,很难把“sos”这三个字母写得很像。
  有一次,我在北京看到一幅巨大的广告牌,上面画着个美女,不过,我怎么看这个美女都有点恐怖。我对朋友说了这个感觉,朋友说,画这么大的广告牌,很容易比例失调,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我们在罗布泊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最后,我们总算把三个字母的字形画出来了,没有制高点,我们无法看到全貌,也不知道从天上俯瞰的话,能不能看出是“sos”。
  不管了。
  大家开始挖,挖了大概100米长,一尺深。
  干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们一直干到天黑日落才回到营地。
  大家的心情糟到了极点,晚上基本没吃什么东西。白欣欣和两个女性上了房车,另外三个男性走进了另一顶帐篷,我回到了我和浆汁儿的帐篷里。
  我打开了应急灯。
  浆汁儿平平地躺着,依然是我放下她之后的那个姿势。
  我把手枪放在了睡袋旁。里面还有5发子弹。
  然后我在睡袋上坐下来,凝视浆汁儿。她静静地躺着,似乎在等待我的呼唤。
  我把应急灯关上了。
  我要按照那个梦的提示做,如果灯亮着,也许她就不会醒过来了。
  接着,我说话了——
  “浆汁儿,我做了一个梦,其实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个梦,那时候我昏迷了,出现了一种幻觉,我把你抱回来了,像现在这样,我把你抱进了帐篷,然后,我对你说话,说着说着,你突然就醒了……”
  “你会醒吗?我想你会的,因为幻觉中其他一些事几乎都兑现了。傻瓜,如果你醒了,不要那么愣,爬到我脸上说话,你会吓着我。你先咳嗽一声,好不好?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开枪的,不管你是人是鬼……”
  “如果你真的醒过来,我答应你,出去之后我陪你去一趟西安,揍那个负心郎一顿,事成之后,你请我吃顿羊肉泡馍就好了……”
  半夜的时候,外面刮起了大风,飞沙走石的,就像一头巨大的怪物满世界乱撞,寻找着什么人。帐篷被吹得“啪啦啪啦”不停地响。四眼在狂叫。
  想到外面刚刚挖出来的“sos”,我一阵沮丧,大家费力挖了一下午,也许会被风沙埋没掉……
  浆汁儿一直安安静静。
  我不知道我说了多少话,眼皮越来越沉,我都不确定我说的是不是梦话了,还在说……
  突然,我猛地瞪大眼睛,一下就精神了。
  我在风中听到了弱弱的哭泣声。
  我一骨碌爬起来,摸到应急灯,手忙脚乱地打开,朝她看过去——
  她依然平躺着,艰难地转过脸来,眼里挂着泪珠儿。
  我差点昏过去!
  我注视了她几十秒,才颤巍巍地问:“你……醒了?”
  她流着泪点点头。
  我一下跳起来,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送到她的嘴上:“别说话,喝水!”
  她勉强地喝了两小口,然后艰难地说:“抱起我来……”
  我就把她抱起来,她顺势斜躺在了我的怀里。
  她说:“我都听见了……”
  我恍然意识到,她可能被服用了什么东西,导致心跳缓慢,属于假死!
  我不想问她都发生了什么,现在她极度衰弱,最好不要让她回到恐惧的记忆中,那会让她受到强烈刺激。
  我半开玩笑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听见。我假装不知道你会听见,然后让你感动得痛哭流涕,我喜欢看你像小孩子一样哭。”
  她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了,她说:“你答应过我的……”
  我说:“什么?”
  她说:“揍他一顿……”
  我很二皮脸地问:“有吗?”
  她说:“你不能言而无信……”
  我说:“好吧。”
  她把脸贴到我的脸上,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才说:“我不请你吃泡馍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同意吗?”
  我说:“不,我想吃泡馍。”
  她微微笑了笑,说:“真固执。好吧,我请你吃泡馍,再搭一个秘密,你听吗?”
  我说:“只要不影响泡馍,那我听。”
  她举起脸,轻轻亲了我一下,然后说:“我爱上你了。”
  我说:“应该的。”
  她说:“你当我爸爸吧。”
  我说:“我有女儿。”
  她说:“那你当我叔叔吧。”
  我说:“我有侄子。”
  她说:“要不,你当我哥哥?”
  我说:“我没有妹妹,成交。”
  我就那么抱着浆汁儿,度过了2013年4月29日的狂风之夜。
  四眼叫了一夜。
  清早我起来的时候,风已经停歇,大家都在睡着。
  我顺梯子爬到房车上,朝我们的求救信号望去,目瞪口呆。
  第60章 扶乩写出了一个字……
  老天不让我们离开。
  一夜狂风,把“sos”三个巨大的字母抹平了,不留一点印痕。
  让我目瞪口呆的,并不是这件事儿。
  在求救信号的那片沙地上,出现了另外三个巨大的字母——“oso”!昨夜,某种力量把“sos”变成了“oso”!
  “s”最大,整体呈圆形,上下分别塞进了两个“o”。看明白了吗?不明白的话用手画一画。我是说,沙土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太极图!
  我一下想到了人类未解之谜——麦田圈。
  我把大家全部喊了出来。
  孟小帅第一个看到了虚弱的浆汁儿,竟然尖叫了一声。
  我说:“她只是深度昏迷,没有死,你叫什么叫!”
  孟小帅愣了半天,冲过去就把浆汁儿紧紧抱住了,她比浆汁儿高半头,差点把浆汁儿扑个趔趄。
  她说:“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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