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无解

  异响转瞬即逝,而后彻底歇了,这样衬得白老大有些大惊小怪,可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思笑话他,毕竟大家都紧张着呢。
  午时已到,沈灵雨没有半点动手杀掉白文贤的意思。阳光洒进屋里来,她逆光而立,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许砚会不会觉得她太过残忍。
  许砚面上不会这样说,但万一……
  为沈琳报仇,也不一定要白文贤的命,白家现在变成这样,他就算是不死,今天之后也一定会被家族抛弃。以白老大为首的白家人一个比一个狠毒,他们会联合起来,夺走白文贤的一切,迫使他流落街头。
  今年已经四十三岁的白文贤,还有多大翻盘的可能?
  有白老大在,机会一定很渺茫。
  这样的复仇,不比直接杀掉对方更有效吗?
  于是沈灵雨改了主意,她戴上一双无菌手套,招招手示意白家人把水果刀递过来,抄起那把刀子刺向白文贤已经暴露的胸膛,鲜血流出来的瞬间,又将手里的碟子往前一递,恰好接住了流出来的血液。
  白文贤已经不闹了,他苍白着一张脸呆呆看着那把刀子刺进自己的胸膛,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这痛苦也是迟缓的。
  白家有几个人在沈灵雨提起刀子时,就已经转过头去拿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们用手将自己与眼前发生的一切隔开,仿佛这样就可以抹去所有自己曾经做过的残忍的事情。
  白老大也闭上了眼睛,只不过他没有拿手去挡。白家现在睁着眼睛,直勾勾看着那把刀刺进白文贤胸膛的,就只有白文贤自己和束缚着他的两个人。
  接下来白文贤就该死了。
  可是当沈灵雨把刀子拔出来,这个该死的人却没有倒下去,他胸口的血在刀子拔出后就不再外向流。
  如果不是沈灵雨手里的刀子上还沾染着鲜红的血液,他们简直难以相信,现在背对着他们站立的白文贤还活着。
  地上一滴鲜血都没有,白老大两步上前来正面对着白文贤,发现他白色的衬衫上也一滴血都没有。
  能够证明这些血是从他身上放出的,就只有胸膛的那个刀口,刀口里鲜红的血液就要滴下来,可是始终没有滴下来。
  “大师,您这……”白老大微微皱起眉头,又迅速放下,他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可是沈灵雨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并不关心白老大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一手抄着刀,一手端起碟子给白老大看:“心头血已经取到,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
  她拿刀的姿势很随意,把盘子递给白老大的悠闲更像是在问:“我刚切了西瓜,你要来一块吗?”
  这时的白老大只抽了抽眼角,一边觉得她不直接杀了白文贤是给自己留麻烦,一边又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语气表情自然得仿佛自己刚才没有把刀子送进别人的胸膛,她的淡定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
  白老大的视线停留在沈灵雨那双眼睛上,那一会儿,他觉得自己一瞬间被拖下了寒潭,有水鬼的长发缠住他的手脚拉扯着一路向下,而他没有半点反抗余地……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沈灵雨的这一句话把白老大唤醒过来,他摇摇头,见到她依然看着自己,顿时发现自己刚才的神情很不自然,很容易被人误解成虚以委蛇。
  可是她没有计较,顺势说道:“那好,我们开始了,无关人等请退出房间。”
  然而这时,有趣的事情发生了。白老大率先后退几步想要离开房间,却被一个女人尖锐的一句:“大师作法还怕人看吗?我们不留在这里,怎么样才能知道您究竟有没有帮我们摆平一切?”给阻住了脚步。
  这一嗓子下来,岂止白老大,所有白家人都停住了脚步,都默默看向沈灵雨和许砚,等着他们两个给个说法。
  沈灵雨微微抬眸瞥了一眼那说话的女人,并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可是那女人显然不准备就这样算了,沈灵雨的沉默在她那里反而是成了默认,于是她得意洋洋,掐着阴阳怪气的调子说道:“被戳穿了吧,没有脸了吧,毛都没长齐也敢跑出来骗人?!你们这——”
  后面的话没能说下去,也不敢说下去,因为她看见一根红色的锥子朝自己刺过来,稳稳扎进了自己盘高的头发里,把她钉在了身后的白墙上!
  有刺骨凉意从头皮向下,传导至全身,众人一齐望望沈灵雨,又望望吓呆的妇人和她头顶的红色锥子。
  那根锥子应当是冰块雕成的,阳光下,冰的表面还泛起阵阵凉气。
  受到瞩目的沈灵雨面上并无半分不妥,依旧保持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一步步走过来,从颤抖着后退的妇人头上取下那把冰锥,立在碟子里,手上轻轻一捏,锥瞬间融化变回一滩鲜血……
  “无关人等,请离开房间。”沈灵雨又说一遍,这次她的声音沉下去几分,颇有恼火之意。
  没人敢逆着她的意思,逃也似的迅速离开房间,门被关上,她心里并不自在,因为转过身后发现白文贤也被扔在了这里。
  想要把白文贤扔出去,可是连这个人的衣角她都不想碰一下。
  还好在一旁沉默良久的许砚,帮了这个忙,提起他的衣领子就把人往外扔。在白文贤被扔出去前,他又说了一句话,他眼睛直勾勾盯着许砚的脸:“你是我的女婿。”
  许砚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把冷漠和轻蔑写在了脸上。
  “你要好好对待我的女儿,不然我饶不了你——”
  这是白文贤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就在最后一个字说出的时候,他的人已经从许砚的手里飞出去,稳稳砸在外面守候的人墙之上,引起哀嚎一片。
  许砚没有在沈灵雨面前提起白文贤的那两句话,因为没有必要,他认为白文贤会那样说,无非是想趁着最后的机会证实屋里站着的的确是他的孩子,他想要借助白家人的力量,把沈灵雨彻底留下来。
  可惜白文贤的算盘打错了,许砚从来都不是对谁都心软的人,更不会因为一个可恨之人的三两句话就失去理智。
  沈灵雨使用烛瞳封锁了房门,有了这道屏障,想要闯进来的白家人,就算是耗费全身力气也无法得逞,除非他们拆了墙。
  沈灵雨吟唱许砚教给她的晦涩咒语,以安抚沈琳的灵魂,那是一段很长的吟唱,沈灵雨花了足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才把它们都念完。
  吟唱完安魂咒他们又着手去拆眼前的祭坛,说是拆,他们现在这样,不如说只是在悬挂半空之中的骨灰坛上做手脚。
  他们有一个很棒的想法,可以顺利解决眼前这一切,还不会引起白家人的猜忌,那就是打开骨灰坛盖子,将里面的骨灰转移。
  原先的骨灰坛子依旧悬在白家的招财阵上,这样他们不会怀疑沈灵雨在这里做的手脚,甚至,他们以后会因为没有再遇到彻夜做噩梦这样可怕的事情,感到被唤醒的新生命,兴奋不已。
  沈灵雨在许砚的指导下,将一张紫色的符录夹在两指之间,口中念念有词,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召唤沈琳的灵魂前来,他们要把沈琳的灵魂藏在这张符录里带出去。
  然而这时变故突生,沈灵雨不过是念两句咒语,便只能因此停下来。
  沈灵雨睁大一双眼睛,看着白敬山出现在这间屋子里。
  他不应该有办法来到这里,外面都是白家人,他又是个在名义上已经去世的,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这里,一定会引起很大的一场麻烦,更何况沈灵雨设置在门口的时间墙,应该阻止了一切外面的人或事,白敬山无论如何也进不来的。
  可是白敬山已经站在了房间里,带着满脸的阳光笑容。
  白敬山是忽然出现在这间屋子里,沈灵雨静气凝神,明白了白敬山是利用其他方法进来的。
  想通这一节,沈灵雨的目光放在地面上,地面上没有任何被挖空的痕迹。
  看向天上,看向地上,什么可疑痕迹都找不到,沈灵雨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莫名其妙出入一间封死的屋子的。
  但是很快她便明白过来,因为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同样可以从地下穿出来,不在地面留下半点痕迹的人,准确说是那个人是操控着行尸从地面下穿出来的。
  “又是鬼王。”沈灵雨不满地嘟囔一声。
  王琨在太平间时袭击他们,用的就是眼下这种方法,王琨的那些招数自然是跟鬼王学的。令沈灵雨没有想到的是,鬼王也把这些招数教给了白敬山!
  “这会来是为了凑个热闹吗?”沈灵雨笑着问。
  “不是。”白敬山笑着答。
  他们都压低了声音,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不知为什么,”沈灵雨冷冷笑道,“我不好的预感呢。”
  白敬山也笑,点点头:“我是来阻止你的,你也不能带走二婶娘的灵魂。”
  “为什么?”
  “因为你绝对会后悔,我可以告诉你,鬼王留下的秘密就在这里,如果不听我的,迎接你的会是一场崩溃,或者你可能就此疯了,最极端的,你很可能当场自杀!”
  沈灵雨的眉头越皱越紧,看了眼许砚才定下心神,稍稍压了情绪问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鬼王在骨灰坛上设了一个阵法,如果你轻易带走二婶娘的灵魂,那个阵法就会触发,你会当场吸收掉灵魂中的所有能量,让二婶娘灵魂枯竭魂飞魄散。”
  “我问过他,这个阵法,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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