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大闹寿宴

  许成怎么会由着许殿魁这般胡闹下去,和苏家撕破脸?他赶忙起身,喝一声:“孽子!这是什么日子,容得你这般胡闹?还不快给回来坐下!”
  苏家老八不那么想,他抬起手,笑吟吟阻止了许成,道:“既然孩子有话要说,那就让他说嘛,这样的大好日子里让客人心里带着委屈吃完宴席,倒好像是我苏家待客不周。”
  许成瞪着眼睛看向苏家老八,脸气得努起来,都道是苏家老八狐狸转世,阴险狡诈五大家谁也赶不上他,今儿个算是见识了。
  许殿魁已经有些醉意,他的脸红扑扑的,一把夺过苏珏手里的酒壶,仰头狠狠灌了一通,开口道:“五大家之内都知道,苏家年轻一代最神秘的苏宛儿天分极高,被族长看中亲自培养。在座的各位也都知道,苏宛儿在三岁的时候由苏家三房夫人做主,说准了做我许殿魁的妻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弱冠,苏家却迟迟没有把苏宛儿嫁过来的意思。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像外面所传的那样,苏宛儿已经成了废人,所以苏家才迟迟不肯让她在人前露面?”
  一番话脱口而出,席间众人哗然,苏宛儿遭遇意外成了废人的事情,苏家一直有意隐瞒。但是,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苏宛儿眼不能视口不能言的消息,在五大家族之间不胫而走。
  在座的,有沉默的,有看戏的,有开心也有愤怒的。
  老寿星苏正呵呵笑两声,道:“原来许家娃娃是想要确认宛儿的状况。”
  苏正又喝了一声门口侍奉的家丁:“去,到长房把三小姐请上正堂来。”
  家丁领命,一路小跑离开了正堂。宴席之上,原本大家都在各自说笑,这会儿都没了声音,翘首盼望那苏宛儿的到来。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苏宛儿由婆子扶着走上堂来。她一来,众人便知道,这段时间一直在传的消息是真的——苏宛儿的眼睛上缠着白绸子呢!
  那苏宛儿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不慌也不羞,由婆子扶着大大方方来到苏正下首落了座。
  许殿魁看到苏宛儿这个样子,气得要炸开了:“这!你们苏家什么意思?我今天要是不提,你们到时是不是打算把这个瞎子塞给我们许家?”
  “够了!”许成一声暴喝,吓得许殿魁跌落了手里的酒壶。
  “爹,”许殿魁的脸越发的红,这会儿只觉得委屈,“爹,儿是您的嫡子,您不能让儿娶一个废人进门啊!”
  与许殿魁的大红脸不同,许成的脸上越来越白,他咬着牙拿眼睛剜自己的儿子,可很快又叹了一声,心知这会儿说什么也没用了。
  苏家老八冷笑一声:“殿魁公子当着五大家族这么多人的面儿,一口一个废人羞辱我苏家的人,又说我苏家存心毁你家的香火?
  呵,宛儿的伤的确难治,但是随意丢弃族中人才有辱我苏家家风。我们已经向圣驾求来圣旨,请来御医诊治。御医开的药,到明儿个正好用过一个疗程。本想着,如果这药不起作用,就去许家退了这门亲事,现在看来,也不需要等到明天了……”
  许成哑了哑口,他现在该说什么?许殿魁说苏家那些话,属于实话实说,偏偏遇上苏家老八这个难缠的主儿。一盆脏水悉数泼回来,显得他许家父子小人之心,还借机宣扬他们苏家爱惜人才。
  事情闹到这一步,苏宛儿要得要不得……许成在左右思量,无数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许成瞥了眼自家儿子,喟叹一声,这苏宛儿真是他苏家塞过来坑他们父子的,也得接下来。
  于是,他笑着说:“八爷莫要动气,是我管教无方,宛儿是一定要进我们许家门的——”
  “我不要!”
  许殿魁的脸红得活像是猴子的屁股,他这一嗓子,惊掉了好几双筷子。
  “我不要这个废人!谁爱娶谁……”
  许殿魁的话没能说完,猛拍桌子的声音就在耳畔,很近,他听得真真儿的。
  随着一道冷哼,苏珏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扬声道:“你许殿魁不愿要,我们还不愿意给呢,宛儿妹妹由苏家养着,总不会把苏家吃垮!”
  许成哪能让事情这样结束,直摆手说:“世侄此言差矣,宛儿她——”
  “爹,”许殿魁又跳了出来,“您就别推辞了,还真打算让这个瞎子当您的儿媳吗?”
  “孽障,住口!宛儿必须嫁到我们许家来,而且还要是明媒正娶!”许成气得简直想一巴掌扇死这个拎不清的混小子,他怎么从来没发现自己的儿子这么不争气?
  “那好,爹,她可以嫁到许家来,除了我,嫁给谁都行。许砚也没有娶亲,凭什么不让许砚娶了她?”
  数十道目光落在许砚身上,只见他正垂着眼,有一下没一下拨动桌上的酒杯。
  许砚在五大家族之中,也算是个传奇人物。在许砚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许家前任族长,也是现任族长许成的大哥,再一次任务中遇险身亡。许砚的娘亲是个痴情的,在那之后没过多久,也因为伤心过度随着去了。
  许砚没有兄弟姐妹,独自一人被留在这人世间,那年他五岁。
  五大家族之间暗流涌动,各个家族的内部亦是纷争不断。许成上位之后有意除掉看起来阴恻恻的许砚,无奈家族之中与他不合的势力早已察觉,将许砚保护了起来。
  那只是许成噩梦的开始,他只以为许砚是家族中另一股势力的傀儡,没当一回事。没想到,许砚很快就成为了那群人的头领,不为其他,就因为许砚与生俱来的修行资质,和他掌控全局的能力。
  这一切,许成在去年才察觉到,许砚掩饰得太好,把他派去监视的人骗得团团转。等到许成反应过来,想要除掉许砚,却发现自己已经办不到了。
  许砚才十四岁,听到堂兄气急败坏喊自己的名字,微微抬起眼,不卑不亢。
  这样淡然的许砚,和吱哇乱叫的许殿魁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许砚没有说话,他的淡定已经是对许成父子极大的讽刺。
  许殿魁咬到了许砚,就不打算撒口,阴阳怪气地说:“许砚是许家年轻一代第一人,苏宛儿虽然废了,骨子里还流淌着聪慧的血。更何况,许砚素来喜静,娶个不会说话的,不是很好?”
  许砚放下手里把玩的酒杯,掸平衣袍站起身,道:“二哥所言,不无道理,我看宛儿姑娘的一举一动,很有大家风范。”
  许殿魁闻言,瞠目结舌,他本来是要看许砚笑话的,怎么许砚还顺杆爬了……
  他正愣着神,许砚已经步步走到大堂正中,朝苏家族长躬身下拜,又走到苏宛儿座前,问道:“宛儿姑娘,你可愿嫁给我?”
  苏宛儿似乎有些惊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微笑着点了头。
  众人哗然,就连苏家族长和老八也没反应过来。许砚折回到正中,二次躬身,问:“族长大人,您可愿将宛儿姑娘许给晚生?”
  屏风后来杀出来一道少女的身影,周慧慧捶手顿足:“许砚哥哥!你疯了吗?许殿魁!看你干的好事!”
  许砚没有理会闹着要阻止自己的周慧慧,他连眉头都不曾为她皱一下。许殿魁这会儿脸上褪了红晕,似乎清醒了点,支吾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来。
  “既然许砚愿意娶,宛儿愿意嫁,那么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苏正拈着胡子,笑得很开心。
  紧接着,苏正又打量着许砚,满意地说:“许砚是吗?果真是虎父无犬子,许家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当之无愧。既然和宛儿定下了亲事,以后咱们两家就是亲家,要多走动才好。”
  说完,又让人在自己下首边多设了一个位置,让许砚坐过来,招呼过众人唤来歌舞,和许砚谈起了天。苏正看许砚,是越看越开心,最后那慈祥的眼神,分明已经是把许砚当成了自己家的孩子。
  反对这门亲事的周慧慧,早已被人捂着嘴拉到了一边去,无人理会。苏正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表面上说的是许家,深层意思是要与许砚联手。以后许砚要是想把许成轰下族长的宝座去,苏家也会出面帮忙。
  许成跌回座位上去,满脸都写着崩溃。呆愣了半天转眼再看自己的傻儿子,怎么看怎么恨,居然把和苏家联手的机会拱手让给了许砚。眼看着许砚的翅膀长硬了,等到苏宛儿真嫁到许家来,还有他许成什么事儿吗?他这些年在族长宝座上花费的心思,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当年他比不上他大哥,现在他的一群儿子加在一块儿,也比不上他大哥的儿子,这算是什么事儿?
  五味陈杂,一场热闹过后,许成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许殿魁倒是清醒的,可他早已出尽了洋相。
  许家,只有许砚在这场宴会之中成了受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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