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及你眉长 第15节
主治医生不解的看着他:“你是患者的丈夫?”
韩晨阳僵硬的愣在原地,想要点头,却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不过他虽然没有回答,主治医生却还是看出了倪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说不出是责怪还是安慰:“你娶了一个好妻子,正常做人流我们是需要有家属签字的,但是你妻子却恳求我说,不想让你知道孩子的存在,更不想让你知道她得了绝症,所以一个人跑来偷偷打掉了孩子。”
“不过你,究竟又是怎么当人家丈夫的呢?你妻子才刚打了孩子,你怎么还能和她办房事?你不知道剧烈的刺激会导致病人大出血以及子宫脱落的吗?”
韩晨阳听着主治医生的话,那一瞬间,悲凉的情绪从心底缓慢地扩散出来,像是做过的关于扩散的化学实验,一滴墨水滴进无色的纯净水里,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一杯水染成黑色。
“别说了,别说了……”
他颤抖的动了动唇,想要继续说什么,却忽然转过了身,一把握住了言舒雅的手腕。
她细瘦的手腕是那么的凉,那么的冷,凉如冰霜,冷侵刺骨。
但韩晨阳却不管不顾,死死地攥在自己的掌心里:“言舒雅别装死,你给我起来,起来——!!”
韩晨阳的举动,吓坏了主治医生,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过激的家属。
一直在走廊抽烟的刘浩宇走了进来,一把握住了韩晨阳的手腕:“你这是在干什么?韩晨阳,言舒雅已经死了,你真的以为你还会叫醒她吗?”
韩晨阳愣住,他的眼睛空洞而无神,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言舒雅,他只觉得胸腔闷的窒息。
这个女人死了?她怎么会死的?
“这个,是言舒雅最后留给你的,你要是想看就看吧……”
刘浩宇说着,把自己的电话塞进了韩晨阳的手里,然后越过韩晨阳,开始询问主治医生需要办理的具体事宜。
韩晨阳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乱套了,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一阵隐隐作痛之后,方才罢休。
他终于意识到,言舒雅死了,那个一直被他憎恶的女人,她死了……
第二十五章 真相大白
言家别墅里。
孙小婉急的在客厅里团团转,她从刚刚给韩晨阳打电话,就一直无法接听,难道韩晨阳知道了什么?
可是不会啊,刘浩宇来的时候,她表现的是那么的自然,根本就不会让别人发现任何倪端的才对啊!
走来走去的孙小婉,不小心,踩到了林淑珍的脚,疼的林淑珍直接叫了出来:“你来来去去的晃悠什么啊!”
孙小婉回神,看着坐在客厅里该吃吃该喝喝的林淑珍,气就涌了上来:“你怎么就知道吃啊!你没看见刘浩宇把那个女人给抱走了吗?你就不怕晨阳哥哥知道什么?”
林淑珍不屑的啐了一口:“韩晨阳那小子能知道什么啊?再说了,那个女人死了,不是你应该开心的吗?你就是太沉不住气了,一点出息都没有!”
“是,你有出息!”
凌乱的孙小婉口无遮拦了起来:“当年要不是你亏空了公司的公款,晨阳哥哥的爸爸也不会晕倒,你多有出息啊!事后还能反咬言贺年一口,明明当年是好心帮晨阳哥哥的言贺年,却被你硬生生说成了是吞并了晨阳哥哥父亲的公司!”
“你说什么你?”
林淑珍没想到孙小婉会算旧账,也瞪着眼睛站起了身:“你这个白眼狼,我亏空公款为了什么?还是不为了要是能去澳门赌赢了,咱们娘俩以后就衣食无忧了?现在你还算起我来了?!这么多年我真是白养活你了!”
“你养活我什么了?这么多年都是晨阳哥哥在养我,在养着你!”
孙小婉看着林淑珍,眉眼扭曲:“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在病房外面我都看见了,晨阳哥哥的父亲在icu都醒来了,是你拔掉了他的输氧管,是你亲手杀死了他!”
“就算我杀了他能怎么样?这么多年过去了,谁有证据说是我杀了他?”
林淑珍像是疯狗一样,开始反咬孙小婉:“你别忘了,当年言舒雅和韩晨阳结婚的那天晚上,你找言舒雅出去,人家言舒雅可是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你,是你自己跳到桥下面去的,要不是我花钱找人给你做假证污蔑言舒雅,你以为韩晨阳那小子这么多年会那么疼你?!”
“砰——!”
紧闭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阵阵冷风从门口灌进了客厅。
林淑珍和孙小婉同时朝着门口看了去,当看见门口站着的是韩晨阳时,两个人瞬间一个激灵。
“晨阳哥哥,你回来了啊?”
瞬间,孙小婉就又变回了往日那个乖顺的女孩儿,她微笑着,朝着韩晨阳跑了过去。
“滚!”
但是韩晨阳却一把推开了她。
孙小婉没想到韩晨阳会用这么大的力气,整个人都被推的撞在了吧台角上,然后又摔在了地上。
可是韩晨阳却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而是直直的走到了林淑珍的面前,伸手,拽住了林淑珍的脖领子。
“是你,亲手杀死我爸爸?是你,亏空了公司公款?是你,陷害言贺年?是你,污蔑了言舒雅?!”
“那,那个晨阳啊……”
林淑珍原本是想要狡辩的,但是看着韩晨阳那冷厉如冰锥一般的目光,她最终心虚的低下了头。
很好,真的很好!
韩晨阳甩开林淑珍,又走到了孙小婉的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她问:“我离开之后,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言舒雅怎么了?”
孙小婉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握住了韩晨阳的手:“晨阳哥哥,我不知道的,当年的事情我都是不知道的,都是我妈妈做的……”
韩晨阳额角的青筋在暴跳,反手捏住了孙小婉的手腕:“我问你的是,我离开之后,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言舒雅怎么了?”
“没,没怎么样啊?就是你走了之后,我才发现言姐姐下面流血了,然后浩宇哥哥就来了,把人给带走了……”
孙小婉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面色凄婉,眼神纯真,大颗大颗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着。
“呵……”
韩晨阳却冷笑了一声,转身上了楼,没过多大一会,他从楼上拿下来了一台dv机,然后连接在了客厅那巨大的电视上。
点亮电视机的那一刻,他看着孙小婉冷笑:“小婉啊,你不知道吧,其实在主卧室里是有监控的。”
一瞬间,孙小婉的脸如同死灰,她扑过去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原本漆黑的电视上,已经闪现出了画面。
虽然,监控是没有任何声音的,但价格昂贵的监控,却将孙小婉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拍摄的异常清晰。
坐在沙发上的韩晨阳,就那么看着,下面流着鲜血的言舒雅,艰难的想要爬出房间去找自己求救,而孙小婉却步步阻挠,甚至不惜割破自己的手腕,阻止自己走进房间。
呵呵……
韩晨阳将监控画面定格在了言舒雅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刻,止不住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冷笑。
原本他最爱的人,成了欺骗他最深的人,而他应该最恨的人,却惨死在了他的冷漠之下……
那一刻的言舒雅,应该很冷很疼吧……
裤兜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咯了他一下,他掏出来,才发现是刘浩宇的手机,想着刘浩宇在医院时候说过的话,他点开了刘浩宇的手机,找到了相册里唯一的一个视频。
点击播放,画面上就出现了言舒雅那张秀美却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她就躺在刚刚他看见的那张病床上,只是不同于刚刚的,她在视频里缓缓睁开了眼睛。
“浩宇……”
她艰难的蠕动着那凝固着血丝的唇,声音撕裂而又沙哑:“别告诉晨阳我要死了,如果他要是问起来的话,你就说我又走了。”
视频里,传出了刘浩宇颤抖的声音:“言舒雅,你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呢?是因为你太恨他了吗?”
“恨他?我是应该恨他的,但是很可惜,我爱他要比恨他多很多……”
言舒雅轻笑着摇了摇头:“就好像当年孙小婉的事情,我没有和她解释过,哪怕爸爸已经调查出来,孙小婉和林淑珍有问题,我求爸爸不要和晨阳说,因为我害怕晨阳会承受不起那种疼痛,既然他以为是言家对不起他,那他就这么一直以为下去吧,带着恨活着,总比带着痛活着要好……”
视频里,忽然响起了惠惠奉率的声音,应该是刘浩宇的哭声。
但言舒雅却还在微笑着,对着镜头微笑着:“浩宇,我走了之后,你帮我好好照顾晨阳,他胃不好,不能吃太刺激的东西,也不能总喝酒的,还有他睡眠也不怎么好,记得帮我叮嘱他,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喝一杯热牛奶,还有,还有”
“其实,我想让你帮我告诉他,我爱他的,但是……还是别告诉他了,因为就算说了,他也不会相信的,其实,他相不相信都不要紧的,爱他这件事情,只要我记得就好了……”
言舒雅的眼睛,已经在慢慢地合上了,但是她的声音却还在继续着:“言舒雅爱韩晨阳,会一直爱到言舒雅生命的最后一秒”
画面静止了,如同视频里言舒雅的生命一样,她死的是那样的凄惨,但那挂在唇角上的笑容却是那么的柔美。
韩晨阳就那么一直盯着刘浩宇的电话看,直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和神经都开始疼,感觉到自己像是被缚束般难以动弹,全身像被干万根银针狠狠的扎在身体里,连心,都像被人拿着钉子用铁锤用力的敲击,万般难耐。
那一瞬间,他才发现,他是真的失去了。
第二十六章 青山不及你眉眼长
言舒雅下葬那天,淮城下了第一场大雪。
刘浩宇和苏沫撑着黑色的伞,站在很远的地方,将短暂的安宁留给了韩晨阳。
墓地前,韩晨阳脱下自己的手套,修长的手指,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擦拭着言舒雅的墓碑。
记忆里的她,是那样的爱干净,所以她应该很不喜欢被雪埋没吧?
大雪,整整下了一个上午,韩晨阳就这样跪在言舒雅的墓碑前,擦拭着,一直到雪过天晴,他的手指都已经冻僵的发紫了。
看着照片里笑容甜美的她,韩晨阳缓缓伸手朝着那照片摩挲了去。
“舒雅……”
动了动唇,他生涩而又怀念的喊出了她的名字,修长的睫毛早已挂满了晶莹的泪珠,但他薄透的唇,却勾起了一个幸福而又眷恋的微笑。
“对不起,感谢有你爱着我,爱过我……”
从墓地出来,苏沫自己开车走了,只有刘浩宇坐在韩晨阳的车子里,和他一起感受堵车的快感。
“求求你,给点零钱吧……”
“给点零钱吧……”
刘浩宇被窜梭在车辆空隙里的那个要饭的妇人所吸引,仔细一看,才认出来,竟然是林淑珍!
此刻的林淑珍,头发凌乱,穿着破旧的薄衣,在自己的腰身上拴着一根粗粗的麻绳,而在麻绳的另一端,则绑着只懂得见人就傻笑的孙小婉。
她们母女,端着一个破旧的饭碗,挨个车窗户的敲着。
刘浩宇这才想起来,在知道了真相之后,韩晨阳并没有报警,而是以自己的手段,惩罚着孙小婉和林淑珍,他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让孙小婉和林淑珍找不到工作,被迫无奈的林淑珍竟然强迫孙小婉去小旅店卖淫,不过没多久,孙小婉就受打击的疯了。
没想到,再次断了财路的林淑珍竟然带着孙小婉要起了饭。
“扣扣扣”
林淑珍终于敲到了韩晨阳的车窗户,但韩晨阳只是冷漠的看了她一眼之后,就撇开了目光。
在终于通行了之后,韩晨阳一脚踩在了油门上,擦着孙小婉和林淑珍的身体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