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商琬嘴唇蠕动,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十皇子睿亲王将来是下场最惨的一个皇子,也是当今陛下在驾崩前唯一诛杀的皇子……当时有人说睿亲王谋反弑父败露后被皇上诛杀,也有说皇上诛杀睿亲王,将贵妃打入冷宫,只是为了皇后和国舅定国公柳斐不被睿亲王牵连……保住皇后和柳斐一世的富贵。
  总之睿亲王不仅没得到定国公柳斐的支持,反而在最后因为国舅丧失了性命……商琬知晓每一个人的结局,却无法同父母言明。
  安平侯人的心思她不是不知,可她躲睿亲王都躲不过来,又怎能主动的凑上去?
  “琬儿。”
  “娘,我会让安平侯府太太平平的享受富贵荣华。”
  商琬不便多言,她那双眼睛似能看破夺嫡迷雾中隐藏的暗涌和凶险,无路如何她不会嫁给睿亲王!
  诸葛表哥才是她的选择,难怪诸葛表哥对她冷淡了下来,明知没有结亲的希望,诸葛表哥就不会再亲近她,后世评价文国公诸葛云,说他唯一的深情只给了自己的妻子,否则以诸葛云的才貌,若是对女子稍加挑逗,会有很多红颜会为他苦守一生的。
  广华宫是金宫建筑群中相对独立的一处宫殿,刚刚重新修建完成,广华宫偏向江南的建筑风格,又因引北海水,因此广华宫似一座水上的宫殿,处处可见水乡的瑰丽秀美。
  当今陛下经常同百官,贵重们畅饮,广华宫建成后,他一如既往的与民同乐,由此才有了这场夜宴。
  隐藏在宫殿帷幕后丝竹班子奏起清扬的乐曲,众人按男女,尊卑落座后,静静的欣赏起鼓乐。
  大金朝盛行歌舞,诗词,每个人几乎都会跳舞,越是贵胄人家的女儿舞姿越是出色。
  有时候兴趣高昂时,便是当今皇帝也会随着鼓乐舞一段。
  跳舞,在大金朝不是低贱的行为。
  曾柔坐在皇子妃中第六个软垫上,华丽的衣裙裙摆下垂,想到了大金朝这种独特的风俗,曾柔不由得对宴会有了几分的期盼,大金朝更像是历史上的大唐盛世……开放,富饶,骄傲!
  虽是封建王朝,但大金朝对人性的束缚没那么苛刻,这里的百姓性情大多热情奔放,对女子的三从四德的要求也没那么严苛,又是真正的太平盛世,曾柔首次感受到一股铺面而来的开放和热情。
  曾柔举杯抿了一口茶水,因为有孕再身,她可不敢喝酒,哪怕听说大金朝的玉酿可口若甘泉,诸葛云……大金朝的周边和环境,以及人文风俗,实在是没给他留发挥的空间。
  大金朝是真正万邦来朝的天朝,周边的番邦属国对大金朝生不起一丝的反抗之心,即便偶尔有点脑袋发热的属国扣边,也不用朝廷派人,边境的军民就能将他们打退了。
  大金朝的百姓人人都可以上马打仗,下马能种田——全民皆兵的体制让来犯之敌讨不到任何便宜。
  曾柔望向空着的皇位,眼里闪过敬佩之色。
  当今陛下对番邦的政策为刚柔并济,一手武力震慑,一手怀柔手段,本身大金百姓又是热情好客且自信骄傲的,大金朝的包容性很强,因此番邦大多真心臣服,进京恳求大金皇帝赐婚的番邦属臣很多。
  因为大金朝的强盛,但凡嫁过去番邦的女子大多像是女王……因为她们国家强盛,因为她们血统高贵,因此她们生下的儿子多为番邦的继承人。
  她们嫁去番邦……相当于去边疆扶贫!
  曾柔抿嘴笑了,谁言和亲都是耻辱的?她都有心去番邦做一把高高在上的女王。
  虽然大金朝依然是封建王朝,但生活在太平盛世的百姓是幸福的,在曾柔看来继承皇位的皇帝只需要小修小补,一脉承接当今皇帝的施政国策就能保住太平盛世,因此诸葛云还是再晚一点出现吧。
  从小没受过良好教育的诸葛云,在大金朝混不开呐。
  曾柔独自一人想着心事,那边诸位皇子妃谈笑风声,无论是她左面的,还是右面的皇子妃都不同曾柔交谈,她又被她们孤立了,哪怕是四皇子妃——理亲王妃都有意避开曾柔。
  这是为什么呢?曾柔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她被她们当作惩罚冒尖的诚亲王的靶子,曾柔被攻击了很多年……难道只是因为诚亲王‘专情’于她,伤害她,会让诚亲王痛苦?
  别逗了!
  要不是她们都爱慕过诚亲王?一般重生男都是桃花泛滥的,这么一想,曾柔心里痛快多了,做人还是乐观一些好!
  环佩叮当响,脂粉香气弥漫开来,内侍高喊,“皇后娘娘到。”
  “德贵淑贤四妃到。“
  ”九嫔娘娘到。”
  曾柔随着众人跪地参拜皇上的女人们,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曾柔扫了一眼,皇后保养的明显不如淑妃,虽然凤袍衬得她很高贵贵重,但她看起来像是六旬左右的老妇,四妃中还真只有淑妃娘娘保养得最好,难怪淑妃是最得宠的。
  九嫔娘娘相对皇后和四妃就年轻了许多,其中一人芳龄不过二八,明艳动人,娇媚非常,曾柔看她站在九嫔之首的位置,昭仪——好像她是皇上因为打猎带回宫的黎昭仪。
  选秀还不够当今充盈后宫的,皇帝还经常性的出宫打野食。
  曾柔对当今失去了一大半的敬意,再是英明之主,也不改他好色的渣属性。
  不过哪个男人都想着鹤发对红颜,一朵梨花压海棠……
  后妃并未落座,只是各自站在坐垫旁边,随后玉钟鸣响,鼓乐齐奏,内侍尖细的高喊,“皇上,太后娘娘驾到,百官命妇跪迎。”
  “一跪,叩首。”
  “二跪,再叩首。”
  “三跪,三叩首。”
  曾柔随着众人三跪三叩首,在眼前闪过玄色龙袍,在大殿里没有任何人敢不叩拜皇帝,包括先到的后妃在内,这就是被皇子们惦记着的无上荣光。
  过了一会,只听皇帝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再次叩首后,曾柔才敢起身。
  皇帝她见过,曾柔向同皇帝并坐的太后方向看了一眼,坐在太后位置上得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她是唯一一个脸上带着放松笑容的人。
  儿子是皇帝,皇帝又很孝顺她,太后娘娘这辈子过得很舒心。
  据曾柔了解,当今皇帝从小就帮着太后娘娘争宠……太后的幸福日子证明了一点,养个好儿子比丈夫强一百倍。
  随着皇上勉励百官的发言后,大殿里的人推杯换盏,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皇帝笑容满面,时而欣赏着歌舞,时而合着舞蹈拍子同太后或是皇后谈笑几句,在夜宴这样重视的场合,皇帝很少特别垂爱某位妃子,能同他接近亲近的只有皇后。
  “定国公。”
  “臣在。”
  柳斐被皇帝召到进前,皇帝亲自把盏给定国公倒了一杯的玉酿,含笑道:“喝了它,朕赐你醇酿。。”
  ”谢陛下。”
  定国公喝了皇上递过来的玉酿,正准备退下时,皇上却道:“你不敬朕一杯?”
  曾柔眨了眨眼睛,这是个什么状况呢?
  定国公也已经是望六的年岁,他身姿依然挺拔矫健,年轻时,他为皇上征战天下且立下汗马功劳……曾柔总结,定国公在皇上心目中地位不一般。
  贵妃笑道:“臣妾也想敬族兄一杯酒,不知可否?”
  皇帝摩挲着酒杯,目光落在跳舞的歌姬身上,对此似置若罔闻一般。
  曾柔悄悄的打量着淑妃,见淑妃唇边露出一抹嘲讽,曾柔明白,贵妃太着急了,她着急将睿亲王同定国公捆绑在一起……如果皇上真心善待定国公,他绝不会让定国公同睿亲王搅和在一起。
  柳斐恭谨的对贵妃行礼,“臣不敢当贵主儿族兄之称。”
  贵妃道:”皇上,臣妾听闻定国公爱女舞姿卓绝,不如让她为陛下舞一曲如何?臣妾前两日见过她并甚是喜欢于她。”
  皇帝一勾嘴角,“爱妃所请,朕无不准,只是……”
  “右督御史何在?”
  “臣在。”
  诸葛御史忙起身跪到了中间,叩首道:“臣聆听圣训。”
  这就是那位纸糊御史?曾柔想不明白皇上叫他的用意,难道想让纸糊御史出面反对柳斐爱女配睿亲王?
  因为贵妃所请,皇子们一个个都屏气凝神起来,诚亲王紧紧的握着酒杯,贵妃出手了!他不该那么快的将曾小强打压下去……利用完曾小强再杀了他,不是更好?更解恨?
  怎么就任商琬动手了呢?
  贵妃虽然有些急躁,但在夜宴上求指婚……便是皇上不乐意,为了定国公的里面着想,皇帝也不会太明摆着拒绝,万一……皇上一时心软成全了贵妃呢?
  诚亲王缓缓的出了一口气,柳斐若是站在睿亲王身后,他不会再对柳斐手下留情,柳斐会的,诚亲王很清楚。
  ……
  “你儿子诸葛云可曾到了?”
  诸葛云?曾柔压住了快跳出来的心脏,是疯子么?还是同名同姓的人?
  “臣诸葛云拜见陛下。”
  在身穿官袍的勋贵群臣中间,诸葛云衣冠胜雪,堪称异类。
  诸葛云是大金朝最年轻的举子,但他十二岁中举后便没有再继续科举考试,不是因为守孝,也不是因为没把握,而是他……不屑于科举会试。
  皇帝目光紧紧的锁定俊美非常的诸葛云,嘴角微扬,“诸葛云,你好大的名头,朕从十年前便等着点你为状元,直到今日……这是朕第一次见你。”
  “臣才疏学浅,不敢劳皇上挂念。”
  “你这话朕不信。”
  皇帝嘴角笑容越来越重,“朕不信天下人称赞的才子虚有其表,不过,朕今日也要考考你。”
  “请陛下出题。”
  “你的回答若是让朕满意,朕必会嘉奖厚赏于你。”
  没回答问题,先说赏赐,曾柔从诸葛云身上艰难的收回目光,皇上这是要闹哪样?难道皇上看重了美男子诸葛云?
  皇帝抬高声音,“朕应贵妃所请,命柳斐爱女献舞……同时,朕命你诸葛云在定国公爱女献舞后,七步成诗,以颂定国公爱女的舞姿。”
  诚亲王松开了握紧的酒杯,父皇有意成全诸葛云和柳斐爱女?
  这个变数,诚亲王乐见其成,睿亲王脸庞一白,对诸葛云多了一抹的怨恨……他坏了自己的安排。
  诸葛云朗声道:“臣遵从陛下旨意,当庭赋诗词,然陛下,臣并非为贺定国公爱女舞姿,臣所做的情诗,只为心上爱妻……”
  皇帝皱紧了眉头,笑容逐渐隐去,诸葛御史吓得双腿有些软,儿子呀,你可真敢说话!定国公爱女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皇后在此时说道,“皇上,诗人词人都是多情的且以景生情,若是诸葛才子为怡儿舞姿打动,您再下恩旨也不迟,若是彼此无缘……强扭的瓜不甜,诸葛云是天下有名的才子,怡儿又是臣妾的娘家侄女,亏待了谁都不好。”
  “好,朕依皇后所言。”
  皇帝脸色并没见好转,凝视着诸葛云,“七步成诗太低估你了,朕命你三步成诗。”
  “臣遵旨。”
  诸葛云潇洒领命,跪坐在定国公身边,在这看舞蹈最清楚……皇帝望了一眼柳斐和诸葛云,玩味般的一笑,“定国公,你过来为朕把盏。”
  “遵旨。”
  柳斐起身坐到皇帝身侧。
  曾柔的目光微凝,总觉得哪里点想不通,到底是什么?皇帝为何要拆散柳斐和诸葛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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