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书房门被推开,王宛端着两碗安神的人参清炖乌骨鸡进来,身后侍女垂首关门,她先是给两人见礼随后自然的给两人放好膳品,收拾起地上掉落的黄纸。
刘千甫皱眉:“岧奴,我非此意,只是来路不明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到圣上面前,解释起来有些麻烦。”
“你还担心这些?”刘从祁冷冷道,“何才文的事该如何?”
刘千甫提笔写奏折,王宛立即与其研墨,刘千甫回道:“一切都好解决,裴霖手里不是也有账册吗?搜出来交上去。”
“说的容易。”刘从祁冷哼一声,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王宛。
多日将养,人已不是在红香榭见到的那般瘦弱,美人添香。与刘千甫待在一起的样子让他想起幼时,在稀薄的记忆里,也有那么一盏灯像如今这样照着他的母亲。
只是那人已长眠于祁连山下。
刘千甫道:“你这就别担心太多,我让你办就去办,你日后想转什么官职就不要像以前跟我犟了。”
刘从祁在这里呆久了烦得很,起身离开,随口道:“知道了。”
书房门被打开,王宛转过角后,见刘从祁靠在长廊的红柱上看庭院里的雪景,便上前福礼。
刘从祁嗯了声没有回头,淡淡道:“他对你好吗?”
王宛愣了一瞬,回道:“好。”
刘从祁听见此言,转身直直地看她。王宛被盯得难为情,低首垂眸不对上他的目光。
廊下安静许久,刘从祁也看了王宛许久,最后轻笑一声:“东风寄思至张掖,晨泪桃红了残春。”
“二公子为何如此伤怀?”王宛抬眼看刘从祁,从诗句之中她听出了萧索与追怀。
刘从祁沉吟片刻,答道:“不是我写的,这是刘相写的。”
王宛微愣,她知晓一些关于刘千甫以前的事,这诗写给谁她明白了。刘从祁又道:“男人的话是靠不住的,娘。”
王宛对着称呼尚有震惊还未有所话语,可刘从祁看见刘千甫转过拐角过来,对他扯出一个笑没看王宛径直离开。
“他方才说什么了?”刘千甫接过侍从递来的氅衣披到王宛身上。
王宛抬眼看向刘千甫,说:“念了两句从前相公的诗。”
家院之事,刘千甫不管太多,刘从祁喜欢就不会将人带到他眼前,于是也就没问后面。他牵起王宛的手漫步在廊下,垂眸温柔地问:“前些日子教你的子虚赋注完了吗?”
王宛颔首:“注完了。”
刘千甫点头握紧她的手,雪影灯火里,两人慢慢走入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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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朝廷
德元二十年十一月庚辰,皇后陈氏崩,上大恸,招魂葬于顺陵,时令诸王子于灵前服齐衰尽哀。
门下制曰:“皇后陈氏,少而婉顺,长而贤明,以赖姒音,动容礼则,赠谥章顺。”
因陈仙言崩逝,德元帝再是没了处理政务的心情,一应事务都交给了政事堂,或是说交给了刘千甫。
头七朝夕祭奠,哭声满殿,德元帝的子女,以及宗室子女跪于灵柩前。无不掩面哭泣,国母崩逝,礼法在前,谁也不敢在此时偷懒。
殿内,林怀湘跪在前位在灵柩下首处烧着纸钱,双眼哭红,他身后一字排开的则是皇子皇女。
诸人皆泣,林怀治就跪在林怀湘旁边,齐衰麻服加身,免去两位天之骄子往日的华贵。他也在哭,但更多是在哭白嫄和林怀清。
他们深爱的丈夫和父亲一直知道他们的苦楚,但并未严惩凶手,而是将其留在身边。
纸钱燃烧后的灰烬飘在空中,林怀湘看着前来祭奠的官员。官服褪下,殿中白茫一片。麻布孝服,额缠白巾。五品以上官员皆拜灵柩前。
这是陈仙言走后的头七祭奠,林怀湘再也哭不出来,母亲走了,那个强势逼他用功的人再也不在。他的心好似空了一块,官员祭完,又是中书令宣诰,林怀湘看向宣诰的那人。
麻布白衣,白巾裹额,俊美的五官透着疏离与忧伤,站至高位时,气势淡雅如兰,身姿比至庭兰玉树。念着诰书的声音如山间泉露,跟幼时教导他时的厉声不同。
在外官眼里,太子正听着祭文悲伤,这时的林怀湘看着刘千甫蓦地想起一句话:“想要俏,一身孝。”
“四哥,你再不停手火就灭了。”林怀治看林怀湘神情发怔,寻视线看去只能看到刘千甫。并未看到什么异样,于是好心提醒。
这种时候他就在林怀湘身边,若是出了什么错,弹劾太子时那些御史说不定也会捎上他。
被提醒的林怀湘才停手往火炉里丢纸钱,陈仙言离开了他,他背后的臂力又少了一双。他望向林怀治这个与他相差两岁的弟弟,见他双眼通红,泪痕犹在,此刻也是在为他母亲哭泣吗?
他还记得陈仙言对他说林怀清知道白嫄的死因,要是他不做这个太子,林怀清上位必除之。而他这个不继宗业的儿子也会在林怀清上位后被放其外地,一生流离,说不定还会死。
林怀湘收回视线,哭了几日的嗓子有些低沉:“六郎,我现在跟你一样了,都没有母亲了。”
“四哥的话让我不明白。”林怀治拿起一叠纸钱慢慢丢进火炉里。
火势蓦然上升,火舌舔舐着林怀湘俊朗的脸庞,他道:“怎么会不明白呢?阿娘死前,你不是去见过她吗?她跟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