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短兵相接
夕阳像是在天边打碎了燃料罐，稀碎的一片血红，老刘坐在地上，看着几十万高卢部队，又退回早晨他们来的那片地平线的尘土里。像是一头巨兽，受到了非致命的伤害，回到洞穴里舔舐伤口一样，老刘很清楚的感觉到，下一波的进攻，会更加残酷。
近处无数的罗马士兵，正在清理壕沟里的尸体，高卢人喜欢金银的装饰，在这些士兵的残骸上，不难发现这些贵金属。这时他们会拿出极专业的尖嘴钳，夹断手指，取下戒指，用碎骨锤砸开缠绕在一起的尸体，取下各类项链，腰链，脚链，只要是闪闪发光的东西，只要是回去能给家人，给情人，给孩子带来欢笑的东西，只要是他们能看到的东西，都会被拿下来，因为躺着的这些人，再也用不到这些了。
老刘低下头，浑身的肌肉酸疼到了极致。
回忆这漫长的一天。
早上和凯撒分开之后，老刘接到其余几处营地传令兵的通知，整个西线，多处城墙被登陆，大量高卢人从外城墙涌入，内城墙在壕沟的保护下只不过在遭受冲击，暂未收到被攻入的消息。
听到这，老刘立刻带着十三兵团，一路狂奔来到西边，越过一座大营，远远地就看着几座城墙上的箭塔着着火，冒出滚滚黑烟，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扭打在一起的高卢人和罗马士兵，有不少高卢人已经越过城墙，形成一条直线，举起盾牌，迎接城墙内为数不多的预备队的进攻，这进攻因为人数的严重不足，而显得以卵击石。一路上四处散落着不完整的尸体，这些残骸不断冲击着老刘的神经，断胳膊断手，看习惯了起码是个物件，肠子散落一地嚎叫着等待死亡降临的士兵比比皆是，这时不分高卢人，还是罗马人，死人们非常和睦的堆砌在一起，保持着死前那惊恐的表情，或伸出双手想要挡住致命攻击的动作，或者抓住已经刺入自己身体的兵器。
“战斗队形！”
已经进入城墙的高卢战阵就在眼前，老刘大吼着，让十三军团进入战斗队形，不得不佩服罗马军队的素质，没有任何人被散落遍地的尸块吸引，没有一人有彷徨或者恐怖的表情，完全是身经百战的战斗机器。这绝对是冷兵器时代，欧洲大陆最强悍的武装力量了！老刘一边赞许，一边掏出短剑，向前一挥。
“进攻！”
在百夫长的带领下，两军相接，罗马军队像是在表演般战斗，整个部队排成整齐的方阵，第一排士兵左手举盾，保护自己和自己的同袍，右手用短剑整齐划一的攻击，第一排士兵之后，第二排士兵用长矛不停的刺穿那些想跳过盾牌冲进方阵的高卢人。再后边的士兵一只手搭在前边士兵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拎着装备，时刻等待着命令，竟然神色上毫无紧张，就像午后在罗马的郊外训练时一半气定神闲。方阵当中的百夫长几分钟就会吹响一次军哨，听到哨声，第一排士兵立即后撤，后边的士兵马上举起盾牌，冲到一线，继续短兵相接，第一排士兵退下之后，穿过整齐划一的阵型，走到最后一排，把手搭在前排的肩上，进行休息。
一旦哪一纵排有人受伤，或者死掉，后边的人立即举起盾牌上去替补，旁边的人以此将伤员往后拖，拖到整个军阵的最后方，由专门的医疗兵进行现场抢救。
这不是亲眼所见，完全难以想象，整个军阵像是一台杀戮发动机，完全由百夫长的哨声控制，进退有序，罗马人强悍的体质，当代最为精良的装备，配上无与伦比的士气和指挥系统，这就是罗马为什么能把地中海变成自己的内湖，这就是为什么这个国家从共和国到帝国不管怎么变，仅凭一个名号就能将整个欧洲吓破胆的根基吧。
老刘唏嘘着罗马的伟大，高卢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无论他们怎么冲击，采用各种战术，都无法突破罗马的军阵，反而阵前的尸体，越堆越高，鲜血汇集成了溪流，四处的嚎哭声聚成一片，城墙上的高卢人原来越少，城墙下已经进入的高卢部队逐渐消失殆尽。
“继续行军！”
完成一处救援，老刘就带着十三军团到下一处。
在完成了第三处城墙的“救火”工作后，老刘问百夫长我们损失了多少人，百夫长看了一眼军阵，估算了不到三十秒回答，伤亡大约30人左右，具体这些受伤的弟兄能否留住性命，得回去后清点。
听到这个老刘脑中几乎炸裂了。要知道，这三轮攻击，他粗略估计，至少屠杀了七八百高卢士兵。而己方仅有30余人受伤。这近20倍的战损比，且未借助任何远程协助，已经可以算神话了。
四处杀声已骤减，老刘正觉得第一天算是收获颇丰，左耳突然感受到一声巨响，失聪了几秒钟后，老刘转头看十三军团的左后方，一处城墙被从外边用钩绳拉倒，掀起了滚滚尘土，什么都看不清，老刘正在琢磨咋回事，就听百夫长直接哨响，让军队后队变前队，面向这个缺口。浓浓的尘土缓缓散去，老刘拼命的睁开眼，去看，打开耳朵去听，但他看不清任何东西，却听见一片隆隆的脚步声，这让人很是紧张，高卢人是不带着战吼，根本就不会打仗的那种民族。喊声让他们感到安全，感到自己的阵营，感到祖先的庇佑。所以老刘分析，这要么不是高卢人，要么，是啥精英高卢团队，莫不是康谬个孙子的队伍。
果然，尘埃落定，进来了一支审批紫袍的部队，装备与一般罗马军队无二，可看第一排这一张张脸，却非常的高卢化，而且脖子上也都一个个披金戴银的，不知道的以为闯了天朝哪个东北黑涩会窝了。
最让老刘惊讶的，对面也是哨声在指挥，只见涌进来的部队，像是挤牙膏一样，一波一波停不下来，眼瞅着数量盖过了十三军团两倍的人数，最后进来几个骑马的，为首的，一席紫色罩袍，身着重甲，看着俨然一个罗马贵族。应该是康谬。
对方想说什么，可老刘觉得这不是天朝，没必要喊阵，直接示意百夫长，这时候不干丫的还等什么。
哨声一响，十三军团，像脱肛的野马冲了上去。盾牌撞击，双方开始对战。因人数上不如对方，虽然十三军团是精英中的精英，但横向战线变长，纵向更换梯队就变短，就随着时间的加长，使得老刘这边的哨子吹得比对面愈发的频繁。
这可不行，这样下去，体能上拖垮了，再强悍的士气也不行，老刘毕竟天朝看了这么多年小说的人，擒贼先擒王这事儿，不管罗马现在有没有这个战术和说法，我大天朝这么多年都是直取敌酋啊。十三军团的右翼和高卢军队的左翼，胶着在一起，都贴住了没倒的部分低矮城墙。老刘立刻命令自己的卫队跟着他去了自己的左翼，等待不行，人数不对等，就不可以常理胜之。
老刘的卫队，人数不足六十，但都是精英骑兵，老刘决定冲击高卢军队的左翼，没有动员，没有先兆，原地后撤，借着后边的帐篷，掩盖了行踪，绕过的这七八排帐篷不是很矮，路面也不干燥，没有太大的尘土，正好遮住了高卢人的视线，他们起初以为老刘是看人力不济而溃败，首领先行撤退，故而发动了冲锋的命令，乱了自己的阵型，整个部队压了上来，想将十三军团包住打。
老刘绕过一排排帐篷，在内城墙根底下集结了自己的卫队，“一会楔形队形冲过去，不要管路上的士兵，直接给我把他们的头儿做掉，听懂没，上！为了罗马！为了凯撒！”
要么说是卫队么，装备好，马也好，偷摸儿溜后帐篷走了有十几分钟的路，冲锋起来，半支烟的功夫，老刘和自己的卫队就已经射进了敌阵。
高卢人士气本就不佳，本来正起兴包围十三军团，一个个红了眼，打算把多年来在罗马人身上受的气撒出来，可没等着打热乎，背后杀声隆隆，转眼就看见一排排红色的斗篷飞驰而至，加上周围林立的帐篷遮挡部分视线，一下子根本数不清是多少骑兵。士气瞬间垮了，十三军团可不是惯着你毛病的主儿，你别说后撤了，你就是不往前死命的压了，他们就会立刻反扑，这倒好，高卢人呆住这一瞬间，十三军团的哨子和鼓点似的响了起来，本已快形成的包围圈，被撕了个粉碎，阵型散了，高卢部队就变成了待宰的羔羊，一个人的力量太有限，你举起盾牌，挡住了左面的攻击，挡不住右面的一刀，没有阵型的防御能力，高卢人开始溃败。
老刘本来的目的也不是对付高卢部队，而是打算直击他们的将领，可这次冲锋，却有奇效，对方部队士气突然垮掉，画龙画虎难画骨啊，阵型再像，装备再好，到底不是罗马部队，纪律性，执行力这两项军队里的基石，差的太远。部队散的太突然，对方的将领，根本来不及回撤，被打算逃跑的士兵人流夹住，马也吓呆了不停的撩起蹶子，徒劳的想踢开涌上来的人群。
老刘抓着这个所有人都懵逼的档口，一把抄起卫队士兵马后插着的长矛，瞄准都没瞄准，直接扔向视线里那一片紫色。长矛出手的一瞬间，老刘感觉超级棒，记得以前在大学时，和同学们打篮球，一般出手的瞬间，球能不能进，左偏右偏篮板大概是个什么位置，投篮的人都应该大体有数，当年觉得产生这感觉好神奇，现在这一矛，也是这样，老刘扔出去就感觉，必中！
果然，紫袍将领，中标堕马，立刻被逃跑的高卢人群踩踏，这就算没插死，也活活踩死了。
“杀！”
老刘再下命令，十三军团赶杀溃军，一直杀出城墙，才收住脚步，不是不想贪这一会的输出，一出城墙，外边铺天盖地的各色高卢部队，距离都不远。
“马上给我把倒了的城墙立起来，快！”
老刘顾不上什么将军不将军的，一个甩腿直接从马上跳下来，招呼百夫长一起，去立本已倒塌的城墙，好在不是炸开的或者烧开的，直接用钩子拽倒了。三下五除二，老刘和十三军团一起，把倒下的木质城墙扶了起来，重新插进泥土。
这种亲力亲为，貌似非常让士兵和自己的卫队吃惊，大概没有其他罗马将领，会和士兵一起干这种泥腿子活儿，老刘再次上马的时候整个十三军团和自己的卫队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像学校里那些趴在篮球场边看男神的迷妹似的。老刘心里琢磨，这干会活儿，效果还真心不错，出出汗，赚足人心，看来以后十三军团，应该是铁铁的安东尼粉了。
士兵们从尸堆里翻出那个紫袍子将军，老刘不认识康谬，可自己一个卫队亲兵说，这个人是卡西利斯，康谬的发小，也是副将，俩人以前在罗马逛个窑子都是出入成双的。
老刘有点失落，本以为直接把康谬给斩了，可转念一想，真是康谬来，也不止带这么点兵，那十三军团和自己就真折这儿了。这仗打得，也是略惊险，打完了想想，不去爆这一轮菊花，真的就灭了，这个口子撕开，整个营地都会危险。
算是上苍庇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