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医天下 第527节

  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凭空消失的,除了子安,还有楚敬,在那一堆尸体里,没有发现楚敬的尸体。
  秦舟一个月,没有离开苗疆。
  最后,还是温意大夫跟她说,“你如今是一国之君,你登基,便有你的责任在肩膀,你为了子安抛下北漠的子民,首先,她承受不起这份唾骂,其次,她不会希望你这样做。”
  秦舟走了,她带着五千人马来,只带回去两千人,剩下的三千人,继续在苗疆一带寻找。
  慕容桀的洗髓历经了脱胎换骨的痛苦,他撑过来了。
  梁汉文最后也为孙芳儿解毒,同命蛊的解药研制出来了,慕容桀服下解药的那天,便去了苗疆。
  足足两年,他没有回来过。
  这两年,除了失踪的子安和楚敬之外,还有南怀王也是下落不明的。
  南怀王到底死了没?无人知道。
  子安和楚敬到底死了没?无人知道。
  在梁王迎娶懿儿前几天,慕容桀回到了京城。
  梁王当时在大梁逗留了半年之久,终于让老皇帝同意懿儿下降到大周做王妃。
  只是,要多留懿儿一年多的时间,因此,距离子安失踪,足足两年,他才可以迎娶懿儿。
  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都是好事。
  首先,太子登基,袁大学士与粤东王为辅臣,梅贵妃被封为母后皇太后,胡欢龄被封为圣母皇太后,胡欢龄也只是享着皇太后的尊荣,却没有一点的实权,甚至在后宫也得仰人鼻息。
  其次吴燕祖娶了婉静,他也进入了惠民署做大夫。
  桂圆娶了小荪,两人办婚事的时候,小荪哭了好几天。
  阿景在秦舟登基之后,便来了大周提亲,要迎娶柔瑶,两人在子安失踪八个月之后成亲。
  阿景没有回北漠,北漠皇帝秦舟特派阿景作为两国的和平外使暂留大周。
  苏青和伶俐也在子安失踪一年后成亲,刚成亲三个月,便怀了身孕。
  忘记说的是,柳柳那么大的肚子,最后却只生了一个,柳柳很失望,她一直认为是三胞胎,但是她明显没有遗传到母亲的好本事。
  还有一个,不知道算不是好消息,夏霖竟然娶了孙芳儿,而且,是孙芳儿求的亲,两人隐居寒山。
  安亲王在大梁也娶了袁翠语,夫妇两人,扎根大梁,很少回来。
  阿蛮怀胎九个月,生下了一个女儿,礼亲王自此成为女儿奴,不再说什么礼法礼教,张口闭口,都把女儿挂在嘴边。
  至于壮壮,在梁王成亲的一个月前,也有了身孕,夫妻两人成亲两年,总算造人成功了。
  大家的生活在没有了子安之后,似乎都没怎么改变过。
  但是,每每开心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么一个人,想起她曾经为大家做过的事情,想起她的音容笑貌。
  大家都说她不知道在哪里躲起来了,但是,所有人心里也都明白,子安死了。
  如果不死,她不可能不回来。
  这两年,慕容桀的人,秦舟的人,夜王的人,大江南北跑遍了,都没有找到她。
  慕容桀回来的那天,谁也没通知,只是悄悄地回了府。
  王府一直是嬷嬷和婉静在打理,小荪嫁出去之后,就跟着桂圆去了庄子,偶尔回来搭把手,但是没有主子的府邸,这两年就跟死水一样。
  嬷嬷老了许多,自打知道子安失踪的那天起,她就开始吃素念佛,求满天的神佛,把她的王妃送回来。
  她失望了两年。
  看到慕容桀回来,她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那俊美不凡的摄政王,竟落魄得像个江湖人。
  “嬷嬷,本王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嬷嬷抹了眼泪,哽咽地说,下意思地看向他的身后,盼着有一个人忽然出现。
  慕容桀看出了她的心思,说:“没找到她。”
  这四个字,包含了多少的失望和绝望,嬷嬷都听出来了,她的眼泪落得更凶,“会回来的。”
  慕容桀默然地走了回去,进了院子,便把门关上,在里面坐了一整天,不喝水也不吃饭。
  他在苗疆,常常是这样,带着几个馒头便出去几天。
  他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是,如果她死了,就一定是死在苗疆的大山里,他想在那里陪着她。
  不管她是死,是活。
  第八百九十章 又是你
  得知了慕容桀回来,大伙儿都来了,慕容桀本不想见。但是,既然回来就总得见的。
  没什么话说。大家也不想安慰,或者说什么空洞的话,例如子安会回来的。她会没事的。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些话,没有任何的意义。
  子安就算逃脱得了楚敬的毒手。同命蛊的蛊毒,怎么解?
  小皇帝在母后皇太后的陪同下。也来了。
  十五岁不满的孩子,长得和他的父亲很像,但是比他父亲更多了几分儒雅之气。小小年纪,便有这股气质,他读了很多的书。
  他登基的那天,在朝堂上说。他要做一个和摄政王一样的好皇帝。
  有大臣暗暗提醒。说摄政王不是皇帝,但是小皇帝拿眼睛一瞪,“朕说是。就是。”
  无人反驳。那十三岁的孩子往那一坐,便有一股子浑然天成的皇家气势。
  皇帝看到慕容桀,就跪下来磕头,这皇帝往日在朝堂上也好,在议事厅对着一品大臣们也好,总是摆出年少老成的样子,甚至在他母亲皇太后的面前,也总是不显山不露水,沉默寡言。
  但是见了慕容桀,跪下来之后,竟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一个孩子当皇帝,虽说有粤东王和袁大学士扶持,可抵受了多少压力,唯有他自己明白。
  慕容桀扶起他,替他擦去了眼泪,道:“你是皇帝了,是个大人了,不可像孩子那样撒泼哭闹。”
  “侄儿想念皇叔,侄儿心里难受。”皇帝到底也只是半大的孩子。
  皇太后看得心酸,转了头去抹眼泪。
  叔侄两人,在书房里谈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皇帝出来的时候,像个小孩子似地拉着慕容桀的袖子说:“皇叔以后不要走了。”
  慕容桀笑了,这笑容很是悲凉,“不知道,看看再说。”
  如今已经是将近夏天,天气渐渐地炎热起来,但是,皇太后却觉得慕容桀身上有一股子萧瑟的气息。
  他这个年纪,就算不是鲜衣怒马,也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这份死气沉沉的萧瑟,只有在老年人身上才能看到。
  皇太后想起子安,心里难受,她曾做过许多错事,子安一顿骂,叫她清醒了过来,也理智了起来。
  她只盼着,她当初做过的错事,不是导致子安失踪的原因。
  走的时候,她到了门口,对皇帝道:“你先等哀家一会儿,哀家去跟你皇叔说两句话。”
  皇帝以为她要去安慰慕容桀,便道:“好,朕在外头等母后。”
  皇太后走回去,慕容桀还站在廊前看落花,她深呼吸一口,走上去,“王爷,哀家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慕容桀眉峰微微蹙起,“太后要说什么,本王大概知道,但是不必说。”
  皇太后摇摇头,“不是,哀家不是想说劝王爷放宽心,王爷可还记得,当初在城郊的案子?那夫妇一同死去的案子。”
  慕容桀缓缓地把脸转过来,眸色一下子冷冽起来,“当然记得。”
  那个案子,害得子安做了好多天的噩梦。
  皇太后看到他冷冽的眸光,心里有些发颤,她双手垂下,宽大的袖子里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压住心头的惊惧,愧疚地道:“那案子,是宜贵妃命人做的,在那案子之前,我取了子安的头发连同宜贵妃给的符咒一同烧了,那是一种来自鲜卑的咒术。”
  慕容桀大怒,“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皇太后泪水猛地落下,“对不起,哀家是迫不得已的。”
  “迫不得已?你有多少次的迫不得已?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你害了人然后出来说对不起,说你是如何如何的迫不得已,子安为你们母子付出了什么,你心里明白,她三番四次地原谅你,你三番四次地害她。”
  皇太后被骂得无地自容,不断地哭着说对不起。
  慕容桀压住心头的狂怒,“这咒术,会怎么样?”
  皇太后抽泣着说:“当时宜贵妃说,这咒术若生效之后,便会对中术之人造成阴影,一旦触及一个诱因,例如看到有人死,看到那天所看到的情形,人就会崩溃,最后有可能会自尽,除非,这个人心理很强大,能抵受得住咒术的牵引。”
  慕容桀浑身冰冷,狂怒在心头翻滚,恨不得一掌把眼前这个女人击毙。
  当时苗疆山上死了好多人,如果死人是一个诱因,那么,子安哪里能抵受得住咒术的牵引?
  又听吴燕祖说过,子安在山上的时候又开始做噩梦,证明已经出现症状了。
  如果子安是死在咒术上,那害死子安的人就是眼前这个承受子安许多恩惠的女人。
  他咬牙切齿地道:“滚,不要再出现在本王面前。”
  皇太后看着他狂怒到了极致的脸,连那到唇边的一句对不起也说不出口了,掩泪而去。
  慕容桀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房间的,这两年,心里始终存着一分希望,那就是子安有刀疤索在手,而楚敬的人又死了那么多,她对着楚敬,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可若这最大的敌人是她自己,她要怎么抵挡?
  坐在子安之前经常坐的椅子上,他只觉得一颗心都死了,连呼吸都没了意义。
  他双手捂脸,指缝里有泪水渗出,子安出事到现在,足足两年多过去了,他没掉过一滴眼泪,他不能自己先放弃。
  但是到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苦撑都是自欺欺人。
  没什么比绝望更可怕。
  死亡很霸道,但是比死亡更霸道的是,你并不知道她是如何的死亡,子安的失踪成了一个谜团,他想解开,但是解不开,也找不回她。
  他寻找了两年,想寻找到她还活着的证据。
  回京一趟,他所有的希望都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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