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这么巧?
  而且,萧逸方才那停顿,多少让人有些在意。
  是事情确实就这么简单,还是因为什么原因,起火的原因不方便告诉她?
  徐静不由得打量起了面前的男人,萧逸却已是一把抱起萧怀安,淡淡一笑道:“先进去罢,也不好一直在这里站着。”
  说完,转身便往屋子里走去。
  徐静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边,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用眼角余光看身旁的男人。
  萧逸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侧头看向她,扬了扬眉道:“长笑一会儿要去上文夫子的课,大概要一个时辰。”
  徐静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向他怀里的萧怀安,“长笑,你今晚想在家里陪阿爹,还是跟我回去?你若是跟我回去,我就等你下课一起回去,可好?”
  萧怀安从方才起就觉得自家老父亲可怜兮兮的,这段时间他也确实很少见到阿爹,忍不住脱口而出,“我今晚留在这里陪阿爹!”
  徐静和萧逸都不禁有些讶异。
  自从徐静来了西京,这小家伙便总是雷打不动地选择徐静,仿佛自家老父亲不存在似的,像现在这般这么坚定地选择萧逸,还是头一回。
  萧怀安突然像想到了什么,轻轻挣扎了起来,“阿爹受伤了,不能抱我,我自己走就行啦。”
  萧逸向来尊重这小家伙的每一个决定,闻言垂眸看了他一眼,把小家伙放了下来,“阿爹的伤没事,但长笑想自己走也行。”
  萧怀安下了地后,立刻一只手牵起了徐静,另一只手依然拉着萧逸的手,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徐静道:“阿娘,我今晚留在阿爹这里,但阿娘能等我下课吗?”
  他虽然想陪阿爹,但还是舍不得阿娘的。
  他好怕他上完课出来,阿娘已经走了。
  徐静微愣,无奈地勾了勾嘴角,道:“好,我等你上完课出来再走。”
  她本来想着,若小不点留在这里,她探完病后就回去了,她这身份在这里待久了也尴尬,何况她还一堆事情要做呢。
  但看着小不点充满渴望的眼神,她一如既往地说不出拒绝的话。
  萧怀安这才满足了,眉飞色舞的,一手牵着徐静一手牵着萧逸,蹦蹦跳跳地往里走,一直到闲云要带他去上课的地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阿爹阿娘的手。
  闲云一边鸡贼地往后张望一边带着萧怀安快步离开。
  小郎君懂什么。
  他继续留在那里就煞风景了,这种难得的时候,就该让徐娘子和郎君多多单独相处啊!
  徐静和萧逸目送萧怀安离去后,徐静刚想让萧逸不用管她,把她随便丢到一边,他自去做事就行,萧逸却已是在前面带路了,道:“徐娘子,这边。”
  徐静微愣,跟了上去,就见萧逸把她带到了前段时间他们和圣上吃饭喝酒的那个凉亭里。
  凉亭里已是摆好了茶具,徐静看到那些茶具,立刻想到了自己买的点心,道:“对了,我买了些盛美斋的点心给你,我听说盛美斋的点心是西京最好吃的。”
  绝口不提小不点说他阿爹不爱吃甜食的事。
  反正,咳,心意到了嘛。
  萧逸在位置上坐下,闻言看了徐静一眼,嘴角微微一扬,“徐娘子有心了。”
  他今天穿着一身家居的月白色绣银边大袖袍服,头发依然一丝不苟,只用一根祥云状木簪子随意地固定着,颇有几分闲云野鹤的出尘之感,配上他嘴角淡淡的笑意,倒真有几分像那不问世事的谪仙人了。
  奇怪,以前的萧逸有这么喜欢笑吗?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眉头紧锁薄唇紧抿,浑身散发出一股子冷冽肃然之气,看着就十分不好接近。
  如今,他周身的气息好像柔和了不少,是因为受伤的缘故?
  徐静在他对面坐下,想了想道:“你身上的伤还好罢?圣上批了你几天的假?”
  萧逸煮茶的手微微一顿。
  他方才说过他手臂上的伤没有大碍,她这会儿问的,只能是他后背上的伤。
  他知晓她前天去过赵家,他后背上的伤只怕是长予那个多嘴的小子告诉她的。
  他淡声道:“不算大事,圣上他们大惊小怪了,非要我在家里休息七天。”
  徐静微微挑眉,“想不到圣上还挺体恤手底下的官员嘛,我听赵六郎说,你前一段时间去处理兵器库的事情了,可是处理完了?”
  萧逸摇了摇头,“刚处理了两个,就中了他们的埋伏,剩下的交给萧禾去处理了,否则我也不能那么早回来。”
  也是,他先前也就出去了七八天吧,那四个兵器库定然不在一个地方,要在七八天里把所有兵器库处理完,也不太可能。
  徐静想起赵景明说的话,忍不住道:“我听赵六郎说,你先前还参过军,倒是没想到,幸好如今大楚还算太平。”
  萧逸微愣。
  那小子,竟连这件事也说了。
  他把煮好的茶倒了一杯,放到徐静面前,仿佛想到了当年的兵荒马乱,血流遍野,脸色微微沉肃道:“确实,小时候我时常听祖父说,皇朝动荡,最可怜的是百姓,然而他们也最身不由已,生活在什么样的时代,不是他们可以选择的。
  我初初还不了解祖父这句话的意思,直到我亲历过战乱,才知晓家国安康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一件事。”
  徐静不自觉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感觉他说这番话时,浑身的气场都似乎变了。
  她莫名就有些好奇,他当初为什么不继续在军中发展,而是出来考了科举?
  只是,这属于萧逸的私事,她随便问出口好像不太好。
  就在徐静有些纠结的时候,一个侍从突然走了过来,行了个礼道:“郎君,大理寺那边方才来了人,把所有关于微笑杀手这个案子的卷宗都送过来了。”
  听到某个熟悉的词,徐静讶异地看了过去。
  萧逸却依然一脸淡然,拿起杯盏啜饮了一口,道:“嗯,把卷宗都搬到我书房里去。”
  “是!”
  看到侍从走了,徐静不禁看向萧逸。
  看到女子眼中掩不住的蠢蠢欲动,萧逸不动声色地低低一笑,最能吸引这女子注意力的,还是案子,主动道:“因为王五娘的案子,圣上对微笑杀手这个案子也关注了起来,前几天早朝时,他质问了大理寺,说这个案子影响恶劣,为何这么多年都破不了。大理寺本来就对这个案子头疼得很,便借着圣上的质问,以我参与了王五娘这个案子,多少也与微笑杀手这个案子沾边为由,把这个球踢给了我。”
  徐静听得目瞪口呆,这也能算理由?!
  不过,更让她讶异的是另一件事,“你就真的接下来了?”
  第179章 这分明是虐杀!(二更)
  “嗯。”
  萧逸点了点头,“这个案子确实拖得太久了,大理寺显而易见,已是拿这个案子没什么办法,陛下派人问过我,要不要接手试试,我便应下了,刚好这段时间养伤有时间。”
  徐静沉默了。
  这叫啥养伤啊,这不是妥妥的带伤公干么?
  萧逸忽地,抬眸看向徐静,“不过,这个案子整整五年都还没找到凶犯,说明破案还是有一定的困难,不知道徐娘子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薪酬我会照样给。”
  他说得是先前他们在安平县时说好的,验一次尸一两银子这个薪酬。
  说实话,对于如今的徐静来说,一两银子对她来说已是毫无吸引力,昨天她帮江少夫人解决了她身边的麻烦后,江少夫人给她的红包里足足有一百两,更别说徐静先前替人看诊卖药,已是赚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毫不夸张地说,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小富婆了。
  只是,这一两银子对她来说,意义并不只是白花花的银子,徐静微微挑眉,道:“验尸我自是没问题,查案我却无法保证。我听说,微笑杀手最近一次杀人已是半年前了罢,便是萧侍郎想找我验尸,估摸也没有尸体给我验。”
  像王五娘那般保管完好的尸体,属于极其稀有的现象。
  “虽然如今没有尸体给徐娘子验,但先前的受害者的尸格,大理寺都已是送到了我府上,我想让徐娘子看,定能比我看出更多东西。”
  萧逸边说,边扬手唤来一个侍从,让他去把大理寺送来的尸格都拿过来。
  做完这件事后,他继续道:“微笑杀手首次杀人是在五年前,至今死在他手上的人有五个,死者都是十六岁到二十四岁间的妙龄女子,而且,这些女子都住在西京或西京附近。
  本来这个凶犯杀了这么多人,其恶劣程度应该足以引起上头的重视,然而,因为他杀的都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只有两个女子是小官吏家的娘子,而且他每个案子之间隔得时间都很长,跟大理寺其他的大案比,分量就显得有些不足了。
  若不是这次王五娘的案子跟微笑杀手的案子扯上了关系,也不会引起圣上的重视。”
  徐静眉头微蹙,“可是,王五娘是半年前死的,当时圣上怎么没有重视起这个案子?”
  萧逸静默片刻,才道:“因为这件事根本没有传到圣上耳中,王家一门心思淡化王五娘的死,最好的结果是让它彻底销声匿迹,因此大理寺和上京府衙的人都没有把这件事报上去,这一回,是余夫人弄出来的动静太大,才惊动了圣上。
  一个人便是有天大的冤屈,如果没有人去替他伸冤,周围的人也不可能知道。”
  是这个道理。
  微笑杀手这个案子的死者基本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才没有引起上头重视,何况是王家本来就不看重的王五娘呢。
  这个时代又不像现代,有发达的舆论媒体,一个案子若是过于重大,全国的百姓都会监督公安机关破案,而在古代,一个案子是否得到重视,全看死者的分量以及官员的良心。
  徐静心头有些发沉,缓缓呼出一口气,道:“麻烦萧侍郎跟我详细说说微笑杀手犯下的案子罢。”
  萧逸看了她一眼,道:“微笑杀手这个名头的由来,徐娘子应该知道,因为每个被他杀死的女子,嘴角都会被红线缝出一个上翘的弧度,仿佛在微笑一般,所以大众才给他取了微笑杀手这个名字。
  他第一次犯案是在天禧二年,也就是五年前,死者是住在西京东北边的一个布庄家的娘子,姓范,当年她刚满十六岁,被发现时,她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身上有众多掐伤、抓伤和咬痕,有被奸污的痕迹。
  他第二次犯案是在天禧三年,跟前一个案子隔了一年左右,死者同样是住在西京东北边的一个娘子,家里是开早点铺子的,姓曾,十九岁,她被发现时的情况,跟前一个死者差不多。
  就在官府的人以为,这个杀手犯案的规律是一年杀一个人时,接下来的一整年,他没再犯过案。”
  徐静一怔,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不由得问:“如果他天禧四年没犯案,他是怎么做到至今为止杀了五个人的?他那一年为什么没有犯案?”
  一开始,她听说微笑杀手五年间杀了五个人,又听说他头两年是一年杀一个人时,也下意识以为,这五个死者是他按着一年一个的频率杀下来的。
  “因为,他在沉寂了一年后,再次犯案了,而且他这回出来,杀人的规律有了变化,变成了半年杀一个。”
  萧逸沉声道:“他天禧四年为何没有犯案,官府至今没有头绪。他再一次出现是在天禧五年的一月份,死者是西京郊外一个农户家的娘子,姓陈,二十二岁。
  同年的七月份,他又出现了,死者是住在西京西南边一个校书郎的夫人,姓钱,二十四岁。
  再来便是天禧六年的一月份,当初传言被他杀死的女子有两个,一个是住在西京郊外的一个律学助教的夫人,姓孙,刚满二十岁,另一个就是王五娘了,但如今已是查明,杀害王五娘的凶犯不是微笑杀手。”
  萧逸说的情况可以说是十分详尽了,徐静还是一下子便听出了其中的不妥,紧紧盯着萧逸道:“后面死的三个女子,你为何不说她死去时的尸体情况,可是有什么蹊跷?”
  萧逸的眉不禁微微扬起,轻笑一声道:“徐娘子在查案方面的敏锐性果然非同一般,没错,后面死的三个女子,情况跟头两个女子有些不同。
  她们被发现时,同样是衣裳破败不堪,有被奸污的痕迹,嘴角被红线缝成了上翘的弧度,然而她们身上的伤,跟前两个死者十分不一样,十分的……惨不忍睹。
  除了前两个死者身上也有的掐伤、抓伤和咬痕,后面三个死者身上还有明显的烧伤痕迹,手指甲和脚指甲都被人生生剥下,身上还有十多处棍棒伤、鞭伤和拳脚伤,死者……私密部位的皮,还有被生生剥下的痕迹……”
  徐静的心微微一颤。
  这哪里是单纯的奸杀案,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的虐杀啊!
  萧逸观察了徐静的脸色一番,才继续道:“这些情况都是先前大理寺卿跟我说的,据说因为后面三个死者的尸体太过凄惨,死者的家属一度无法接受,不愿意承认她们的身份。更详细的情况,要看大理寺送过来的卷宗才能知晓。”
  徐静却忽地道:“情况……有些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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