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过去的记忆明明灭灭,修斯差点就忘记了那个夜晚。
  仔细一想,那一夜是他们最后一天见面了。
  回忆的场面玻璃般破碎,在一切记忆之后,盛放着一个巨大无际的黑太阳。
  说它是黑色,可能并不准确,它本身并无颜色,只是疯狂地吸收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修斯终于睁开眼睛,然后就发现自己居然不在魔法师协会,而是回到了古玩店,人坐在前台的位置。
  低头一看,面板上的魔力数值居然还翻倍了。
  这是为什么?
  修斯一头雾水,低头一看,只见两只猫担忧地看着他。
  不同色值的碧眸盈着淡淡的光泽,弱小无辜,惹人怜爱。
  修斯愣了下,“我是自己走回来的吗?登记已经结束了?”
  灰猫走上前,爪子搭在修斯手臂上,仿佛在说什么。
  修斯更惊了,“原来如此,那我是少了一段记忆?在那段时间里,我被伟大的玛特罗斯大导师收为了弟子?”
  红猫顿住了,余光瞪着灰猫。
  因波斯简直是鬼话连篇,都不知道祂这么能忽悠,但居然真的把事情圆回来了,说什么接触水晶球,受到了些精神冲击,在场人或多或少都有记忆缺失。
  哼,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分明是你没想到接触水晶球会发生这种事,得意忘形,疏忽了,还导致被别西卜发现了。
  说什么收父亲为弟子,你是谁啊你,敢占父亲便宜我一爪子拍翻你!
  莫拉格斯撇了撇嘴,同时更加心慌,现在好了,为了圆一个谎,编出了更大的谎,父亲后面知道真相,可能也要两眼一黑吧。
  而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艾利欧格的隐瞒。
  要不要现在就跟父亲自首,说祂们就是满历史打架的深渊君主。
  莫拉格斯还在犹豫,然而抬头就见因波斯居然说通了,祂父亲也真的信了,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微笑。
  “天赋吗?我也没想到我有魔法天赋,系统的天赋点数值这边看也才5。”
  “什么?玛特罗斯大导师的眼光不同寻常,看的是未来潜质?原来如此,是我孤陋寡闻了,不过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从未见过的大人物居然这么看重自己,修斯难以置信,没有实感。
  “你说他要事在身,有空会有找我是吗,嗯…也好,我很想知道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莫拉格斯见祂父亲跟因波斯有来有回的对话,欲言又止,心想,父亲也太好哄了吧,还是说,父亲是过于信任祂们,不会怀疑祂们说的任何事,无论祂们说什么都会信呢?
  想到这,莫拉格斯一头魔都要良心不安了,不敢想象父亲知道真相后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告知真相……暂时还是算了吧。莫拉格斯默默收回爪子,几分钟后,居然也加入了因波斯,因为看不下因波斯的自吹自擂,祂一上头,也说得天花乱坠,以至于修斯都沉默了。
  “好像也不至于吧?”
  修斯伸出手,抓住红猫乱动的爪子,“大导师看中我的天赋,我很感谢,但上来就这么看重我,也怕对我有什么企图。我还没什么实力,可毕竟身份有些特殊,是诸神时代留下来的老古董,虽然我不想揣测那么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但万一呢?我是没关系,但我担心你们。”
  说着,他另一只手抚了抚灰猫的背。
  灰猫和红猫同时对视了一眼。
  父亲到底是成年人啊,怎会不懂无利不起早的道理,再信任祂们也不会太好糊弄。
  “而且,那种人物,或许真的能看出我的‘特殊’呢。”
  对此,修斯有些担心。因为人类阵营也确实不是都是良善之人。
  刚复活几天,他对人类抱着美好的期待,然而看了几天历史书,再经历了几重事件后,他看到了很多阳光下的乌云。
  对奥斯帝国见死不见的邻国,以及袖手旁观、借机观察光明神国虚实的大陆人类联盟。
  人类阵营下众多恩恩怨怨,并非团结的整体,也很难是团结的整体。
  而且,今天早上,修斯在前往魔法师协会的路上,意外听到了一些讨论。
  根据军方调查公布的情报,奥斯帝国之所以被光明神国盯上,背后居然是因为前吉普王国的国王基辛森的暗中布局。
  如果不是基辛森,奥斯帝国并不至于被光明神国突然盯上。
  而基辛森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居然是不甘被驱逐,想拖奥斯帝国下水。
  要不是光明神国败落,再强大的情报组织都难查到其中的关联性。
  世事就是如此复杂难解。
  想到这,修斯左右看了看猫的眼睛。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人类也是要小心的。”
  两只猫同时仰起头,大眼睛眨了眨,仿佛非常受教,听话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出生顺序相近的同胞,同步率这么高,仔细一看,除了颜色外,两只猫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是红猫体格稍微大一点,灰猫的体格比较小巧。
  “嗯,真听话,不过……”
  修斯想起另外两个崽崽,忽然站了起来。
  因波斯本来没觉得什么,突然想到艾利欧格跑去跟别西卜打架了,连忙在寝室内变出一只黑猫。
  修斯进去一看,就见黑白猫都在呼呼大睡。还好,都还在,没有到处乱跑。
  修斯于是转身,看了眼时间,下午15点正,古玩店依旧不会有客人的样子。
  此时,突然一道警报声响起。
  【c-s级警报,深渊君主艾利欧格与深渊君主别西卜于帝国附近亚空间大打出手,引起轻微空间波动,请居民们注意行路安全】
  何谓c-s级,就是指威胁等级c级起步,最高到达s级灭国级不定。c级威胁的表现力起码是爆街级的了,但警报里只提到了走路安全,这说明虽然威胁大,但暂时没什么实质危害。
  可是,听到全城通报的同胞大名,因波斯和莫拉格斯同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喂喂,这样跟学校在家长面前通报自家孩子打架有什么区别?家长的血压你们是不考虑的吗?
  修斯听到,果然面色有些微妙,下意识地往寝室内看了一眼,良久才回过头,低声自语道:“巧合吧,艾利在睡觉,怎么可能呢。”
  还真有可能!两猫面面相觑,心想那两只打架能不能安静打啊,至少离奥斯帝国远点嘛。
  下一秒,修斯忽然目光扫过祂们。
  两猫同时绷直背脊,同步率极高的向右目移。
  这毫无疑问是心虚的表现。
  但修斯的亲爹滤镜太厚,看了几秒,只觉得可爱,忍不住说出心里话。
  “我知道你们不是那种孩子。”
  两猫同时汗流浃背。
  这下是真要骑虎难下了,一定不能让父亲发现,后果会不堪设想!
  而接着,修斯还想起了刚出生的小家伙。
  安全教育问题,得从小教起才行。
  -
  此时的亚空间,星球破碎,巨石炸裂。
  两头庞然巨兽死死地盯着对方,爆发的魔力居然还在上涨,意味着祂们还要再继续打。
  但艾利欧格忽然眼神变了,好像收到了什么消息,巨大的身形莫名端正起来,收敛了几分战意与杀戮气。
  别西卜莫名其妙地盯着祂。
  艾利欧格突然开口:“暂时停战。”
  别西卜蹙眉,巨大的骨翼收拢,引起冷风飕飕,低声道:“凭什么停战,你先把父亲交出来。”
  艾利欧格忽地瞪了别西卜一眼,化作人形,变成了一个气度非凡的黑衣青年。
  别西卜没懂祂要做什么,打架的中途变人,找死吗。
  艾利欧格道:“比起跟你打架,有一件事先要问你。”
  别西卜眯了眯眼,寒芒四射,或许是知道不搞定艾利欧格,就无法见到父亲,因此只能稍作让步。
  祂同胞的倔脾气祂再清楚不过了。
  别西卜打了一架,倒是冷静了下来。
  祂也化作人形,冷冷道:“你要问什么。”
  艾利欧格语气凝重,直接开口:“父亲失踪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别西卜脸色顿黑,“我不是说过吗,怎么,事到如今你们是不信我?觉得我可能伤害父亲?”
  在艾利欧格眼里,别西卜是最后跟在父亲的身边的,所以理应知道最多。
  艾利欧格凝眸,“不是怀疑你,你当时说的我都记得,我问你的是,那之后你的说法有没有变。”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其实并不是怀疑别西卜说谎。
  当时,祂们还太弱,很多东西察觉不到,发现不了,当时看到的情况,不一定就是真实的情况。
  而多年过去,祂们都变强了,认知提高,视界上升,同样的过去,用现在的认知眼界来看,肯定能看出更多东西。
  艾利欧格问的是这个意思。
  因此,别西卜陷入了沉默。
  两只人形隔空对峙。
  良久,别西卜道:“我说了之后,让我见父亲。”
  祂的语气稍微地有些变了。
  艾利欧格盯着别西卜。
  对于这个性情阴暗的同胞,祂从小就有意见。理由有很多,比如第一,祂们的名字都取自《所罗门之钥》,但别西卜不是,祂是父亲另外取的名字,不属于祂们的系列。
  第二,别西卜实际上的出生顺序是第七位,但是迟迟没有意识,在祂们之中最后觉醒意识。也就是说,祂不能说是老七,也不能说是老幺,排位都不知道排哪,干脆没有排。
  种种堆积而出的特殊性,也成了父亲更关注祂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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