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还有一个就是我,本来我的气息应当如同玲珑一般绵长,但此刻却有些微微急促。
因为我发现,在我们几人的呼吸声之外,还有一道或轻或重,令人捉摸不透的呼吸声。
这多了一个的,到底是谁?
“玲珑,你下来之前,墓穴外面的那些人是不是跟着跳下来了?”我沉吟着问道。
这里一片黑暗,保不准真有上面的人跟着下来,但是却没有被人发现的可能。
但若真是这样,他为什么不说话呢?这样隐而不发,难道是想要算计我们不成?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更是警惕,这里一片黑暗,说不准叶采薇他们正打着杀死我的主意,实在是不得不防。
玲珑听到我的话,仔细思索了一下回答:“没有,刚才我和锤子是一同跳下来的,至少在我之前,没有人下来。”
我点了点头,心中的警惕却没有放下半分,无论是人是鬼,总之来者不善就对了。
正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后颈处拂过来一丝凉意,这冰冷的气息,毫不怀疑来者对我怀着满满的杀意。
瞳孔微缩,我侧身避过锋芒,然后掌风凌厉地回击过去,两掌对击,对方的实力显然也极为强悍,我竟然有些抵挡不住。
而在刚才的交手之中,我明显感觉到那一掌虽威力十足,但掌形却是女子的形状。
难道是叶采薇?我在心里暗暗想到,可叶采薇修炼的邪术,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气功护体?
一瞬间,我的心里转过百转千回,而对方也丝毫不留情面,一掌比一掌凌厉,倒是真把我的火气给打出来了。
这奇怪缥缈地气息,凌厉却又似曾相识的掌风,难道这墓穴之中,还有什么内家高手坐镇吗?
“哎哟,谁居然敢打本大爷啊?”锤子突然惨叫一声,愤怒地大吼道。
话音刚落,我的脸上竟然又挨了一巴掌。妈的,打人不打脸,这也太欺负人了!
这时我已经彻底怒了,不管这墓穴内到底是何人坐镇,也不管他是人是鬼,我沉琴生都跟他杠上了,今天非得好好把人收拾一顿才行!
于是,我在丹田内提着一股气,再次和那不知名的东西过起招来,拳拳到肉,倒也打得难分难解。
说来也怪,每到争斗得正酣时,还有一人在背后偷袭我,虽然不成威胁,但手段却十分下流,传朝我的下半身招呼,难道这墓室里的鬼还会这一招断子绝孙脚?
正当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玲珑清丽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似乎很愤恨地说了一句:“我受够了。”
然后只见得从黑暗处绽放出一朵血色的花朵,瞬间驱散了周围连绵不绝,如水一般的黑夜。
玲珑的血红色左眼!
无全煞墓不见光,消弭的是自然光,只能留下这妖异的,但却极具诱惑力的血红色光芒。
淡淡的血红色光芒之中,玲珑站在原地,左眼幽幽发着红光,照亮了我们三人,也照亮了这一片墓室。
原来并没有什么第四人,那呼吸声也只是一种幻觉,在那样浓密的黑暗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只能依靠感知。
而那所谓的呼吸声,和凌冽的杀意,正是为了挑拨我们互相争斗!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明朗了,和我打得难解难分的是玲珑,而只会偷袭的是锤子,根本就没有什么第四人!
锤子显然也想通了这一点,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讪笑着说道:
“我刚才好像打了谁一巴掌来着,无意,绝对是无意的哈!”
“去你的香蕉皮的,你刚才打的是老子!”我怒火冲天地看着锤子说道。
锤子连声摆手:“老琴,哎哟,误伤!真是误伤!当时那么黑,我哪儿看得清啊。”
说着,他又小声地说了一句:“还好是你,要是打到了玲珑,估计又得给我来一回高空抛物了。”
“你说什么?”我耳力很好,立刻就听到了锤子自以为小声地嘀咕。
锤子立刻摆手说没什么,我当然没打算这么轻轻放过,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刚才那一巴掌说什么也得还回去不是!
正当我准备上前找锤子算账的时候,玲珑左眼的血红色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她揉了揉额头,闭了闭眼睛,然后迷茫地看着我们说道:
“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锤子看到玲珑这个样子,简直比见到亲娘还高兴,当即感激涕零地说道:
“嫂子,哎哟,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快被那女魔头给折磨疯了!”
“女魔头?”玲珑疑惑地重复着。
锤子一拍大腿,苦哈哈地说道:“没错啊,就是那个女魔头,比起温柔善解人意的嫂子,那可不就是个女魔头嘛!”
看到玲珑总算回归,我心里也十分高兴,毕竟这才是那个深爱着我的,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女子。
“玲珑,那个实力强悍的玲珑,是你的什么人?”我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
玲珑低头叹了口气捂住的左眼,缓缓说道:“那是我的羐眼。”
“羐眼?”我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但却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然而,当我准备再追问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伴随着玲珑左眼光芒的黯淡,墓室中却渐渐升起了一丝绿光,像是点点荧光一般,汇聚在我们的脚下,朝着远方指引而去。
“走吧。”
我看着这恢弘的墓室,喟叹地说道,然后和玲珑、锤子两人跟着这绿光朝前走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泥俑拦路
借着这幽幽的青光,我们几人往前走的同时也抬头打量这恢弘的墓室,暗叹古人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
这墓室是按古人之天圆地方来修造的,打磨光滑的青石砖宛如穹顶一般盖在头顶,地上的青砖也铺向黑暗的前方。
难得的是,每一块青砖上都刻着精美的花纹,而且各不相同,雕工之精美,栩栩如生。
说来也怪,按理墓主应该想尽办法将这墓封闭起来才对,但他却故意留下了一条通道,那就是我们之前掉下来的那处地方。
我不由得疑惑,难道这墓主就不怕有人打扰他死后的安宁?
在倒斗人的眼中,这墓里哪怕一块青石砖都是值钱的宝贝,那是必定要挖出去倒卖一番的。
然而环顾四周之后,我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这墓里布置得巧夺天工,诡异的浮力,还有这飘忽指路的鬼火青光,都不是常理科学能够解释的东西。
这样一来,除了我们刚才掉下来的那个地方,估计已经没有其他的出口了。况且这里离地数十米,除非是会穿山之术,否则没人能够从这里出去。
保不准墓主设下那唯一的入口,摆明了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
我心里隐隐有着这样的怀疑,于是加快了脚步朝着前方走去,想知道这神秘的无全煞墓中,还有着什么东西。
脚下的青石板被青光照亮,原来这青砖上的浮雕,竟然组成了一幅巨大的画像,怪不得每一块青砖上的花纹都不一样。
光线昏暗,看不清楚画像的全貌,只能依稀辨别出画中的莲花底座,拈花手指,想来这画像的主人公必定是大乘佛教中的一个佛陀。
这样看来,那村长口中的明王,应该指的就是这所画之人了。在佛教密宗之中,共有八大明王,就是不知道这位是何方神圣。
锤子当然没有闲心欣赏这些砖画,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身边这些青色的荧光,疑惑地开口问道:
“老琴,你说这墓里该不会是有死人吧,要不这鬼火哪儿来的?”
鬼火是尸体腐烂的产物,锤子这话说得没错,但这里是古墓,修建出来不就是埋葬死人的嘛。
我没好气地对锤子说道:“我说你这一天怎么尽说废话,坟墓里没有死人,难道还有活人不成?”
玲珑也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黑亮的杏眸微微眯起,秀美的侧脸线条柔和。
锤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讪讪地说道:“我还不是觉得气氛太沉闷,所以跟你们开开玩笑嘛。其实死人我倒是不怕,就怕遇到那些个不生不死的,那才是……”
话还没说话,便立刻被我给打断了:“一边去,锤子闭上你这个乌鸦嘴,不知道什么叫好的不灵坏的灵啊!”
玲珑思索了一下,沉吟地开口说道:“锤子说得并非没有道理,从古至今,都有活人殉葬的风俗。被殉葬的人心有怨气,一口怨气不散,便成了那不死不活的东西,也就是倒斗人口中的‘粽子’。”
“没事儿,我们不是盗墓贼,不贪这里的古董冥器,只要找到了给锤子解尸毒的方法就赶紧离开。”我如是说道,其实心里面也没有底。
说话间,我一时竟没有注意到脚下青石板上的画像,已经逐渐完整了起来,果然画的是佛教中的一个佛陀。
然而,最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因为这个佛陀的画像上,没有脸。
这浮雕精美绝伦,栩栩如生,即使只是雕刻,也能令人感觉到这位佛陀的宝相庄严。无论是拈花的手指,还是盛开的莲花宝座,都雕刻得宛若天工。
可是到了这佛陀的面部时,却成了突兀的一片空白,令人感到及其别扭。
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诸天神佛之中是不是有这么一位“不要脸”的佛陀,于是便转头去问玲珑。
谁知,就连是阅览群书的她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没有听说过佛教之中,有这样的一位佛陀。
这墓室的空间实在很大,走了许久都不到边缘,就像是没有边界一样,
也不知当初耗费了多少的人力,才能在这地下深渊之中凿出这么大的地方,修建出这样恢弘的墓穴来。
渐渐地,青石板上又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泥俑,各个脸上都是痛苦万分的神色,有捂着肚子的,有在地上躺着,不一而足。
锤子站在这些泥俑的面前细细打量,惊叹地说道:“我去,还是古人智慧高啊,这些泥俑做的可是比西安兵马俑要好啊,简直太牛了!”
说完之后,锤子才发现我和玲珑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而且视线落在了他搭在一个泥俑肩上的手。
“老琴,嫂子,我说你俩怎么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看我啊,挺渗人的。”锤子笑着说道。
玲珑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锤子,这些不是普通的泥俑,是用死去的殉葬者制作出来的。”
汉代以来,就有用活人作俑殉葬的说法,将奴隶杀死之后覆上泥土,制作成人俑立在墓中,帮助墓主守卫陵墓。
这墓主绝对不是普通人,恢弘的墓室,还有活人殉葬,这规制已经堪比帝王陵寝,早已不是一般的坟墓可比的了。
锤子一听,立刻像是触电了一样,将手从泥俑的身上拿开:“哎呦我去,这古人也太变态了吧,这种方法都能想得出来。”
这家伙刚才还说古人智慧高来着,这会儿倒是立马改口了。
越往前走,泥俑的数量就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密密麻麻地站在一堆,将前路都给挡住了。
“老琴,你看这些泥俑脸上的表情,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啊!”墓室之中阴森森的,锤子搓着手上的鸡皮疙瘩,哆哆嗦嗦地开口道。
不知什么时候,本来面部表情维持在死去那一刻的泥俑,脸上痛苦的神色逐渐被诡秘的笑容所取代。
它们的嘴角竟然微微上扬,似乎正悄悄地窥探着我们三人,但再仔细看去的时候,这些泥俑又恢复了常态,好像刚才只是我的一场错觉。
青色的幽光闪耀,宽广的墓室之中静悄悄的,寂静无声,仿佛整个天地都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一样。
看着这些拦在路中央的泥俑,我皱了皱眉头,左手伸进口袋里攥住了所剩无几的符篆,右手握紧了桃木匕首,沉吟着说道:
“它们拦在这里,我们就绕开吧,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玲珑和锤子听了这话,也点了点头,于是我们三人便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