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节
崇祯帝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声说道:“立即征召天下精兵入京勤王!”
陈新甲说道:“臣领旨!可是现在能够征调的兵马,都已经跟着洪阁老去迎战李自成了,其余各地兵马要么是不堪用,要么是太远赶不及,京师周边已经无兵可用……”
“至于马科部,陛下,此人不堪用,山海关镇的兵马守城还可以,野战迎击清军的话,肯定是一触即溃的!”
“那你说怎么办!”
崇祯帝怒声说道:“快去传召,立即命天下精兵入京勤王!”
陈新甲问道:“敢问陛下,勤王兵马包括山东总督刘衍吗?”
崇祯帝顿时愣住,片刻之后,苦涩的说道:“不管是谁,都找来!”
“臣,领旨!”
就在陈新甲手忙脚乱发出勤王消息的时候,皇太极已经驻马蓟州城外。
在巨大的明黄伞盖下,皇太极肥胖的身体稳稳坐在战马上,异常神骏的战马,此时正噗嗤噗嗤的喘着气,好像不堪重负一般。
睿亲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武英郡王阿济格、礼亲王代善、安平贝勒杜度、肃亲王豪格、饶余贝勒阿巴泰、郑亲王济尔哈朗,以及正黄旗固山额真阿山、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策马跟着左右,众人全都身披精良铠甲,四周又有精悍的各旗巴牙喇铁骑护卫。
在众人的后面,是阿代、达赖、恩格图、布颜代等蒙古旗主,以及土默特右旗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额真善巴、内外喀喇沁、察哈尔、科尔沁左右翼中旗、敖汉、阿禄诸旗王爷贝勒。
在一众旗主的最后面,是耿仲明、马光远、孔有德、尚可喜等汉军旗汉奸。
根据细作提供的消息,李自成已经成立大顺,大有席卷天下之势,这种局面下,皇太极可不会坐视不管,就算拼着自己病重的身体,也要率军入关分一杯羹。
所以此番皇太极可谓倾巢而出,调集了满州、汉军、蒙古八旗所有主力,以及外藩蒙古各部,各部兵力加在一起,有三十六万多人,比兵部收到的数字还要多!
现在满清后方的男丁就只剩下十二岁以下、六十岁以上的老弱孩童了,可以说这是皇太极的一场豪赌,赌赢了可以占据大明富饶的土地、城池,打输了,大清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明国兵马折损殆尽,唯有山东刘衍所部始终未动,是我大清的心腹大患。”
皇太极冷声说道:“幸好此番汉军各旗都操练了火器军,以及大量的火炮,此番汉军各旗的火炮数都有四百门,足以给刘衍部重创!”
一旁的多尔衮脸色不变,但是心中却已经翻腾起来。自从皇太极在锦州之战中失利后,身体便每况愈下,多尔衮甚至以为皇太极命不久矣。
可是谁能想到,皇太极的生命力太顽强,竟然硬挺了过来,还不顾群臣的反对,大力打造汉军各旗,铸造火炮、扩编火器军,硬生生将八旗各部的战力重新打造了一番。
就连多尔衮也不得不承认,在治军理政方面,自己的确是不如皇太极的。
此时多尔衮看着说完话,有些气息不足的皇太极,心中暗道:“此番千里远征,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第四百五十四章 掳掠
大明北地的黄昏非常迷人,金黄色的夕阳洒在大地上,将大地万物镀上了一层金漆,行走在市井人间,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可是此时夕阳下的蓟州城,却没有了往日黄昏时候的人间气,整座城池都变成了人间炼狱。
城中街巷上,密密麻麻的百姓尸体横七竖八的堆放着,鲜血在地上流淌,大队清兵经过的时候,就好像是踩在溪水中,不断发出吧唧声。
这些清兵三五成群的在城中搜索,将找到的男丁全部集中到城南的临时营垒中,那些妇人则全部变成了清兵发泄兽欲的对象,城中到处都能听到妇人凄厉的哭喊声,以及清兵放肆的淫笑声。
而城中的孩童和老人,对于清兵来说则是没有用处的,只要被清兵发现,就会直接杀死。
面对清军的暴行,蓟州城内到处都能看到反抗,可是城中百姓再勇敢,面对装备精良、兽性大发的清兵,也是飞蛾扑火。
到了入夜时分,蓟州城内外彻底安静了下来,被集中到城南的男丁有两万多人,此时已经被数千蒙古正蓝旗兵马看管着,而城内则已经没有活着的百姓了。就连城中妇人也在清兵在发泄完后,被屠杀殆尽。
城中知州衙门内,皇太极召集各旗旗主议事,多尔衮、多铎、豪格等众人纷纷赶来,原本儒雅的衙门,瞬间就变得腥膻遍地。
“今日攻下蓟州城,各旗的勇士们快活了一阵,接下来各旗便要约束军纪,绝不可因为贪图享乐而动摇了军心。”
皇太极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根据斥候的消息,明国皇帝已经颁布诏令,征召明国各地兵马入京勤王,山东近在咫尺,如果刘衍响应号召率部北上的话,最多半个月,山东新军就能抵达北京城下,到时候,我大清勇士将面临一场恶战!”
说到刘衍,所有人都觉得心中生出一阵寒意,早在当年巨鹿之战前,刘衍便已经在山东与大清勇士作对,之后的一次次大战,刘衍就是靠着大清勇士的生命爬到了今日的官位,可以说刘衍是用大清勇士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官袍!
此时,在做的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复杂的神色,胆怯、仇恨、愤怒交织在一起。
皇太极特意看了多尔衮、多铎二人,只见二人的脸色也与众人一样,并没有露出特别的意思,便继续说道:“此番朕率领各旗勇士南下,赌上了大清国运,诸位不必计较各自旗中勇士的伤亡,临阵必须死战!只要击败刘衍,朕就能占据明国北疆大片疆土,明国百万人口都将成为大清勇士的奴仆,你们各旗的损失都将得到补充!”
众人纷纷打千叩拜:“奴才誓死奋战,扫平刘衍,护我大清!”
“嗯。”
皇太极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都起来吧。”
“嗻。”
如今气候反常,不光是大明北地普遍干旱,辽东满清境内也是一样,干旱、蝗灾频繁,各地被满清奴役的汉民百姓更是生不如死。
只是因为清军不断从草原和朝鲜、大明各地劫掠,能够源源不断的获得钱粮补充,这才能够坚持下来。
此番皇太极出兵南下,军中携带的粮草数量就不足,只够三十多万大军吃用一个多月的。
为此,皇太极不无担忧的说道:“目前军中粮草短缺,此战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各旗必须就食于明国,从明日起,各旗兵马在蓟州附近打草谷,为期五天。五天之后,大军向北京城进发。”
多尔衮微微皱眉,看向一旁的阿巴泰,只见阿巴泰也是有些迟疑,随后更是忍不住起身行礼,说道:“陛下,如今明国京城空虚,刘衍的新军也远在山东,正所谓兵贵神速,陛下何不立即进军北京城,只要攻破了北京,刘衍便是亡国之将,到时候或是招抚、或是对垒,我军都可从容应对。”
皇太极说道:“北京城城高池深,城中也有京营兵马驻守,我军急切之下不一定可以速破,一旦被刘衍率部堵在城下,对我军将非常不利。”
“另外,朕也无意现在就拿下北京城,有崇祯小儿在北京坐镇,刘衍就要分兵守城,可以拖住刘衍不少的兵力,甚至可能会频频诏令,让刘衍疲于奔命。”
阿巴泰说道:“陛下意图高深,臣等佩服!”
当日各旗旗主散去,便纷纷部署兵马出城劫掠,多尔衮与多铎也各带了三千铁骑出发。
满州正白旗和镶白旗的兵马驻扎在蓟州城外,在南门不远处,此时多尔衮和多铎集结了兵马,途径关押两万蓟州男丁的临时营垒,便停了下来。
多尔衮看着营垒中被长长的绳子串联在一起的男丁,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明国男人就是懦弱,看着妻子被奸~淫,孩子被杀戮,自己却不敢战死,还要被我大清勇士当做冲阵的死兵!”
多铎咧着嘴笑了几声,随后脸色一变,带着一分凝重说道:“只是不知道那刘衍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将这样的百姓操练成新军那样的强兵。”
多尔衮冷声说道:“哼!刘衍再强也只是一人,我早晚必杀之。”
说完,多尔衮便策马跑动起来,带着三千铁骑向南面赶去。
多铎看着多尔衮的背影,微微皱眉,暗道:“决不能轻视刘衍,此战汉军旗那些阿哈能顶得住吗?”
与此同时,皇太极在府衙后院的一间花厅内,正躺在一张躺椅上,身边站着豪格。
“各旗的兵马都出动了?”
豪格恭敬地说道:“阿玛放心吧,都出发了。”
“多尔衮和多铎去了哪边?”
“南面,他们各带三千兵马,都去了南面。”
“哼!他们倒是机灵,南面各处靠近明国的大运河,相比之下更加富庶,自然劫掠的人口、财货也会更多。”
“阿玛让各旗去劫掠,难道真的是因为粮草不足?”
皇太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豪格,说道:“不是朕不想迅速进军,而是各旗旗主不愿意。”
“啊?这怎么会?现在趁着刘衍部没到,正是进军的最佳时机,他们为何不愿意?”
皇太极看着不明白的豪格,心中有些急躁,牵动了火气,剧烈的咳嗽了好一阵。
豪格急忙端来清水,皇太极喝下压了压,这才继续说道:“我大清这段时间灾情严重,各地的汉民都开始吃人了,就连各旗的贫苦旗丁都快要断顿。在这个时候,朕起倾国之兵南下,还从各旗调集了大批的钱粮,这才凑齐了大军补给,那些旗主能乐意吗?”
“按照朕的计划,大军在四天前就应该攻下蓟州城,然后全军向西进攻北京城了。这一路上多铎、多尔衮带头拖延,代善、阿巴泰,还有那个没有脑子的阿济格,哪一个不是明里暗里跟朕唱反调,致使大军进展缓慢?”
“哼!他们不就是看朕病倒了,认为朕时日不多,所以才有这般胆气?可是他们想错了,朕即便是病体沉重,也依然是大清的皇帝,依然是数十万勇士的主子!”
皇太极盯着豪格,说道:“汉人有句话:抑郁取值必先予之。朕要推着各旗上阵,想要他们与刘衍血战,就必须先给足他们好处。让各旗在蓟州屠城是好处,停下来让他们劫掠各处也是好处。拿了朕的好处就要听从号令,五天之后,如果有谁还对朕阳奉阴违,就不要怪朕了!”
豪格恍然大悟,说道:“儿臣明白了!”
“嗯。以后这江山都是你的,万事都要多想一想,特别是对多尔衮、多铎二人,更是如此,他们都是狼子野心之辈!”
“儿臣记下了。”
“另外等到刘衍部抵达之后,你的正蓝旗兵马不要猛冲猛打,与两黄旗一样,要压阵。明白吗?”
豪格阴笑着,露出了满嘴参差不齐的大黄牙,说道:“儿臣明白,死战、硬战让多尔衮、多铎去打。”
皇太极微微点头,然后看着自己苦心栽培,却只知道争强斗狠、拙于心计儿子,心中非常担忧:“我死后,你能撑起大清的江山吗?”
此后一连五天,以蓟州城为中心,方圆百里范围内,到处都能看到清军铁骑的身影,各地百姓遭到了大劫难,无数百姓家破人亡,钱粮、牲畜、布匹,甚至是家中的瓦罐都被清兵掳掠干净。
数以万计的百姓被各旗清兵掳走,全部带到了蓟州城外关押,准备作为大战的“炮灰”使用。
被俘百姓中,那些年轻的女子最为凄惨,几乎没日没夜的被清兵糟蹋。清兵还在城外的临时营垒中划定了一个区域,将数百女子单独关押,专门供清兵发泄之用,仿若后世侵华日军的慰~安营一般。
仅仅是三天时间,便有上百女子不堪受辱,她们或是撞头、或是自缢、或是用石头磨破手腕,她们的尸体被清兵全部丢弃在营垒外面,根本不予掩埋,被军营内外的野狗啃食得不成样子,营中不敢自尽的女子见了,无不掩面大哭,绝望至极。
到了第五天,皇太极下令各旗兵马立即撤回,大军准备向北京城进发。
在这五天之内,清军各旗收获巨大,不但劫掠各地的百姓,还将周边城池内的富商、官吏、乡绅也一并抢光,光是抢到的粮食,就足够三十多万清军消耗四个月的!
府衙内,皇太极看着满面春光、兴高采烈的各旗旗主,说道:“既然各旗勇士的口袋都已经满了,战事就不宜再拖,明日一早,大军向北京城进发!”
“奴才遵旨!”
第四百五十五章 只有刘衍靠得住
十月底的北京城风云际会,城中,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朝中大臣、皇亲国戚,又或是贩夫走卒、商贾士绅,所有人的心中都纷乱慌张的。
此时城中在疯传两个消息:其一是百万大顺军将洪承畴部围困在忻州,其二是数十万清兵正从蓟州一路杀来。
在这两个消息的交织下,北京城开始出现大规模的难民潮,无数百姓携家带口的出城逃命,甚至不少京官也收拾细软,一路向山东方向逃去,城池内外都是一番末日的景象。
这一日,崇祯帝召集文武百官在乾清宫举行朝会,可是等到崇祯帝坐到龙椅上,看着大殿上的群臣时,心中的怒火猛然升腾而起。
满朝文武之中,有许多人竟然没有奉诏上朝,一旁的王承恩解释道,这几天已经有不少大臣告了病假,但实际上却是出城逃命去了。
兵部尚书陈新甲和一众内阁大臣也是满面愁容,此时几人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理会,只好放任那些大臣离去。
崇祯帝愤恨的说道:“命北镇抚司,将所有离京官员缉拿回京,下昭狱,重处!”
“领旨!”
崇祯帝很少兴大狱,此番却下如此重手,显然是气坏了。可是再看朝中大臣,却没有几人畏惧,所有人都是愁眉不展,显然是对眼下的局面无从下手。
崇祯帝深呼一口气,然后对陈新甲问道:“这几日,可有兵马入京?”
陈新甲此时都快哭了,拱手说道:“启禀陛下,兵部的调兵令是以八百里加急送出去的,已经下发快十天了,照理说北直隶、九边,甚至是山海关、南直隶等地都已经收到了,可是现在却没有一兵一卒前来,甚至回信的都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