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微创的原理大体类似于用一台小型超声炮打散颅内淤血,医生根据赵束的情况预估得打两到三次,每次中间间隔一个月。
  沈敬年问什么时候进行第一次手术,医生说越快手术患者完全恢复视力的概率就越大。
  赵束当场拍板,马上手术。
  医生淡定告知手术排期:“今天排满了,最快是明天上午。”
  无论赵束承不承认,听到这句话后他确实舒了一口气,仿佛终于把敲打自己命运的棒槌交出去了似的。
  沈敬年把赵束牵回病房,两人并排坐在床上,相顾无言。沈敬年想问赵束还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又觉得这么说不吉利,想来想去只说:“晚饭想吃什么?”。
  赵束循着声音转头,眼里依然灰蒙一片,“你帮我给我哥打个视频吧”。
  沈敬年心里直发酸,他曾想过如果赵束能乖一点,让干嘛就干嘛该多好。但此时当赵束真的茫然无措,需要事事依赖他时,他又无比期待再次见到那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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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敬年∶回北京喽~
  赵束∶垮起个苦瓜脸〒_〒
  第30章
  “阿束?”
  赵启疲惫的脸出现在镜头里,他看到沈敬年的视频提示本以为是沈敬年要跟他说赵束的病情,没想到一接起来画面中出现的是赵束,满是血丝的眼里这才有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哥?你能看到我吗?”
  赵束的心情和赵启差不多,虽然还是看不到,但是他知道手机那端是赵启就足够了。
  赵束的话让赵启难受得想哭,他强忍鼻腔的酸涩道:“哥能看到你,你吃饭了没?”
  “还没,中午吃的晚,现在不太饿,等会儿再吃,东哥怎么样了?”
  赵束其实飞机刚落地就想给赵启打电话问魏东的情况,好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
  他不敢,他怕赵启告诉他“东子没了”,更怕赵启骗他“东子好了”。
  对于魏东的伤势,赵束和所有人的感受都不一样,那种被浓重腥甜包裹的恐惧,生命的流逝在那十几分钟里变得具体又清晰。
  魏东急速鼓胀的胸膛一下一下顶着他的胳膊,最后几百米赵束甚至是被魏东拽着胳膊腿,凭一股蛮力箍在怀里。
  所以无论旁人说什么他都不信,并且下意识地抵触。
  刚才他心理建设了二十分钟才终于狠下心对沈敬年说出想跟赵启视频,还特意嘱咐沈敬年帮他看着点画面里的魏东。
  赵启不意外赵束会问到魏东的情况,虽然知道赵束看不见,但还是侧身把画面让出来一些。雪白的棉被盖到腰际,魏东平躺在病床上,扎着留置针的胳膊贴着床沿。
  精壮的上半身贴满各色贴片,一根透明软管从浮肿变形的脸颊正中穿过,另一端连接床头旁硕大的青绿色氧气瓶。
  赵束虽然看不到,但镜头里三四个监护仪器交错而成的“滴滴答滴答”也足够他将此时的状况猜个大概。
  “你东哥情况比你想象中好很多,上午醒了一会儿还问你呢,现在睡着了”,赵启说着给魏东掖了掖被角,“他就是看着严重加失血多,实际还成,他那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跟牛似的”。
  赵束在赵启看不到的角度怼了一下沈敬年,沈敬年捏捏他的手指尖。
  赵启把画面转回自己,“东子这边你不用挂念,我和阿峰陪着不会出事,你那边怎么样,医生给出治疗方案了吗?”
  赵束一五一十把医生的话转述给赵启,赵启也支持微创。赵启随后道:“敬年,你给我一个卡号,我先给你转200万,麻烦你帮阿束交一下医药费,后面不够再跟我说。”
  沈敬年咧嘴说不用,赵启顿了一下,“好,那就等阿束治疗结束再说”。
  赵束除失明以外,各项指标都正常,不用特殊忌口,清淡些就行,沈敬年寻思着老祖宗的传统不能忘,大病大灾面前必须得图个好彩头,于是给自己和赵束一人定了一碗长寿面。
  沈敬年,一位脑袋缺弦的奇男子,给失明病人定了汤汤水水的长寿面,你哪怕定一碗炒饭,阿炳同志也能用勺舀.......
  赵束心如死灰地随着沈敬年一令一动,口令具体内容如下:“麦麦张嘴”“小心烫”“这口是蔬菜”“这口是煎蛋”......
  被沈敬年伺候着漱完口之后,赵束咬牙威胁:“在我能看见之前,你要是再敢给我吃面条,我就......”
  他想说“我就弄死你”,可一联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吃喝拉撒都要人帮忙的废人一个,转而苦笑闭嘴。
  沈敬年双目微敛,轻抚他的脊背,“下次我给你念菜单,麦麦想吃什么咱就吃什么”。
  当晚赵束住里间的加护病床,沈敬年住外间的陪护床。
  沈敬年借着月光站在门口,斜靠门框注视病床上单薄的侧影。赵束是那种小骨架但是修长柔韧的身形,舒展挺拔如同春雨后长城石砖下肆意生长的新绿,在今天之前沈敬年从没觉得赵束瘦弱。
  可在雪白的棉被和床单的衬托下,穿着宽大病号服侧躺的赵束看起来只有窄窄一条,猫儿似的。
  沈敬年不受控制地放轻脚步走到赵束床头,俯身仿佛在博物馆里背着安保人员轻抚琉璃瓶子一般,珍重亲吻赵束红肿淤血的额头。
  第二天一早,沈敬年打湿毛巾想帮赵束擦脸,赵束挥手推开,非要自己去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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