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节

  第136章 补完
  时间的拨片一点点倒退,回到了加百列还在赶回的途中,费舍尔还在和唐泽明日香、米迦勒交谈的时间内。
  此刻的第五天之下,靠近第四天顶端位置的一座楼阁行廊处,那拖曳着修长白色天使袍的金色短卷发天使已经不知道站在这里有多久多久了。
  她就那样肆意地坐在行廊边缘的围栏上,双腿伸出其外,舒服惬意地晃悠着。头上那歪歪斜斜的王冠表面,反射出了上方日环处落下的耀眼光芒。
  她蓝金色的散状瞳孔前,一道黑暗的流光闪烁,而她一边看着上方的费舍尔,一边带着微笑正等待着什么。
  直到她的身后,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赫莱尔”缓慢地出现在走廊尽头时,在此处宛如空气一样的赫莱尔才有其他的动作。
  她转头看去,却见身后的人影在不断涌动的混乱气息的包裹下一点点变形,直到她完完全全地蠕动起来,变回了一只四脚站立的单峰骆驼才停下。
  随后,那从对方身上一点点涌动出来的混乱也重新隐没回那骆驼的体内,一根赫莱尔的金色长发也很快掉落在地上。
  “完成了?”
  “哼哼~”
  “那个【小家伙】的力量太好模仿了,如果你想的话,帮你塑造另外一副身躯也可以……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算是有了灵魂。”
  “哼哼~”
  因为这只骆驼吞吃了索罗巴托锻造的【生命福音圣物】,所以从中迸发出的灵魂有一部分跑到了这只骆驼的身上。
  那骆驼似乎还想要再像刚刚那样说话,结果出口的却只有一句动听的歌声,把赫莱尔都给逗笑了。
  她伸手摸了摸那走过来的骆驼伸过来的脑袋,随后轻声开口道,
  “不要就算了……也是时候了。”
  “哼哼~”
  她微笑着、如毒蛇收回自己信子一样地收回了自己沾连在费舍尔身上的视线,随后她转过头来走回了这一方无人注意、无人来到的长廊空间之中。她的身周,好像与整个圣域乃至于整个世界所隔绝。
  随后,她的手指微微涌动之间,一道扭曲不堪的、不断蠕动的奇异物质便从她的身边涌出。那物质上似乎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命运的气息,只不过因为其独特的性质,所以现在它已经完全变作了混乱的模样。
  是的,这就是所有人都没找到的真神的造物——命运的织机。
  此刻它正躲过了所有存在的视线,乖乖地藏在赫莱尔的身边。
  赫莱尔到底要用它来干什么呢?
  只见下一秒,赫莱尔轻轻地招了招手,那流体一样不断蠕动的织机便旋转着来到了她的手边,闪烁起了一点点金色的微弱光芒。
  赫莱尔那深邃的散状瞳孔之中此刻仿佛已经要溢出了全世界都掩盖不住的黑暗,她脸上的微笑也一点点变淡,虽然嘴角依旧有弧度,却完全充斥了极度难以言喻的淡漠和恐怖来。
  她呵气如兰地轻声对着织机开了口,那毫无感情的话语瞬间化作了某种含义而非声音,很快就穿过了织机,直达了它所链接的【命运】中去,
  “几个躲在【隐秘】提供的藩篱之下、掩耳盗铃的【家伙】,几个天真幼稚的、以为失物并没有主人的【窃贼】,几个这个世界所敬仰却极其胆小的【神明】……”
  那传递声音的信息极其隐蔽,宛如一曲悠扬动听的、难以名状的歌声在命运之中流淌,等待着被谁所听见,
  “我是悄无声息、阅读文明与意义的观众,也是一曲歌舞、史诗的指挥。”
  “我恒久地注视着你们命中注定的终局,但在那之前,我带来了两个恩赐。”
  “我带来了一个【灭世预言】和一个【盟友】。”
  赫莱尔微微一笑,那极其戏谑的目光中,流露出仿佛要吞噬万物的趣味。在她的眼中,万物的终局早已被镌刻,
  “【灵魂的火焰将首先燃起,将世界的一切用战火焚寂。】”
  “【扭曲的生命将掀起巨浪,抹除生灵赖以生存的规则。】”
  “【来自藩篱内的伪神将会使窃贼的余孽无处躲藏,无所归依。】”
  “【无法消除的、你们的谬误会用歌声为你们谱写着墓志铭】”
  那近乎残酷的话语,此刻已经变作了这个世界的结局,变作了一个毒瘤、一个诅咒,如附骨之疽那样缠绕在了未来之上。
  同时同刻,整个世界的气氛都开始变得极其压抑,每一个生灵、每一样物质、每一段时间、每一段死亡的上方,此刻都开始萦绕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因为,此时的世界的深层灵界之内,原本浑浊不堪的灵魂之流都开始变得极其躁动不堪起来,就好像有某种更加本源的东西牵引着它们,仿佛是贯穿一切的、亘古未变的规律。
  在灵界中严阵以待的神明们,眼睁睁地看着灵界的边缘处不断产生了一道极其可怖的裂缝,在一声声不知是什么具体含义的歌声的伴奏下,一次前所未有的【入侵】、一个极其恐怖的【权柄】被送入了这个世界。
  那无穷套叠的、一个个不断扭转的奇异符号似乎才被人为地分割开来,很快,权柄应有的性质便被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只见,在那权柄之内,仿佛无中生有一样催生起无限的力量,明明没有沾惹到任何灵界的灵魂之流,祂却已经开始诞生出极其稚嫩的意识。
  在那一刻,那权柄的身上很快亮起了一道可怖的光芒,祂就那样悬挂在灵界的边缘,终极处,缓慢地停顿在了原地。
  “嗡嗡嗡!”
  那令神明们都无比心悸的东西当然在现世中也有所体现,所有半神、神话种们全部都抬起头来,看向了天空,全部都极其警惕而感到恐惧地驻足在原地,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就连和加百列交谈完了的,刚刚从第五天离开的费舍尔都感受到了那种突如其来的心悸感,他整个在半空中的身体一僵,然后落在了旁边第五天下的一处平台上。随后满脸冷汗地、不可置信地看向上方的天空。
  而其他普通的、弱小的生灵什么都未感受到,他们大多都还在这清晨之前的时光中休息。
  此刻,那天空上的月亮好像和灵界中的某种存在所呼应,或者说,祂在灵界中的位置于现实中的投射正好就是月亮的位置。
  因而,那些生灵们也只会觉得,此刻的月亮比往日更圆、更大和更亮了许多。
  而圣域之中,仿佛与世界所隔离的赫莱尔仿佛已经将所有的话语所说完了,她遥遥地看向了夜幕之上,那极其明亮的月亮,最后的最后,她轻声戏谑地对着手中的织机说道,
  “到你们出牌了,小家伙们。”
  下一刻,她那原本放松的手掌却猛然收紧,将那原本不断蠕动的织机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咔咔咔咔!”
  那真神所创造的伟大物品,就这样在赫莱尔手中一点点缩小,那织机之上,一道道如玻璃裂纹一样的透着光的缝隙不断产生。
  紧接着,那不断被恐怖力量所压缩的织机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地爆裂开来。
  如一道星河一样破碎的力量没有逸散出去半分,它就那样极其安静地在赫莱尔的手心之中绽放,直到完全变作毫无意义的混乱灰末……
  而此刻,远处满身冷汗降落在平台上的费舍尔不断喘息着看向了天空。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半空之中那冉冉升起的一轮硕大的明月,那月亮完完全全地与未来他所见到的那轮月亮所重合,让他的内心不由自主地震住了。
  母神?
  这个时候?
  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顿在了原地,仿佛要将自己的大脑给烧掉都找不到问题的答案。
  “费舍尔,费舍尔!你没事吧?”
  就连旁边的埃姆哈特也仿佛变得极其遥远,所产生了层层的回音一样。不过好在,随着他的书本不断撞击着自己的身体,费舍尔也终于才愣愣地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旁边脸色焦急、十分担心自己的埃姆哈特,随后开口道,
  “我没事……”
  “那就好,这天上的月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
  “我也不知道,对了……”费舍尔艰难地站起身子来,看向旁边的埃姆哈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他问道,“刚刚,在我和加百列说话之前,你是不是要和我说什么来着?”
  “说什么……”
  还未从与费舍尔的重逢之中恢复过来的埃姆哈特微微一愣,随后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随之骤然一变,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无比,他十分激动地大叫起来,对着费舍尔提醒道,
  “对啊!!我差点都忘了!因为之前我还以为要和你分离了,所以才……我都忘记告诉你了!费舍尔!你这家伙又没管住你的下半身啊!你你你你!你竟然连……”
  费舍尔微微一愣,他有些不好意地抿了抿唇,心里也知道自己的确做得不对。
  赫莱尔就不说了,先前和唐泽明日香打的那通电话,自己也没有拒绝的意思,所以他才说“如果自己真的那样专一就好了”。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对着埃姆哈特说道,
  “我都忘了先前加百列带着你去理想国上面看我了来着……这件事你不用和蕾妮说,我会和她说的,行了吧。”
  他还以为埃姆哈特是在道德上谴责自己,因为自己离开前才和蕾妮说了自己已经改过自新了,然而事实就是,并没有。
  “说个鬼啊!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是什么样子我还不清楚吗,能改才有鬼了……是那个叫赫莱尔的!那个家伙……”
  “赫莱尔?她怎么了?”
  埃姆哈特被费舍尔气的不轻,即使离开了费舍尔身边许久,他还是极其熟稔地用自己的书封撞起了费舍尔的身体,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还怎么了!她就是【拜蒙】!!那个【拜蒙】!你听懂了吗?!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家伙有多么恐怖,你根本不知道我之前在深渊里看到了什么,她……”
  他说着说着,话语就仿佛被某种超越时空的力量所锁住了喉咙,让他接下来的话语戛然而止。
  那似乎是某种禁锢,来源于某位他恐惧无比的存在的禁锢。
  “我们得快点逃才行,费舍尔……你听我的,不然我们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们快溜,行不行?”
  直到最后,埃姆哈特说出的话语却只有这个,但即使是如此,费舍尔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心急如焚了,不然他也不会才刚刚和自己团聚,连一点缓和都没有地就要求自己赶紧离开这个时代。
  但听到了他的话语的费舍尔的脑海中,却不断涌现起了和赫莱尔相处时的很多事情。
  拜蒙?
  赫莱尔?
  赫莱尔就是拜蒙?
  可是,这个时代明明都还没有恶魔,或者说,拜蒙原本就不是恶魔,她原本就是天使?
  不……
  不知为何,先前犹菲乐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语又再一次涌上了他的脑海里。
  她原先还以为那是赫莱尔为了挑逗自己所编造的内容,丘比特啊什么的……
  但此刻,经由埃姆哈特的提醒,费舍尔却倏忽觉得,好像并不是这样。
  如果,她对自己说的很多话都是真的呢?
  他明明是如此笃定,赫莱尔对自己的感情是没有虚假的,但这却无法解释为什么一开始她就对自己这么上心。
  如果,她并没有对自己撒谎,只是自己从未发现过她所说的话语的真实含义呢?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想起赫莱尔所说的,每一句所具有深意的话语,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瞬间涌上了心头。
  对了,还有那个游戏……
  那个游戏到底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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