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荆白郑重地道:“多谢。”
郝阳刚脸上极快地掠过一丝惊愕,下一秒,嘴角一勾,又变成了一个荆白有些熟悉的、懒洋洋的笑容,道:“同伴之间嘛,不用这么客气。”
这次没有任何耽误,他一调息好,便即刻起身,冲荆白点了点头,干脆地道:“走了啊。”
荆白看着他漫不经心地冲自己挥了挥手,也不等他回应,便掉头离去。
此时在他胸口中涌动着情绪极为复杂,荆白很不习惯,也不喜欢,因为这种感觉,别说分析,他甚至都无法分辨。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掠过了无数个念头。
他想叫住眼前这个人,想叫出自己知道的那个名字,想说多谢,又想怪他为什么要擅自过来;想告诉他自己的决定自己负责,和他有什么相干,又禁不住想问他到底住在哪个院子,有多远,天黑之前是否能按时回去……
那个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信手拨开挡在面前的繁密枝条,眼见着就要踏入大片的水竹中,荆白终于也转过身。
他的心绪依然澎湃,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在离开之前,他轻声道:“明天见……”
“柏易。”
枝条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停了一下,他好像听见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随后渐渐远去。
荆白嘴角勾了起来,拨开眼前的茂盛竹叶,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很快,而且分别的地方离他的房间并不远,荆白回到房间时,天还没完全黑透,房间里的灯也还有亮。
心脏砰砰狂跳着,荆白关好房门,在屋里环视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异常,才走到窗台前,准备合上支开的窗户。
他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现在只有天边的一小片云彩还残存着一点微亮。
今天白天天气晴朗,现在天快黑了,也没有积压的乌云,夜空显得很澄澈。
那是一种很好看,近乎黑色的深蓝色,像上好的华丽的织锦,也显得挂在当中的那一轮洁白的月亮格外显眼。
月光清辉如水,温柔地流泻了满地,它公平地照着所有的事物,院落里的青石板,地上不起眼的草木,刻着繁复花纹的窗棂,甚至窗前的荆白本人,都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一切危险仿佛都不存在了,在月光的普照下,这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普通的冬夜。
荆白的脑海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在回旋——
那个人……现在回到房间了吗?
他无意识地盯着天空尽头那点微光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最后一丝天光也即将消失,才回过神来,将窗户合上。
房间里一片昏暗,荆白想起,昨晚打着灯笼回来时,屋里的油灯明明是亮着的。
他心念一动,索性拿着火折子在油灯旁边坐下,想看天全黑了以后,油灯会不会自动亮起来。
柏易那边究竟情况如何,只有明早才能确定,现在想也没用。荆白索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的思绪回到眼下的情况来。
在这个副本里,他总有种举步维艰的感觉。
除了郝阳刚,他们所有人,白天都只能在规定的地域内劳作,而且每个人的工作量都非常大,一天下来劳累不堪。
晚上如果没及时回房间,身体还会不受控制,这也杜绝了他们晚上出去探索的可能性。
虽然暂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眼下这个情况,又找不到任何破局的线索。
这个副本,难道是个死局?
荆白想起在丰收祭副本里,他遇到柏易的时候,柏易说过,“丰收祭”这个副本被“污染”过。
出副本的关键道具,人头中插着的东西原本应该是一柄用来扎破木鼓的利器,在荆白等人拿到手时,已经有一半变成了敲响木鼓的木桩。
如果尖头的部分完全消失,就算最后进了木鼓房,他们也没办法出去。
出副本前,他对柏易步步紧逼,才问到了一部分的真相。
柏易原本就身份成谜,他现在出现在这个副本中,难道是这个副本也有被污染的嫌疑?
但即使副本被污染,从丰收祭时的情况来看,问题恐怕主要也在关键道具上;他现在连破局的门都没摸着,荆白总觉得满地杂乱的线索中,缺了一根关键的,将一切串联起来的线。
反过来想,身体被控制时,“他”做了什么?
在荆白以往所见中,但凡人失去意识,身体开始自己行动,通常都是非常不妙的,丰收祭副本中,他就曾亲眼目睹鸡舍竹楼的四个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完成了鸡卜的仪式,最终,两个女孩变成了祭品。
而“他”却从来没有刻意制造过违规。
昨夜天黑之后,身体去凉亭拿起灯笼,将荆白顺利带回了自己的房间;早上荆白没能醒过来,它自动完成了应卯;他甚至直接将荆白带到了船上,在需要劳作时,荆白才醒了过来。
还有一点:早上应卯时,郝阳刚和小曼是唯二没有被控制身体的人。为什么正好是他们俩?
“呼”地一声,冰冷的北风忽然从变得剧烈起来,像是有一股巨力撞动着门窗,荆白立刻站起身来,就在这时,大门忽然“哐——”地响了一声,一股烈风裹挟着纷扬的雪花灌进房间——房门竟然被大风撞开了!
门开的一瞬间,两盏油灯、甚至连门后钉子上挂着的灯笼也瞬间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