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原来是韩明为了给江渡岳包扎,把他的上衣脱了下来,露出了紧实完美的肌理,把刚才还不敢接近的小护士们此刻都吸引了过来。
  韩明额上三条黑线:“要不你们来吧?”
  小护士们齐齐摇头:“不不不,韩医生专业,我们在旁边看着学习就好。”
  “……”
  和这些小护士一样,只一眼,沈匀霁就再也没有移开过视线。
  但她看到的并不是江渡岳坚实的身材,而是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红痕交错,淤伤深浅不等,尤其是腰上的那一下最为严重,整个左侧腰腹都青紫一片。
  江渡岳本来很烦,刚准备开口骂走这群叽叽喳喳的小护士,可是他一抬眸,就对上了沈匀霁的目光。
  他不知如何去形容那刻的感受,就好像是小溪汇入海洋,又像是薄雾笼住明月,他忽然就平静了下来,眉宇之间的戾气也渐渐消失。
  就这样,韩明顺利地给江渡岳处理好了伤口。
  “右手一周别碰水,洗澡的话要贴防水胶布……”
  韩明还没嘱咐完,江渡岳就站了起来。
  “哎,我还没说完呢!淤伤每天都要擦药!”
  韩明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只好提高了音量。
  江渡岳置若罔闻,他眼里现在只有沈匀霁。
  沈匀霁见他快步朝自己走来,突然莫名紧张起来。
  她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他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即使额头上贴着纱布,江渡岳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他垂眸望着沈匀霁:“你——”
  “小霁!”
  江渡岳薄唇微启,可他话还没说全,就听到了陈泉恼人的声音。
  陈泉着急忙慌地跑过来,道:“小霁,我找了你半天!你怎在这儿?”
  说着,他警惕地瞄了一眼江渡岳,又看了看沈匀霁,问道:“你没事吧?”
  沈匀霁轻声回道:“我没事。”
  陈泉挠了挠头发,懊恼地说道:“哎,都怪我,他们可能是来找我麻烦的。前些天地头蛇带着人找我麻烦的时候我见过那个刺头黄毛。”
  江渡岳原来还准备调查一下刚才那帮混混,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直接自报家门了。
  他拳头一紧,二话不说就要揍陈泉。
  沈匀霁见状,一个箭步横在了二人中间,挡到了陈泉面前。
  她皱着眉说道:“他也受伤了,你要是生气就冲我来。”
  江渡岳要给气笑了:“冲你来干嘛?你搞清楚,是他害你差点被揍的!”
  陈泉站在沈匀霁身后,直严正色道:“你文明点,公共场合注意一下。”
  江渡岳可不管这是哪儿,他要揍就揍了,但沈匀霁贴着陈泉那么近,万一打到她怎么办?
  他不好动手,只能骂道:“你还是男人吗?让女人挡在前面?”
  谁知沈匀霁一听,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都要打我了,不也算不上男人?”
  她轻轻蹙着眉,似乎不想表现得过于开心,但弯弯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紧绷的神经已经松弛下来的事实。
  江渡岳一怔。
  沈匀霁那些不经意的细微表情像是一阵风一样,轻易地吹散了他的恼怒。
  这算不算是色厉内荏?
  意识到这点的江渡岳突然很不爽,他故意装出很凶的样子,俯视着沈匀霁,突然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你为什么和这个男人出去?”
  然后他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你和谁在一起我不管,但你怎么能翘班去和别的男人鬼混?”
  这番问话槽点太多,沈匀霁都不知道从何答起,愣了半天才说:“我以为你不需要我给你补课了。”
  一般人也不会继续找称呼自己“人渣”的人补课吧?
  虽然他今天救了她,但是他到底是不是人渣这点依旧存疑,毕竟那天他的确真真切切地践踏了她的尊严。
  江渡岳眉宇凌厉,唇线抿直,道:“我要。”
  “现在就要。”
  话毕,他全然不顾陈泉的阻拦,拉住沈匀霁的手就往外走。
  江渡岳堪堪拉着沈匀霁的手腕,一言不发地穿行在人流中。
  他们来到室外停车场,刺眼的光芒晃得沈匀霁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在一处树荫下停下脚步,不愿再跟着江渡岳往前走。
  “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匀霁一头雾水地问道。
  她不信江渡岳是真的要补课。
  江渡岳扭头看她,简洁地吐出两个字:“补课。”
  “你都伤成这样了,需要多休息。”
  沈匀霁觉得这才是合理的,可她不知道江渡岳一点都不想休息。
  他只要一想到沈匀霁可能会和陈泉厮混在一起,就恨不得一天上二十五小时的课。
  尽管如此,江渡岳嘴上还是凶巴巴的:“你管那么多干嘛,这钱你赚不赚了?”
  沈匀霁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反问道:“你说呢?”
  她不傻,她明白江渡岳在做什么。
  他在给她一个台阶,让她顺着走下来。
  但他忘了,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不走台阶。
  她想要的是他的道歉。
  想到这儿,她不禁觉得自己天真。
  这种要求对于江渡岳来说应该是得寸进尺吧?
  无所谓,大不了就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对不起。”
  江渡岳的声音没有预兆地响起。
  当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空气好像都静止了。
  阳光似乎也变得柔和,连他的声音也跟着模糊不清。
  沈匀霁先是愣了半刻,随即轻轻歪了一下脑袋,眼中闪烁着些许狡黠。
  “什么?”
  她很少有这样的“坏心眼”,但看到江渡岳这副别扭样儿,就突然有了想要逗他一下的“闲情逸致”。
  江渡岳看着她的瞳眸,清澈见底,亮着毫不掩饰的精光,忽然好像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的胸腔中突然漫出一股暖意,这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对不起。”
  江渡岳又说了一遍,这次是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做,我是个人渣。但是——”
  他顿了顿,而后扯了一下嘴角,说道:“坏学生老师也要教的吧?”
  空气随着他带着些许恶劣的笑容再次流动起来,吹动了沈匀霁鬓边的碎发。
  “好。”
  这简短的回答像是鼓槌一样,敲在江渡岳的心上,砰砰直跳。
  他不熟悉这样的心跳,甚至感到有些怪异。
  “但星悦会所的工作我去不了了,所以我要加工资。”
  “行,你说加多少就加多少。”
  沈匀霁拿出手机,道:“星悦一个月工资是六千……”
  “叮。”
  她刚把江渡岳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江渡岳向您转账7000元】
  “一千是上次补课的钱,剩下六千是我提前预支下面三次课的钱,可以吗?”
  虽然这并不是江渡岳的风格,但他还是特地把明细说得很清楚。
  沈匀霁也不推辞,毕竟给这种大少爷补课还要防止精神创伤,两千一节课也不是很过分。
  而且她清楚地知道,即使她要到了他的对不起,她现在也没法真正接受。
  她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更好的理由去继续进行这份油水丰厚的差事。
  赚钱,是她唯一的目的。
  于是她按下了收款键,道:“那希望我们之后的合作顺利些。”
  江渡岳轻笑一声,道:“好。”
  夏蝉争鸣,绿荫成影。
  市中心那家咖啡店又迎来了两位熟悉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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