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她一句真男儿落下,便听有人哼了一声,警惕地看去,却是阿二领着范康、玉入禅来了。
  玉入禅不瞪向旁人,先用眼睛剜弃他而去的戚珑雪。
  阿三、阿四挡在戚珑雪面前,面无表情地看向作恶多端、却又“才华横溢”的范康。
  范康先是一巴掌摔在玉入禅脸上,“狗东西,还没学会看人眼色办事?”
  玉入禅三日里没吃到东西,只灌满了一肚子水,又被范康用鞭子驱赶着赶路,早已经脚步虚浮、两眼昏花,因怕范康毒打,路上不得不违心地许范康他许多好话,甚至豁出脸面喊了范康爷爷。也因此,这一路上他终于明白识时务是何等重要。于是他跟着范康赶上队伍,不敢去瞪旁人,便先瞪戚珑雪——他以为戚珑雪是最好欺负的。
  “玉无悔、玉……”玉入禅喊了两声,见阿四不动弹,便“识时务”地抱着头缩着身子求范康:“范爷爷,我再不敢了。”
  阿四心有不忍地说:“范道长,这……”虽厌弃范康人品,但此时要用到他,便勉强自己对他十分恭敬。
  “棍棒底下出孝子,得叫这小子知道,就算坏,也要坏得高明。挤眉弄眼、偷鸡摸狗那等丢人的鸡毛蒜皮小事,做出来也丢你们玉家的脸!”范康很是正气凌然地一鞭子抽在玉入禅身上,然后腆着脸冲金折桂、瞽目老人笑,“两位,我这一路教训着那败家子呢,解药……”鞭子箍在玉入禅脖子上,看玉入禅喘不过气来,便又警惕地看向瞽目老人、金折桂。
  “不愧是真小人,到这地步还怕我们反悔。”金折桂看范康要以玉入禅的性命做威胁,便不屑地将剩下的半粒解药丢给他,“如今没什么玉家人了,他,是败家子,还劳您多多管教,”手指指向玉入禅,又指向阿四二人,“他们四人是金家家将阿大、阿二、阿三、阿四。范神仙,你仔细想一想,你帮着我们立了功,在皇上面前也能出一回风头。你若想弄死我们再抢《推背图》,一,你永远不会知道《推背图》的下落,二,我们已经传话给玉破八了,他知道你跟我们在一起,到时候我们死了,你没事,你害死我们的嫌疑最大,玉家绝不会放过你。”
  范康笑道:“花小前辈将我范康想成什么人了?我范康岂会是糊涂虫?权衡利弊的事,我自然会做。”鞭子松开,看玉入禅喘气,便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小子,看见没,老子邪得厉害,谁都要敬我三分。”
  玉入禅摸着脖子咳嗽个没完,心里想起范康路上说过“玉无悔几个对你爹最忠心,你小子对你爹关心,他们才会*屋及乌地看重你。你小子竟然没眼力劲地装都不装一下……”咳嗽过了,只觉眼里里金星乱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来,“无悔大叔……”
  “在下金家,阿四。这位是金家阿二,那边珑雪姑娘,如今是阿五。”阿四郑重地介绍。
  玉入禅此时顾不得恨阿四、阿五,头无力地垂着,“阿、阿四大叔,破禅还好吗?父亲……可传来消息了?”肚子里咕咕地叫着,身子一晃,仿佛能听到水声。
  阿四眼皮子跳了又跳,心里也拿捏不定玉入禅学会了矫揉造作算好还是不好,将一块烤肉丢给他,“懂事了就好,你该知道,有玉家才有你,天下人都能说玉家风凉话,唯独你不能。”
  “是、是,我知错了。”玉入禅赶紧接了肉放在嘴里啃,不等嚼烂,就贪婪地往肚子里咽。
  众人看他不再固执地坚持洗干净手后再吃东西,又狼狈地一身腥臭味道,不觉心气顺畅了许多。
  “这就对了,你小子记着,要坏,就要一有本事,二站对队伍。只要你站在你们玉家这边坏,出了多大的事,你爹都会替你兜着。”范康自来熟地去火上拿肉吃,看树边拴着两匹马,又看瞽目老人一伙已经绑着两个宁王那边的兵卒,眸子微动,思忖着兴许今次当真能在皇帝面前出一回风头。
  “小姐、小姐……”一直垂头丧气跟在后面的缃蕤终于赶来,瞧见了戚珑雪,便跌跌撞撞地向她跑去。
  戚珑雪虽恨缃蕤背主,但看她一个姑娘家可怜兮兮地提着裤子,便赶紧起身搀扶她坐下,又拿肉给她吃。
  “小姐,你怎么走了?”缃蕤吃着肉,关切地打量戚珑雪,看她披散着头发,又急着要替她梳头。
  戚珑雪避开缃蕤的手,起身离着缃蕤远一些,“我如今叫阿五,不是小姐了。我放了你,你如今也不是我的丫鬟了。”又对金折桂恳切道:“花小前辈,又来了能用美人计的。”
  作者有话要说:戚珑雪已经开始黑了……
  ☆、33玉成改错
  “美人计也是需要勇气、智谋的。她,不合格。”金折桂瞥了一眼缃蕤,看缃蕤手脚完好无损,脸上只有些细微的刮伤,料定了缃蕤是个一路被范康奴役却不敢有丝毫反抗念头的真正懦弱之人,这样的人见了敌人就脚软走不动路,会用个什么美人计。
  阿三、阿四纷纷点头。
  阿三道:“正是,美人在骨不在皮。阿五千万别妄自菲薄,以为自己能取胜只是因为皮囊。要知道,天底下貌美的人多了去了,能成功使出美人计,不以肉包子打狗为结局的,屈指可数。”为再次向金折桂表明他力气大,将一根手腕粗的树枝轻易折成两截,然后不屑地丢到柴火堆里。
  戚珑雪见众人言语里并未因她使用美人计就轻视她——毕竟使用容貌做武器,到底流于下乘——反而比早先更*护、看重她,忙感激道:“多谢两位大叔、不,大哥称赞。”
  “什么?美人计!小姐,他们逼着你做什么了?”缃蕤狼吞虎咽地将肉吃完,便急着维护戚珑雪以表忠心,一句话说完,便被噎得连连打嗝。
  玉入禅因身上味道太重,被远远地撵到一边吃东西喝水,此时吃了东西,有了力气,便慢慢看向阿三、阿四,又望了眼戚珑雪,心里纳罕阿三、阿四什么时候对戚珑雪这么好了?想来这几日戚珑雪处处拖他们后腿,他们该厌烦她才是。
  戚珑雪不急不缓地对缃蕤道:“都说了我不是小姐,你也不是丫头了。再者说,如今我们在逃难,你别这么大呼小叫的。”
  “可、可,要是老爷泉下有知……”
  戚珑雪听缃蕤提起亡父,眼圈一红,心知缃蕤在说“美人计”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儿该用的,转而又想自己日后少不得也要为了生存抛头露面,不然无缘无故受人恩惠、寄人篱下,生死嫁娶定都要被他人操纵,于是静静地说道:“父亲泉下得知我被人尊重,而不是被人怜悯,定也倍感欣慰。”
  “那小姐劝劝范神仙,少爷吃了许多苦……”缃蕤话头一转,被阿四瞪一眼,又听范康似有若无地哼了一声,立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弄出动静,喝了一口水,还是噎得慌,便退到圈子外一边慢慢拍着胸口,一边殷勤地不怕脏苦地服侍玉入禅。
  少顷,阿大又从树上下来,跑过来低声说:“从乐水方向来了约莫三四人。”
  “是敌是友?”金折桂赶紧问。
  阿大忙说:“天黑了,看不清楚。”
  瞽目老人果断道:“总之咱们要生擒他们,也伤不到他们什么。且再引他们上钩,待抓住之后,再分是敌是友。”
  戚珑雪傍晚成功一次,又被众人连连称赞,况且,又想要向玉入禅证明自己并未是个能被人拿捏在手心里的废人,想告诫他莫再似早先那般以为能不问她的意思便专横地在她手心里……撒尿,便起身道:“我这就去。”说罢便站起来,身子微微晃了晃,看被绑住的两个探子也在看她,便柔声道:“……你们、你们放心,我们是好人,不会伤了你。要是受伤了,便跟我说,我、我给你们包扎。”
  “哎?哎!”两个探子看其他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是凶神恶煞,唯有戚珑雪温柔如水,不觉地看她的眼神又柔了两分。
  缃蕤待要随着戚珑雪走,动了动,到底是觉得跟其他人在一起更安全,便又在玉入禅身边坐下。
  金折桂拄着拐棍站起来,看了眼阿大的肌肉,又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拢了拢,“冷不冷?”
  “不冷!”阿大咬牙道。
  范康不明白阿大为什么光着上身,但也懒得问。
  “……袁珏龙的探子说袁珏龙要迟几日来,那这几日里来往的都是探子,咱们多擒住一些做苦力,范神仙设计机关的时候,顾忌也能更少一些。”金折桂跟着阿大、阿二、阿三、阿四、阿五慢慢地离开篝火,向不远处走去。
  “小前辈的意思是不能伤了他们?”阿四边走边说。
  玉入禅只听见金折桂“嗯”了一声,他们一群人就不见了踪影,眼瞅着篝火边只剩下瞽目老人一个,便悄悄地凑近范康,轻声说:“范爷爷,只有一个老瞎子,你为什么不拿下他,拿下他,《推背图》就有了。”
  范康一脚踹开玉入禅,“败家子,你爹爹没教过你,瞎子耳朵灵光?你说什么,花爷爷都听得清楚。况且,你既然知道我想要《推背图》,就该知道你范爷爷我想借着《推背图》扬名立万。如今不用跟花爷爷翻脸,也有扬名立万的机会,为什么还要翻脸?”况且,算命的功劳哪有打仗的功劳大?
  玉入禅本是不甘心受制于人,才想教唆范康,此时挨了一脚,又因几日没吃东西,乍然吃肉不舒坦起来,滚在树根子底下呕吐。
  瞽目老人摇头笑了笑,“玉小哥,坏人也不会处处树敌。为人处事,当以和为贵,不管身在哪里,能不得罪人,就千万别得罪。”摇了摇头,暗想孪生兄弟,性情怎会这么不一样?
  玉入禅顾不得说话,心道范康、瞽目老人怎地这样出人意表?他们不教他一心向善,反而教他怎么去做个高明的“坏人”。
  他自小因不得长辈看重而有意叛逆,此时范康虽打他,但教导的内容,却恰和了他离经叛道的心思,于是不觉将范康的话听了进去,不敢再无谓地教唆范康跟瞽目老人翻脸。
  “花爷爷好生厉害,坏了我一只手,叫我以后去做无着观的独手高人?”范康狠心用刀子剔除自己断腕处的腐肉,然后用烧着的木炭,狠狠向露出的嫩肉上烙去。
  “范道长更是厉害,寻常人断腕早已痛得死去活来,范道长却依旧精神抖索。”瞽目老人赞赏道。
  玉入禅看他们二人这般云淡风轻地谈及范康的断手,奇怪地看向他们两人,疑惑道:莫非这才是高人?只要能得偿所愿,便是赔上一只手,也浑不在意?
  仿佛是“看”穿了玉入禅的疑惑,瞽目老人道:“玉小哥,杀父仇人也有握手言和的一天,这就叫做顺势而为。”
  范康点头称是,他虽有心秋后算账,但瞽目老人也非泛泛之辈,两人二虎相争,必会两败俱伤,如此还不如握手言和,想着,又阴狠地瞪向玉入禅,“得老人家教诲,要说什么?”
  “……多谢花爷爷教诲。”玉入禅抱着头打了个颤,心里反复将“顺势而为”想了再想,暗道果然成大事者心里的算盘与旁人就不一样,杀父仇人握手言和的话也说得出,忽地听一阵清灵的歌声传来,细听,曲子里唱的是“四更过情未足”,暗道这句不是说一夜过去,男女欢情依旧未餍足……这等词句,是扬州城里,见了外男就脸红的戚珑雪唱的?正纳罕,又听有几人啊地惨叫,惨叫声在树林里慢慢回荡,然后消失无踪。
  “……怎、怎么了?”缃蕤胆怯地问。
  玉入禅瞥了她一眼,低声吩咐,“快去给花爷爷、范爷爷两个轮流捶腿去。”
  “哎。”缃蕤赶紧起身,看一旁丢着树藤,便用树藤系住裤子,然后去给范康帮忙清理手臂。
  不一时,篝火边人便听见阿四说:“这四个不是我们的人,幸亏将他们逮住了。”随后是金折桂的声音,“是呀,这次的功劳还是阿五占一大半。”最后是戚珑雪说“小前辈、大哥们,万万不敢当”。
  不一时,脚步踩在树叶上的沙沙声越发近了,便见金折桂五人用绳子绑着四人过来,又有四匹马被绑在一旁树上。
  缃蕤待要迎上戚珑雪,遇上戚珑雪淡淡的眼神,又怯懦地退缩回来。
  照例是阿三、阿四拷问,一同拳打脚踢后,那被抓来的人就说:“我们探到乐水县城里城门紧闭,玉家军正在四处收集木桩、粮草,附近的百姓又有许多进城避难。就想把这消息传给袁将军。”
  阿三再拷问,这四人也说不出旁的来。因他们是兵卒,说不出其他消息也在意料之中,未免伤了“苦力”,阿三点到即止地收手。
  阿四道:“幸亏抓了他们,不然他们一告诉姓袁的,姓袁的定会使诡计,叫他的走狗扮成黎民百姓混进乐水。”说罢,瞧见戚珑雪红着脸拿着小刀、布条、水袋去给四俘虏中的一个包扎伤口,便拧眉:“阿五歇着吧,何必为他们受累。”
  “……我练练手。”虽是包扎疗伤,但到底要接触男子的肌肤,戚珑雪不胜娇羞地挨近受伤的俘虏,将那人的衣袖割开。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众人心知戚珑雪是连割伤她的范康都要救的性子,便由着她给俘虏包扎伤口。
  玉入禅越看戚珑雪如此,越是气愤,暗想自己舍命返回扬州救她,她竟然对他受的苦视而不见,反而为个俘虏疗伤。眸子阴鸷地动了动,到底是被打怕了,怕范康瞧见他这眼神,就很快地收敛神色,又努力用柔和的口吻疑惑地问阿四:“无、阿四大叔,为什么,要喊她花小前辈?”
  “在下花子规,今年三十五岁。”金折桂越来越喜欢自己三十五岁的身份。
  玉入禅怔住,想到侏儒二字,许久低声发自真心地说了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可见,自己原本不问他们爷俩身份,就将人抓来的念头错得有多过;方才想着小乞丐年纪小,自己哄住她,叫她迷恋上他,然后助他脱身……如今,她是个三十五岁的女人,美男计对她肯定不顶用了。
  范康哈哈笑道:“我才疑惑花小前辈从哪里知道我擅长机关,如今看来,是一路上,花小前辈屡屡设下捕兽机关试探我呢。原来如此!”他在瓜州就跟着瞽目老人,怎会不知道金折桂到底是谁,看众人都信了,便顺着金折桂说话。
  金折桂道:“如今有人六个、马六匹,时间也充裕,请范神仙仔细想一想如何设下机关,阻挠袁珏龙的兵马向乐水去——自然,等朝廷平定乱党后,论功行赏,头功是范神仙的。”
  阿大四人也忙赌咒发誓:“我等绝不会跟范神仙抢功劳。”说罢,便一一又将各自会做什么统统说给范康听。
  范康听了,沉吟一番,又问四人:“沿路地势如何?”
  阿二瞥了金折桂一眼,心想花小前辈可真是未雨绸缪,赶紧说:“一边是河水,一边是山,河水还不怎样,但山这边地势就复杂一些。从这边向南,有一片滑坡,滑坡再向南十步,树木稀少,有不少巨石。从这向北,便都是树林,与此地并无差距。”
  范康问:“探过河水深浅没有?既然时间充裕,你们派出一个识得水性的,日日去探河水深浅。”
  “这是为何?莫非,还要防着他们从水上去乐水?”阿大伸手在手臂上一拍,浑不在意地掌心里被拍扁的虫子丢到火中。
  阿二因自己勘察地形的任务被范康挑出不足之处,悻悻然地将两只手握紧了又松开。
  范康道:“正是。探出水的深浅,若水深已经不足以通过官船,便可不管它。不然,便要推下石头阻碍河道。”
  “推石头?那石头大的很,就连阿三也未必推得动。”阿二赶紧道。
  范康故作高深地捋着胡子道:“山人自有妙计。”
  金折桂猜到大抵是要做个转轮或者杠杆推动,便道:“有劳阿三去站哨,我们先歇一歇,明日天一亮,就起来布置。”
  “是。”大抵是存了跟真正的金家家将一较高低的心思,阿大四人纷纷下定决心明日一定要将事情办的完满,不叫瞽目老人、金折桂、范康看轻,于是一个去树上站哨,其他三人赶紧歇息。
  金折桂靠着树挨着瞽目老人坐着,先埋着头,做出熟睡模样,然后偷偷瞥一眼,瞧见阿大悄无声息地迅速将衣裳穿好,不禁莞尔。
  翌日,金折桂睁开眼,便看见了秋意渐染的树林、精壮强悍的汉子,烤肉的香气与树木的清芬扑鼻而来,倘若,此时没有战乱,她想,她十分乐意陪着那汉子一起隐居在山林中。
  “花、花小前辈?”戚珑雪将水递给才睡醒正犯迷糊的金折桂。
  金折桂忙捂着嘴做出打哈欠模样,眼瞅着阿大肌肉分明的背部漱口擦脸。
  “阿大,尚未娶妻。”一阵腥臭气味传来,便见已经知道识时务为俊杰的玉入禅脸庞浮肿地在她耳边鬼鬼祟祟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金折桂眯眼捂鼻看他。
  玉入禅莫名地觉得紧张,低声急促地解释:“……我比小前辈早醒来半个时辰,我早瞧见小前辈看阿大了。小前辈放心,我定会劝说父亲玉成此事,阿大绝不敢有半句怨言。”言下之意,仿佛已经将阿大送给金折桂做禁脔了。
  金折桂想也不想,用完好的脚在玉入禅小腿上踢了一脚,“败家子,教你一件事。揣测上意是好,但千万不能当面戳破,要迎合得不着痕迹才叫聪明。不然上峰恼羞成怒,抓你小辫子。”
  玉入禅看出瞽目老人主持大局,但因眼睛的缘故,行动受限,便将主持大局的重任多半交给金折桂。于是他一心想讨好金折桂,冷不丁被她踢了一脚,踉跄两下,脸颊撞在树上,不禁呲牙咧嘴起来。
  瞽目老人听见动静,心想玉入禅这马屁可当真拍在马背上了竟然会给个七八岁小姑娘送男人,替玉将军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连个老姑娘都讨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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