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但霍砚舟思虑周全,她自然愿意配合。上了车,霍砚舟又将一叠材料递给她,还是上次的那份婚前协议。
  “想好了吗?”
  阮梨抿唇,从自己的包包里也摸出薄薄的一页纸。
  补充协议。
  条款很简单,核心要义两点。
  第一条,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如果其中一方遇到心仪的伴侣,需要提前告知另一方,协商解除婚姻关系。在这种情况下,不涉及双方财产的分割。
  这是阮梨临时加上的,因为程雅芝的那句“霍家的女主人”。
  她感谢霍砚舟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却并不打算鸠占鹊巢,甚至最后还要卷走霍砚舟的财产。
  第二条,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如果其中一方与除对方以外的第三人发生性.关系,须告知另一方,另一方有权拒绝继续履行夫妻义务。
  好半天,车里都没动静。
  阮梨悄咪咪抬眼去看霍砚舟,果然,男人的神色不大好看,冷冰冰的。
  霍砚舟生气了?为什么?
  “所以,阮老师是在提醒我,你有婚后出轨的打算?”
  “?”
  反应过来霍砚舟的意思,阮梨连忙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可能比我更需要这个保障。”
  “嗯?”
  霍砚舟在用一个音节反问——所以你觉得我是会出轨的人?
  “不是。”这一次阮梨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我只是觉得,你总会遇到那个……让你心动的人吧。如果那个时候你想娶她,我可以离婚。基于这样的原因,我不想分割你的财产。我们本来就是协议结婚,你没有必要为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付出那样的代价。”
  阮梨很理性,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霍砚舟的眸色越来越凉。
  “那第二条?”霍砚舟又问。
  “第二条啊。”
  阮梨眨巴着眼睛,她不了解霍砚舟的私生活,听说是很干净。可他都三十二了,身边有固定女伴也很正常吧。
  “以前的我不问,但从健康的角度出发,我希望——”
  “没有以前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阮梨微怔的瞬间,霍砚舟已经提笔,在她的补充协议上唰唰唰落下“霍砚舟”三个字,筋骨飘逸凌厉。
  这就签了?
  还有,什么叫做没有以前的?
  阮梨没能细想,听见霍砚舟又问:“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说着,阮梨也自觉翻到最后一页,霍砚舟已经签好了。
  让阮梨意外的是,最后一条下面留了很大一片空白。
  而作为乙方的她,有权利随时在上面添加新的条款。
  “这……”
  “你的保障,我的诚意。”
  车子里陷入安静,隔着薄薄的镜片,霍砚舟的眸光深静且专注,邃然得让阮梨心尖一跳。
  她倏地垂眼,捏着笔,沉默一瞬,工整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式四份。
  阮梨将自己的那两份收好,霍砚舟发动引擎。
  “明天有空吗?”他问。
  “嗯?”
  “后天出差,明天有空的话,我们先去领证。”
  第015章
  翌日。
  阮梨和蒋仲良请了半天假,和霍砚舟约好的时间是早上九点。担心早高峰堵车,阮梨八点十分就出门。
  甫一走出单元门,就看到了停在树下的库里南。
  是霍砚舟的车。
  阮梨没想到霍砚舟会来,快步走过来。
  车窗降下,霍砚舟坐在驾驶位,穿一件挺括的白衬衫。
  她身上也是一件白衬衫。
  他们没有约好,阮梨想,这应该是一种通识。
  她坐进副驾驶,霍砚舟从后排拿过一个纸袋,阮梨认得纸袋上的logo,一个高定珠宝品牌。程雅芝很喜欢这个牌子,只是设计师太过抢手,她定了一条手链,排单在四年后。
  阮梨日常不怎么化妆,全靠底子撑,今天出于礼貌化了淡妆,整个人便有种夺目的姝色,让人移不开眼。
  霍砚舟凝神看了片刻,将纸袋递到她面前。
  阮梨小心接住,“送我的?”
  “嗯。”
  阮梨微讶,没想到霍砚舟还给她准备了礼物,显得她越发不走心。
  打开袋子,里面一个米色的小盒,阮梨揭开盒盖,柔软的丝绒里嵌着一对莹润精巧的珍珠耳钉。
  是阮梨特别喜欢的款式。
  看着又有点眼熟。
  阮梨小心捏起其中一枚耳钉转过,果然在铂金的耳针上看到极小的四个数字——1969,是设计师aurora标志性的字体。
  这对耳钉是aurora的第一件作品,见证了她和先生的爱情,两人五十周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aurora捐出了这对耳钉,也就是三年前。
  当时阮梨也在苏黎世的拍卖会,耳钉的起拍价超出了阮梨的预期,她安静地看它的价格一次又一次被推高,最后以两百六十万被一位神秘卖家拍下。
  那次拍卖会,阮梨也收到了霍明朗的礼物,一条朋克风的手链。阮梨没戴过,小心地收在柜子里。
  阮梨定睛再看,发现耳针上还刻了字母:r.l.
  她名字的首字母。
  这显然不是这两天才刻上去的,阮梨有些意外这对耳钉的渊源。
  霍砚舟已然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边倒车一边开口道:“当时恰巧在苏黎世,觉得这对耳钉很适合你就拍了下来。本来想作为毕业礼物送给你,不巧aurora当时手指受伤,耽误了些时间,错过了你的毕业典礼。”
  再后来,就再也找不到送的理由了。
  阮梨讶异。
  这份礼物有点贵重了。
  无论是价格还是心意。
  见她迟迟没戴,霍砚舟偏过头,“不喜欢?”
  “喜欢。但太贵重了。”
  “它原本就专属于你,你愿意戴,它才有价值,才贵重。”
  阮梨有点接不上霍砚舟的话。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这样和女孩说话,很容易被误读。
  但阮梨不会去误读。
  不过这对耳钉确实合她的心意,她小心地捏起,细细的耳针穿过耳洞,莹润的一颗珍珠点缀在白皙小巧的耳垂上,完美契合阮梨的审美。
  还意外地和她今天的装扮相配。
  阮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弯起笑,却没有察觉,霍砚舟也在看她。
  *
  车子抵达民政局的时候人还很少,已经提前预约过,只要按流程办理即可。
  拍证件照的时候阮梨有点僵硬,她没习惯和异性靠得太近。
  “靠近一点,再近一点。”摄影师调试相机,“对,小姐姐的头往你老公这边靠一点,再靠一点。”
  阮梨把握不准距离,又被“老公”这样的字眼弄得有点脸红,肩头倏然被扣住,霍砚舟轻轻将她往身边带了半寸。
  “对,非常好!”摄影师赞道。
  咔嚓——
  画面定格。
  等到阮梨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红本本已经到手。照片上的她眉眼弯弯,身边的男人眼底也含着笑,难得霍砚舟这么配合,乍一看真的很像一对恩爱的情侣。
  她结婚了。
  阮梨这一刻才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她和一个不太熟的男人闪婚了。
  一个月前她还满心期待地等着和一个男人订婚,一个月后她竟然就这样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从前她对婚姻的期待是因为爱情,现在婚姻在她眼中变成了一场合作。
  生活似乎比想象中更加戏剧。
  霍砚舟在一旁接电话,纽约的项目临时有变,他下午就要离开京北,侧眸的瞬间,阮梨的茫然清晰地落进他的眼底。
  “上午还要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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