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涌的贡菜

  三
  “你不在国际医院了？！”
  林初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走的？”陆彦宁恢复平稳的语气问林初。
  “三月就……”
  “你们两个单位离得这么近，你都不知道她换工作了？”林初的回答淹没在了赵东惊讶的语气里，“你们两个平时上下班都遇不到吗？”
  “嗯。”林初立刻回到，“从来没遇到过。”
  陆彦宁面无表情地看了林初一眼，随后也低低地嗯了一声。
  其实也不是一次都没有。只不过林初碰见陆彦宁的时候，陆彦宁旁边都站着他的女朋友。在那种情况下，不打招呼显然比打招呼明智许多，所以两个人都默契地把对方当成陌生人了而已。
  不过林初不想让别的人知道这件事。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她就是不太想。
  “好吧。”赵东耸了耸肩，把视线重新转移到火锅里，“这个毛肚很快就能熟的，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说完他赶紧从锅里把刚下的毛肚捞出来，分给桌上的另外三人。
  林初却摇了摇头：“我不吃毛肚，你们吃就好了。”
  “啊？”赵东一脸懊恼，“早说你不吃毛肚呀，我这地方选的不好，早知道就吃别的了。”
  “没事没事，”林初狡黠一笑，“这不是还有很多我能吃的嘛，又不是只有毛肚。”
  虽然嘴上这样说，其实桌上大部分的菜林初都不太能吃或者爱吃。好朋友伍音和乔桥总是在饭桌上说林初是挑食精，要么是这个菜吃着有怪味，要么就是那个菜不喜欢吃。
  今天也不例外，内脏不吃，牛肉太硬，豆皮有股豆腥味……一路挑挑拣拣，只剩下那盘离自己最远的贡菜，在清水锅里涮一涮还能勉强入口。
  但是林初不太好意思越过一整张桌子去夹，只好默默盯着火锅里面沸腾的水花，等到锅底的贡菜翻涌上来的时候，再悄无声息地把它夹走。
  “怎么突然换工作了？”
  陆彦宁忽然出声，林初愣怔了一下，看着陆彦宁抿着嘴有些羞涩地笑道：
  “因为考上了区医院的编制……”
  陆彦宁端着贡菜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在脸上绽放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陆彦宁无比自然地把盘子放在林初面前，顺手夹了几筷子放进清汤锅里，“不愧是你。”
  林初轻咬着筷子笑了一下，嘴角翘起，两只圆圆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一只偷吃到鱼的小猫。
  这个笑看起来倒像是真心的。陆彦宁心想。
  一顿饭在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终于结束，几个人陆续站起身走向门口等着赵东结账。
  因为走的太急，林初刚刚套上的米色外套在走路的过程中被包包蹭到了后面，怕影响到过路人，她只好避到人少的地方，低头整理。
  “有这么冷吗？”
  头顶忽然传来陆彦宁的声音。林初拍一拍整理好的衣角回答到：
  “外面的风吹着……”
  林初抬起头，正好和陆彦宁对视上。
  陆彦宁在男生中不算很高，却比身材娇小的林初高出了一头半。此时他正侧着身子，弓着背低下头和林初说话，却没想到林初会突然抬头。
  两个人的脸一下子离得很近，陆彦宁甚至能感觉到林初刘海上几根不听话而翘起来的发丝拂过自己的下巴。
  刮的人痒痒的。
  林初不着痕迹地向后靠了靠，故作镇定地说：
  “还是有点凉的，而且这个外套其实也不厚。”
  为了证明外套很薄，林初还把手缩进袖子里，轻轻摇了两下。
  “你看。”
  “嗯。”
  陆彦宁直起身子，把头扭了回去。头发在他眼前留下一片阴影，让林初有些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赵东结完账和魏婷婷一起走过来，
  “换个地方待会？”
  “涌泉路那里开了个文创园，好像挺不错的，我们去那逛逛吧。”魏婷婷提议道。
  “但是涌泉路离这里好像有点远吧……”林初有些犹豫。
  “我开车了，”陆彦宁向门外走去，“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