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炉香 第33节
秦禾提议:“要不然去跟老人借床被子。”
“别了,这么大岁数估计早睡了,别去吵到老人家,我不冷。”
秦禾没坚持:“随你吧。”
“你说这位小唐总跟龚倩月是校友,大老远来这么偏僻的村子,又找你打听情况,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之前她跟唐起同撑一把伞出来,秦禾没告诉周毅实情,随便搪塞了几句,这会儿他倒琢磨上了。
秦禾没接茬,反问:“什么问题?”
周毅摇摇头:“不好说,算了,咱也别乱猜,省得招麻烦。”
谁有问题,有什么问题,警察自会调查,他一开灵车的司机,不操这份心,别到时候错怪了好人。
毕竟受人相助,周毅现在对唐起的感观不错,不太愿意把人往坏处想。
周毅身上还穿着那条湿裤子,排队等洗澡。
司博在洗手间磨蹭半天才出来,主要是不敢跟领导过夜,还要躺一张床上,想想都惊悚。
最后被周毅催了两次,他不得不穿衣服出来,往卧房去。
小唐总已经躺下来,占了一半床,侧身背对他,棉被一角搭在腰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司博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做贼似的,唯恐发出一点声音,躺到床沿边,把自己睡成一根木头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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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咚”
“咚咚”
“咚咚”
迷蒙间,隐约听到敲击声,断断续续地,唐起以为司博在叩床板,刚想开口,立刻又消停了。
他实在困得很,眼睛睁不开,继续陷入深眠。
不多时,又听见敲击,虽然细微,却无法忽视。
“司博。”唐起低喃了一声,没回应,好像有只手仍旧固执地叩响床板。
于是唐起翻了个身,掀了一下眼皮,见司博笔挺挺地仰躺在床沿边,双手搁在棉被外头,交叠于腹部,睡姿无比规矩。
唐起一下子睡意全消,他坐起身,静静听了半响,屋里并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是他在做梦,梦里出现了幻听?
唐起摸不准,外头仍在下雨,而且雨势不减,哗啦啦地,落珠一样,难不成刚才听到的只是雨声?
但并不像,他没道理将两种动静弄混淆。
唐起疲惫地抹了把脸,摸到床头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他又看了眼腕表,夜还长,唐起重新躺回去,闭上眼睛继续睡。
“咚,咚咚……”
又是在半梦半醒间,他隐隐听见叩击声,唐起皱紧眉头,被吵得无法安眠。
但意识又陷入混沌,然后咯吱一声,好像卧室的房门被人推开了,有轻微的脚步声,往床边靠近。
唐起脑中警铃大作,陡然睁开眼,就见一个黑影立在自己的床边。
他张嘴就要喊,那个黑影突然弯下腰,一只手按住他身体,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唐起“唔”一声,喊叫被硬生生压进喉管,就听秦禾附在他耳边低语:“是我,别出声。”
唐起绷紧的身体蓦地松弛下来,秦禾捂在他嘴上那只手随即移开,他呼出一口气:“怎么了?”
秦禾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还在睡熟的司博:“没听见什么声音吗?”
唐起一愣:“敲击声?”
“我以为是你俩睡不着,闲得在屋里敲床板呢。”所以她走进屋查看,却见这两人好端端躺在床上,只有唐起看起来似乎睡得不安稳,像被魇住了。
唐起坐起身,与秦禾在黑暗中相对:“你也听见了?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语毕,叩击声再度响起。
“咚咚”
“咚咚”
……
仿佛叩击心脏的鼓点声。
这回两人都醒着,声音清晰可闻。
彼此谁也没动,细听声源,开始觉得在床底,后来又觉得在衣柜方向,继而转移到隔壁,慢慢地越来越远,把两人听得云里雾里,难辨方向。
秦禾问了一嘴:“是楼上还是地下?”
唐起比较肯定地认为:“地下。”
“有个地下室么?这大半夜的,总不至于在装修?”
与此同时,他听见客厅外有细微响动,接着哐当一声,凳子倒了。
随着这声大动静,笔挺挺地司博被闹醒,还犯迷糊呢,突然看见漆黑的床边上,一坐一站两个人。
“啊。”司博叫一声,猛地坐起来,随即认出是唐起,“小唐总,你们……”
客厅的周毅说话了:“不好意思啊,我刚踢到凳子。”
他睡觉不老实,把地板当成床,以为宽敞着呢,就地滚一圈,长腿横扫出去,撂翻了旁边的凳子。
周毅一骨碌爬起来,把凳子立正,就见一个人影从卧房走出来:“吵醒你了啊……欸?秦禾?”
周毅懵了,转头看空荡荡的长椅,又扭回脸看自卧房走出的秦禾:“你怎么,去屋里了?”
秦禾没解释,而是问:“听没听见声音?”
“什么……”周毅刚想询问,就听‘咚咚咚’‘咚咚咚’,他立即住了口,坐地垫上注视秦禾。
唐起揭开被子下床,双脚塞进潮湿的皮鞋中,尽量使自己不发出多余的噪音,走出卧房。
司博也悄悄咪咪跟出来。
四人齐聚一堂,周毅听了会儿说:“是不是外头有人在敲哪家的门?”
司博浑身却绷紧了,因为他听着有点像:“对面在敲柜子吧?”
但是他之前明明误入过对门,里头空荡荡的好像没住人,还是说,其实人都在卧室里睡觉?
司博没来由的想起客厅正中央的桌上立着几块牌匾,终于忍不住旧事重提,还把心里的猜疑讲出了口:“会不会那屋里摆的都是灵位?”
周毅反问:“灵位怎么了?”
他和秦禾死人见得多,天天都跟遗体打交道,内心强大无匹,区区灵位,几块木牌而已,在他们眼里与装饰摆设没任何区别,根本不足为惧。但对于唐起和司博这种活少见的人来说,就有种无形的压力了。
司博瞧人这身胆气,不说了,说来也惭愧。
唐起更是不动声色,表面端得很稳。
“管他谁在敲呢,跟咱也没关系,”周毅是个心大的,“估计谁半夜睡不着,在那安装家具修柜子呢。”
也不能说他心大,现如今什么样的住户都存在,比如他家小区楼上还有人半夜蹦迪的,被邻里投诉好几回,屡教不改,报警罚款都没用,可能脑壳缺根弦。
所以这点敲敲打打地小声音对他构不成什么影响,还没外头的雨声大呢,而且敲一会儿又不敲了。
秦禾却说:“我出去看看。”
周毅问:“去哪儿看?”
司博问:“隔壁吗?”
周毅立即否决:“隔壁有什么好看的。”
唐起掺和进来:“我跟你去。”
秦禾颔首:“走呗。”
说着打头去开门,顺便带上了桌上烧剩一半的蜡烛点上,唐起随后。
周毅跟着爬起来:“不是,你们闹哪样啊,深更半夜不睡觉……”
嘴上嘟囔着,也跟了出去。
司博随波逐流,四个人在漆黑的走廊站了片刻,目光所及,只有蜡烛能照到的光圈内。
走廊里除了他们,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敲门?
秦禾一扭头,身后站了一排:“怎么都出来了?”
“我……”周毅刚要开口,“咚咚”声再度叩响,声源正好来自对面,与他们仅仅隔着一扇门。
果然没错,司博心想,就是对面。
秦禾的手抓在门把上,周毅想拦,但为时已晚,秦禾已经拧开了。
这属于夜闯民房,万一被屋主发现,还不得被当成小贼,闹得整栋楼人尽皆知呀。
但周毅似乎多虑了,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正如司博所言,只有一张桌子和墙角里的两把椅子,灰尘遍布。
周毅蹑手蹑脚地探望卧室,连张床架子都没有,厨房和卫生间也是空的,显然这里不是用以住人的。再看客厅,烛光照亮不大的空间,三块灵位之后,摆着三尊骨灰盒。
“供灵位也就罢了,”司博没忍住说出心中所想,“怎么连骨灰盒也摆在家里?”
在他固化的思维里,楼房应该住人,人死后应该入土为安,葬入墓地,但今日才知道,并不都是如此。
唐起告诉他:“我做地产开发这些年,听到过一些传闻,因为在大城市,墓地的价格甚至比周边偏远地区的房价还要高昂,以及面临着墓地使用时间以二十年为一个缴费周期,逾期还需再次缴纳管理费的问题,所以有那么一部分人,会选择在周边的村镇或县城买房,用来安置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