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345节

  “毕竟,我大明所缺乏的,并非是人力,也非是粮饷,最缺乏的,恰恰是千千万万人,虎视天下之心。建功封侯,才可激励上下,教人牟取功业。”
  “安南侯,诚如商鞅立木为信一般,是立下的那一根木头罢了。有了此木,才可让人深信,得军功者侯,也才可收到商鞅变法一般的奇效。臣乃兵部尚书,所考虑的,乃是将士们对陛下的意图,不过是一些浅见,或许陛下还有其他的考虑,若是所言有什么差池,还请陛下见谅。”
  张安世认真地听着,却忍不住在心里道,我成木头啦?
  朱棣听罢,到时候开怀地大笑道:“金卿深知朕意,不错,现在看来……若不改法度,岂可成此功业?这些念头,朕早就起心动念了,此次恰逢张安世立了大功,正好借此实施!”
  说着,他看向了姚广孝,道:“姚师傅呢,你对此有何看法?”
  姚广孝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陛下……臣所念者,不过是弘扬佛法,金公所言……已是再详尽不过了。”
  这话的意思已是不言而喻了!
  见三人畅谈,很是欢快。
  张安世在一旁憋了老半天,突然蹦出一句话道:“我看这还不够。”
  朱棣和金忠、姚广孝三人一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张安世。
  朱棣似笑非笑地道:“那张卿也来说说看。”
  张安世道:“立木为信,确实很高明,臣也趁此机会,得了陛下如此大恩大德……自是感激涕零……”
  朱棣摆摆手,瞪着他道:“捡重要的说。”
  张安世好无奈,只好省下心里准备好的一百字,道:“可在天下人看来,陛下不过是临时起意而已,不过是陛下宠幸臣,所以才破坏了太祖高皇帝的规矩。依臣来看……要想真正让人知晓陛下心意,陛下应当与藩王、世侯、商行共同约法,于孝陵前起誓,如那汉高祖与功臣盟誓: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一样。并且颁布约法,昭告天下,何人可为世公,何人可为世侯、世伯,在食邑之中,藩王、世公、世伯们可行使什么权力,应该遵从什么约定,承担什么义务,如此一来,才可教天下人心悦诚服。”
  顿了一下,张安世又道:“这其实就如科举一般,只有明确了规范,才可让人奋起,如若不然,历朝历代,人亡政息者不计其数,谁会将这些当真。”
  朱棣听着,神情逐渐严肃起来,同时陷入了深思。
  金忠说话本来就已经很大胆了。
  谁晓得张安世更大胆,居然还想让皇帝与其约法。
  姚广孝道:“陛下,臣倒以为,张安世所言颇有道理。”
  朱棣嗯了一声,却是轻皱眉头道:“道理归道理,只是……这本已违背太祖高皇帝的祖制,倘再众目睽睽,与之约法,只恐……天下人有所非议。”
  金忠道:“太祖高皇帝,又未不许,既没有不许,可也。”
  朱棣顿了顿,便道:“卿等所言,也有道理……既如此……此事姚师傅来筹办,朕意在四海,即便有违皇考遗志,亦无不可。”
  张安世心里自是大乐,他的这番话,可绝不只是为自己的利益,而是既然朱棣显然有转换国策的心思,那么……就得在这棺材板上,钉上最后一颗钉子!
  如若不然……他后世的不肖子孙……比如他家姐夫,还有他那个不省心的外甥……突然翻脸咋办?
  上了车,大家就都别想下车了,车门焊死,大家抱在一起,一条道走到黑,谁怂谁是孙子。
  朱棣随即便看向张安世道:“锦衣卫已依照名录,按图索骥,捉拿了大量的逆党,内千户所……也要加紧,除此之外……还有那张兴元的财富……朕也已命人去取了,不过……内千户所,也要调拨一些人去,没有内千户所的人盯着,朕不放心,就怕那些人,要中饱私囊。”
  张安世道:“臣也预料到了,所以已让陈千户,挑选了一些可靠的人,随时可以出发。”
  朱棣大喜道:“过一些日子,朕将这些逆党一网打尽,你不是说要处决人犯吗?”
  张安世便道:“是,臣已开始准备了,臣在想,这处决人犯的地方,最好是在开阔的地方,午门外头咋样?这午门外头开阔,可以容纳不少的百姓,百姓们平日里闲着无事,给他们看看热闹也好,也好趁此震慑宵小之徒。”
  朱棣此时的心情不错,立马道:“朕准啦,此等小事,不必报朕,知会亦失哈即可。”
  张安世道:“陛下知人善任……”
  朱棣打断他:“再夸下去,朕要成精啦!好了,好了,那张兴元等人……也该让他们尝一尝朕的厉害了。”
  说着,姚广孝三人便向朱棣告辞。
  等三人一并出了武楼。
  姚广孝乐呵呵地看着张安世道:“安南侯啊,你说……人可以烧出蹴鞠那样大的舍利来,这蹴鞠大的舍利,也可烧出七色吗?”
  张安世豪爽地道:“莫说是气色,就算是透明得跟镜子似的也能烧,就看姚师傅喜欢什么款式了。”
  姚广孝大受震撼,随即就道:“能不能先烧一烧别人,贫僧先看看效果。”
  第205章 赶尽杀绝
  有时候张安世不得不佩服姚广孝。
  你别看他是佛门子弟,但是他又不像其他和尚那样迂腐。
  一旦让他见证了烧舍利的技术。
  这姚广孝便绝不会对这玩意产生反感,非但如此,还会滋生好奇心。
  一切事物,都是可以利用的,只要能为他所用,他都来者不拒。
  可你要说他是个假和尚。
  他偏又真的笃信佛祖,即便是立下这样的大功劳,也能愉快地做他的和尚,大抵还能遵从一个和尚的初心。
  对于这样的人,张安世的评价往往是……变态。
  当然,面对姚广孝,张安世是保持着谦卑和耐心的。
  因为张安世无法预知得罪他老人家的后果,毕竟人家和尚是兼职,整人才是专业。
  此时,张安世道:“这个……这个……咋试?”
  “以后有和尚死了,贫僧便知会你。”姚广孝微笑着道:“当然……此事要秘而不宣,贫僧要做那个最大的。”
  张安世悻悻然道:“好好好,一切依姚师傅便是。”
  姚广孝此时很是感慨地道:“那样大的舍利,不成佛也要成佛了,真不知成佛是什么滋味。”
  金忠跟在后头,不发一言。
  姚广孝此时倒也想起了金忠,回头笑着对金忠道:“金公为何不言?”
  金忠道:“老夫与你们格格不入。”
  金忠大抵……是个正直的人。
  他和姚广孝一样,都是一种极矛盾的人,这金忠当年,是算命出身的,给人算命测字混饭吃,三教九流之辈。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发迹之后,肯定是沉溺于享乐吧。
  可他不,他是真正的一贫如洗,不贪恋任何财货,正儿八经的家徒四壁,以至于在历史上,他的丧事,都是皇帝亲自下旨让地方官帮忙办的,如若不然,可能连丧事都不能体面。
  不只如此,但凡有什么功劳,他往往都推给别人,自己不愿去领什么功劳,可若是遇到了不平的事,他便一定会跳出来,当着皇帝的面反对。
  这种反对,并不是士林中那种标准的邀直取名这样简单,因为他维护的对象,并非是读书人这个群体,却多是三教九流之辈。
  姚广孝没有因为金忠此时的‘胡言’而生气,反而语重心长地道:“金公啊,做人要洒脱一点,想开一些,放下执念,才可圆满。你就是心事太多了,这才自添烦恼。”
  金忠道:“老夫还活着,若不烦恼,等将来进了棺材,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反而可怕。”
  姚广孝道:“安南侯,以后他若是过世,你也给他烧个舍利,要通体漆黑的。”
  “你……”金忠张口要骂。
  姚广孝便嘀咕道:“你看,他就是想不开,执念太重,什么都要计较,难,太难啦。安南侯,贫僧欣赏你。”
  “啊……”张安世脸都黑了,他不希望得到姚广孝的欣赏,毕竟这种欣赏,总让他有一种好像跟屎壳郎在一起,臭味相投的感觉。
  姚广孝却是定定地看着他道:“方才金公的话,你听了吗?”
  “听了。”张安世道。
  姚广孝:“他那一套皇帝论,是他大半辈子才悟出来的,你就不一样了,你小小年纪,就懂这个道理,还能身体力行,这也是为何你总立功劳的原因。”
  张安世挠挠头道:“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
  姚广孝微笑,摇着头道:“没想那么多,还总能做正确的事,那就更了不起了。人哪,要做成一件事,就得让身边的人都得利!就说你那商行吧,能让跟着你的人都能挣银子,所以你放一个屁出去,下头的人拼了命也肯去做。那些模范营的将士,跟着你有吃有喝,有功劳。他们自然敢舍生忘死。还有你对付逆党的那一套,内千户所上下,你舍得给钱,舍得给他们争功,他们哪一个不是尽心竭力呢?即便是对那些鞑靼人,只要舍得拿钱,实实在在地给了别人好处,那么一切就可以水到渠成。”
  “其实啊,做皇帝如此,做事也是这个道理。你看纪纲,为何总是不如你?是因为他不够老练,心计不如你吗?小娃娃,纪纲这样的人,若论心机,你差他远着呢!可这个人,私心太重了,他只计较自己的利益得失。一个人,只想着自己获得最大的好处,那么就只能靠强力来压着底下的人对他顺从,可是这种压迫,固然可以让人办事,可要想让他们舍生忘死,怎么可能?”
  “历来那些绝顶聪明的人,你看他制定出来的章程,可谓周全到了极点,看上去完美无缺,可最终……怎么样呢?王莽新政,你知道不知道?那新政……有什么不好?可结果如何?这是因为王莽什么都算好了,唯独没去计算的是,那些为他效命的人,从中得到什么。于是……新政执行不下去,哪怕执行下去,最终也是歪的,最终……其实不过是自取灭亡,为后人所笑而已。”
  姚广孝的一番话,张安世认真地听完,禁不住真诚地道:“姚公教诲,我受教了。”
  姚广孝乐呵呵地道:“很好,孺子可教,有空咱们多走动走动,好啦,贫僧要去鸿胪寺僧录司了,就此……告别。”
  此时,三人已出了午门,张安世与他们告别,率先骑马离开。
  金忠看着张安世远去的背影,不由好奇地道:“和尚,咋今日和一个小辈说这么多?”
  “这是教他一些要广施恩惠的道理嘛,省得贫僧圆寂之后,他搞什么名堂。”姚广孝乐呵呵地道:“这小子很有悟性,要多夸夸他,不能用严厉的方法,不然他鬼得很,就可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金忠摇摇头道:“和尚才是有执念的人啊,为了舍利,你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姚广孝道:“阿弥陀佛,话不能这样说,这又大又圆的舍利,还是七彩呢,谁不动心?”
  金忠继续摇头。
  姚广孝道:“贫僧这辈子,并无他念,不过是希望……能够得一个善终罢了,修了一辈子的佛,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你看……我那师傅慧珍禅师,他平生做了这么多亏心事,竟也可以烧出这样的舍利,贫僧也可以。”
  这一刻,姚广孝眼里有光。
  ……
  顺着洋流。
  一艘残破的舰船,孤零零地在汪洋中……行走。
  碧海蓝天之中,并没有半分的浪漫,更无人欣赏如此壮阔的奇景。
  有的只是腥咸海风,和无尽的海平线,以及对陆地的渴望。
  原先一起出发的几艘舰船,其中一艘在一个夜里触礁沉没,还没来得及等到其他的舰船搭救,船便瞬间倾覆,船上的人……没一个人活下来。
  另外两艘,因为遭遇了小股的海贼,与之战斗时起火。
  再加上饥饿,疾病……
  此时……这舰船之中,只剩下了七十余人,人人面黄肌瘦,眼里泛着绿光。
  更可怕的还是精神的折磨。
  以至于邓健不得不下令,所有水手睡觉时,必须将自己的手脚与旁人捆绑,方可睡下。
  只恐夜深人静时,有人实在想不开,或者滋生幻觉,跳下海去。
  这样的事,已发生了三起,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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