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请我当皇帝 第201节
但等傍晚,那斜阳落入山后,晚霞满天,总兵官王朴和倪宠才带领着六千京营风尘仆仆的一路赶来。
一路上山路难行,道路狭隘,十分容易为贼所趁。别看那王朴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心中杯弓蛇影,生怕再度被张顺伏击。
所以,路上但凡遇到险要之处,他只有反复派人侦查无误,方敢通行。特别是卢氏和永宁交界的高门关,地形十分险要,更让王朴提心吊胆了好久。
到了永宁县界以后,地势稍好一些,王朴和倪宠才稍稍放心。
不过这个地形其实也好不了多少。永宁县为旧时“崤地”,曾经是连通长安和洛阳的交通要道。
其地形素有“七山二塬一分川”之说,这一川便是指洛河冲积的河谷。王朴、倪宠率领六千京营沿着洛水河谷北岸,一路东行百余里方才赶到。
一路上警惕了许久,好容易到了现场,王朴和倪宠才松了一口气,便要入城休息。
不曾想,刚到城门口,只听得一声炮响,一队人马从永宁县城杀了出来。
为首之人,左手盾,右手刀,身体粗壮,面目漆黑,不是蒋禾又是哪个?
京营一路劳苦奔波,早卸了铠甲以图方便。结果没想到却“吃了二茬苦”,遭了二遍亏。
他们见有人杀来,猝不及防,只好先用手中的弓箭、火铳胡乱射击一波,然后提着长刀长枪冲了上前。
那蒋禾麾下本来就是重盔重甲的刀盾兵,哪里惧怕这些远程攻击?
那些箭支弹丸不是被盾牌挡了,就是被衣甲遮了,除了个别鸟铳射伤了几个人以外,基本毫无用处。
蒋禾一马当先杀入人群,如同虎入羊群一般,也不管不顾官兵的刀枪,只管杀去。官兵刀砍不如,枪刺不伤,反倒被蒋禾一刀一个,劈翻在地。
那永宁县城,周围四里一百七十步,高二丈五尺。北依凤翼,南临洛河。女墙高七尺,宽一丈,城外壕沟深一丈,宽三丈。
城池呈长方形,东西长一里多,南北宽半里许。有东南西三门,东门唤作迎恩门,南门唤作中和门,西门唤作普安门。
唯有北门无门,只因凤翼山就在永宁县城以北,无路可出罢了。
官兵遇袭之地就在西门普安门,永宁县城南北狭窄,兵力难以展开。
若是那总兵官王朴、倪宠有必死之心,只需募死士把普安门堵上了,张顺城中虽藏有千军万马,亦不可出。
只是这两人是典型的“为将者,不知天时,不识地利”,一旦遇袭顿时手足无措,但率众退却。
王朴和倪宠这一退不要紧,本来就士气低落,战力堪忧的京营,雪崩式的全面崩溃了。
张顺在城上看得真切,连忙命士卒挥动中军大旗,命令奇兵发动。
埋伏在凤翼山的骑兵由贺锦和贺一龙率领,直击官兵左翼,藏在洛宁县南门的萧擒虎率领麾下的“孩儿营”直击官兵右翼。
官兵本就一片混乱,顿时被这两路奇兵杀得尸横遍野,人仰马翻。
骑兵和“孩儿营”追杀了一阵,由于骑兵速度和步卒速度的差异,渐渐形成了骑兵在官兵左翼前方,步兵在官兵右翼后面的追击阵型。
官兵右翼旁边正是洛水,被骑兵这么一驱赶,顿时有些官兵慌不择路,纷纷跳入洛水之中逃生。
时值寒冬十一月,河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溃兵逃得进去,不但踩碎了薄冰,更是被刺骨的河水一激,就跌倒在河水之中站不起来了。
贺锦、贺一龙和萧擒虎追击了五六里,直到天色昏暗,山道难行,方才恋恋不舍的返回了永宁城。
王朴和倪宠这才惊魂稳定的收拢了人马,择一处高地胡乱安营扎寨,修整了一晚,以期再战。
到了第二天早上,王朴和倪宠清点人马,不论战死、逃散还是跌入水中之人,共计损失千余。
好在附近的洛水河谷狭窄,些许人数损失并不影响官兵列阵对敌。
那王朴和倪宠探的永宁城中义军明白,知道舜王在城里。两人不怒反喜,相视而笑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不曾想那‘顺贼’没有据城而守,反倒来到这永宁县。”
“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我等只需一纸文书送到陈督师之手,管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第150章 接战(上)
你道那王朴和倪宠有何计策?无他,唯有喊人耳!
王朴和倪宠虽然没有别等本事,好歹也知晓那新任河南总督陈奇瑜的计划。
当初河南总督陈奇瑜书信一封,传到山西巡抚吴甡那里,讨要曹文诏等人以后,吴甡便给陈奇瑜出了个主意。
巡抚吴甡回信道:“‘顺贼’难制,但恃险耳。前番总兵曹文诏携带睦自强、张全昌诸将,由宣大而来,被其阻在黄河以北,数不能渡,由是败北。”
“今陈督师督大军东向,若是被‘顺贼’如法炮制,堵在新安诸县,进不得进,退不得退,又能如何是好?”
“我听闻‘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今我吴甡虽然愚昧,也偶有一得。以吾之见,督师何不亲督大军从陕西而出潼关,命曹文诏督众将自河内而驱伊洛。”
“如此,使那贼人左右为难。击左则右至,击右则左至。左右皆击,则左右皆败。左右不击,正好合围贼人于洛阳城下。”
原五省总督陈奇瑜也不是那不知兵之人,否则也不会被崇祯委以重任。
当他接到山西巡抚吴甡的书信以后,不但从善如流,还特意下令王朴、倪宠率领京营,不必前往陕州汇合,而沿洛河而下,走“南崤道”与走“北崤道”的中军遥相呼应。
如此三路大军进发,一举击破盘踞在洛阳城中的“顺贼”。
只是陈奇瑜想到挺美,奈何却不知卢氏早已经成为义军的天下。本来一无所知的张顺,却因为京营倪宠和王朴路过才看出部分端倪,这也是张顺坚持要先发制人,亲自率领主力前去攻击京营的原因。
分进合击乃是战役的常用手段,“任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也是常规的应对方法。结果究竟如何,还是要看双方博弈。
进攻一方既然敢于分兵,自然是要保证每路兵马都不会被敌人一举吃掉。
比如总督陈奇瑜这一次进攻,聚集了两万余人大军。
其中北路军京营倪宠和王朴各领一营三千人马;共有六千人马。
南路军曹文诏一部,除了曹文诏本部一千七百人,睦自强一部一千五百人人,张全昌一部八百人以外,又从山西巡抚吴甡那里借调了二千人,合计六千人马;
而陈奇瑜所率中军,有麾下标营一营三千人,副总兵杨化麟、柳国镇各率领一千五百人;参将贺人龙和刘迁各率领一千人,合计八千人。
依照总督陈奇瑜所得情报,“顺贼”麾下当有四五千可战之兵,哪怕按照总兵曹文诏声称的七千之数,亦无法短时间击败任何一路官兵。
兵法曰:“攻则不足,守则有余”。只要将士用命,任何一路哪怕遭到义军袭击,犹能立营自守,以待别路支援。
那京营王朴和倪宠刚一和义军接触便吃了个大亏,损失千余人马。
他们便起了将张顺拖在此地,然后赶快派遣信使前往“北崤道”通知总督陈奇瑜,让其率兵从陕州过雁翎关绕道永宁县县城后面,截断义军归路的心思。
于是第二天,王朴、倪宠便一边率领大军列阵邀战,一边派遣信使前往“北崤道”寻找总督陈奇瑜。
京营昨晚虽然损失惨重,伤亡的大多数却是步卒,骑兵几乎毫发无损。
京营麾下拥有近两千骑兵,于是王朴便临河列下两个方阵。靠近河边的一个方阵有一千人左右,中间的方阵有两千人左右,剩余两千骑兵布置在靠近山地的一侧,护住京营左翼。
张顺倒也不怂,列了六个小阵,与官兵对阵。其中靠河一侧前后为“乱世王”部和萧擒虎部,中军前后“治世王”部和蒋禾部,山地一侧为前后为贺锦和贺一龙部。
张三百带领一千人守城,魏知友和曹变蛟一千二百名士卒作为奇兵,暂且在城中待命。
别看张顺麾下步骑皆少于京营,其实由于这附近的河谷狭窄,官兵并不能发挥自己出战士卒较多的优势。
“咚咚”的战鼓响起,双方皆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对方阵型逼迫过去。
双方接近至百步开外,义军鼓声一转,三千士卒便齐声高呼:“虎!虎!虎!”
一时间杀声震天,睥睨四野。特别是经过城北的凤翼山阻挡以后,回声阵阵,更是助长了义军的气势,官兵闻声皆相顾失色。
原来上次因为张顺带动士卒呼喊以后,压制住了曹变蛟冒死冲锋带来的士气以后,张顺就发觉了这个“不要钱的技能”。
遂后,他专门让士卒提前练习了一番,今日使了出来,果然义军士气大涨。
那王朴和倪宠也不由一惊,两人好歹老于军事,岂能被这种雕虫小技所惑?于是,王朴连忙让亲卫挥动大旗,发动让火铳手射击的命令。
京营和其他边军不同,装备的鸟铳较多。按照正常口令,需要等到敌人接近一百步的时候,鸟铳才开始射击,只是如今双方士气彼涨我跌,王朴也顾不了许多了。
随着一阵炒豆子似的火铳声响起,义军的呼喊声顿时为之一顿,硝烟弥漫了京营的阵前。由于距离太远,官兵的第一轮射击没有取得多少像样战果。
不过,军令已经下达,一切只能依照往日训练行事。这个时代有没有电报电话,王朴也不可能具备能够精细到指挥火铳手只射击一排的能力。
这玩意儿倒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嘉靖二十年便已经引进操练过,等到嘉靖三十七年一口气便锻造了一万把,大明对此拥有非常成熟的使用经验。
官兵列成五排,轮环释放,连续不绝。只是可惜双方距离过远,超过一百米开外就没有多少准头的滑膛枪在这些人手中简直是浪费弹药。
等到官兵火铳射击了几轮,枪管发烫,硝烟弥漫,再也无法瞄准以后,张顺才命人重新擂鼓。
这一次的鼓点要比之前快不少。义军连忙快走了起来,行至七八十步,义军稍作停顿。
第151章 接战(中)
“乱世王”和“治世王”麾下的火铳手借机举起了火铳,向官兵人群中一轮射击,顿时官兵应声倒下了十来人。
其余士卒也连忙抓起弓箭,向官兵阵型中一顿乱射。大多数官兵依靠盾牌和铠甲抵挡了,只有二三十人毕竟倒霉,被射翻在地。
这时候官兵阵型中出现了一些骚乱,不过很快就被军官用皮鞭和腰刀控制住了。
官兵此时也开始用弓箭和一些小型虎蹲炮、西洋炮、灭虏炮进行还击。
义军也被杀伤了十余人,只是幸好都是一些小口径火炮打的实心弹,杀伤力并不是很强。
既然官兵大多数火已经释放完毕,此时不冲更待何时?张顺可不会眼睁睁看着官兵将手中的火器装填完毕,再度对义军进行射击。
于是,张顺一声令下,隆隆的战鼓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鼓点密集,催人心肝!
这是冲锋的号令,众义军听到明白,连忙跟随着鼓点迈起了脚步,口中高声呼喊着:“虎!虎!虎!”
战鼓声、脚步声、冲锋声汇集在一起,如同山崩海啸一般,跟随着如墙而进的义军滚滚而来。
王朴和倪宠麾下的京营待遇虽然高出大多数军队,装备好于大多数军队,奈何训练不得法,又没有名将带领。
个个不由骇的面色发白,甚至有人丢弃了手中的长枪,转身就逃。
后世曾有云“见贼而逃者为上勇,望风而逃者为中勇,误听而逃者为下勇”。这些京营虽然没有如此不堪,但也强不了多少。
王朴麾下的军官连忙挥舞起手中的腰刀,砍杀了十余人,方才止住溃势。
这时候眼见义军就要到跟前了,士卒也不管什么命令不命令,连忙把手中的三眼铳、快枪等火器点燃了,闭着眼向前一放。
古代士卒列阵而战,并不像后世影视作品表现的那样,人挨人,人挤人,密密麻麻,列成一阵。
其实士卒与士卒之间也有间隙,大致有两个身位的宽度,以便于前后排士卒的通行轮换。
官兵只管胡乱释放火铳,自然就没有多少命中率。除了极个别倒霉蛋以外,义军很轻松的便和官兵进入到短兵相接阶段。
前后三排不由放平了长枪,向对方胡乱刺击起来。步卒用枪长一丈四,约合后世四米五的样子。一排排的士卒挥击着,一眼望去全是枪杆。
这个时候,哪个勇士敢冲杀上去?于是两边便安心的划水起来,你敲我一下杆子,我敲你一下杆子,都不敢上前。
只有哪个胆大的站位过于靠前,才有可能被对方寻了个机会一枪刺翻在地。不过由于由铠甲防护,这些被刺中之人,也未必就会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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