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那这种推演一定对吗？
  当然不。
  人的想法每时每刻都在改变，所以对个体而言，每分每秒都是一个选择的机会。
  假设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在人生的不同阶段遇到彼此，那他们可能不会相爱。
  至于是成为朋友还是成为陌生人，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这正是时间法则不愿被凡人操纵的原因。
  ——世上的局外人太少，而局内人太多。
  唯有看破时间的骗局，看清预知背后的真相，才能真正掌控时间的力量。
  而很少有凡人能达到这个地步。
  薄冰便是其中之一。
  此刻，他有种感觉，自己和法则的联系似乎又加深了一层。
  如果说原来他能使用出法则的五成力量，那现在就变成了七成。
  这就是心境提升带来的好处吗？
  薄冰凝视着池醉昏沉的面容，对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都有了猜测。
  毋庸置疑，小池是少年时期的池醉，天真、善良、纯粹。
  那另一个池醉呢？
  他的性格很可能是跟小池反着来的，对池醉的态度亦然，否则不会千方百计想要置池醉于死地。
  可即便清楚这点，薄冰心里依然生不出任何憎恨的情绪。
  因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许不是别人，而正是池醉自己。
  现在想想，他一直都表现得太正常了，正常到心中的创伤仿佛已完全愈合。
  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过往的痛苦似乎并没有随着余斐城的死而消散，只不过被他再度压进心里，压得更深了而已。
  一同埋入心中的，还有无尽的罪恶感——
  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自己满手血腥，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伤害别人后一笑而过……
  这种需要用一生去蕴养、去抚平的伤口，怎么可能说愈合就愈合？
  要是真的愈合了，池醉就不会把少年、青年和现在的自己分割开来。
  ——或许在潜意识中，他根本无法接受过去的自己。
  想到这里，薄冰问小池：“如果你杀了人，你会有什么感觉？”
  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小池脸色煞白：“我、我可能会去自首，杀人是不对的……”
  “不管怎样都是不对的吗？”
  小池犹豫了一下，说：“分情况吧，但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这样做了，我就没法安心，可能会睡不着觉……”
  “水哥哥，”他忐忑地看着薄冰，“是不是我胆子太小了？”
  “不，这是原则和道德的问题，跟胆子小不小没有关系，你是个很有原则也很有道德的人。”
  小池非常高兴：“真的吗？”
  薄冰点点头：“真的。”
  他又问小池：“你知道怎么去方舟上面吗？”
  池醉的起点在‘人兽监狱’，小池的起点在‘猪猡城’，那另一个池醉的起点就只可能是‘最上面’。
  因此，不管是为了逃离诺亚方舟，还是为了解决池醉身上的问题，他们都必须前往‘最上面’。
  只有那里才是一切的终点，掩埋着所有问题的答案。
  “这个我不知道，怎么去上面是‘猪猡城’的机密，只有三大家族的核心成员清楚，我们这种平民只能一辈子呆在‘猪猡城’。”
  意料之中地，小池并不了解。
  “不知道也没关系，你愿意跟我们一起上去吗？”薄冰抛出橄榄枝。
  小池顿时怔住，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当然愿意！”
  他高兴得像被惊喜砸中了一样，毫不怀疑薄冰是否有能力带他上去。
  “嗯，等他醒过来，我们就出发。”
  薄冰给宿琬也发了条消息，让她直接在下城区找个落脚点，不要再出城，顺便打听一下，怎么去方舟的最上面。
  宿琬很快回复了一个“收到”。
  事情就这样定下。
  又过了一个小时，等池醉的情况愈发好转，薄冰才开始处理他脖子上的金属项圈和四肢上的手环脚环。
  “小池，帮我把他的头稍微抬起来点，不要动。”
  “好！”小池照做。
  这样一来，金属项圈就不会碰到地面，薄冰也能开始他的下一步。
  “水哥哥，这样就能把这些东西取下了吗？”小池眼中满是好奇。
  “不，还要几个步骤。”
  说着，薄冰指间轻扫，沿着项圈的内外边缘划出两道相连的空间壁垒，将项圈包裹在内而没有触及到池醉的皮肤。
  接着，他如法炮制，对手环脚环实行了同样的操作。
  确保这样不会伤到池醉后，薄冰一个心念，空间壁垒立刻开始往里收缩，将项圈及手脚环挤压到变形。
  还不够，再缩！
  薄冰手指微动。
  随着壁垒间的缝隙越来越小，手脚环终于不堪重压，“咔咔”几声从中间断裂开来。
  看着这一幕，小池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
  金属项圈却仍在负隅顽抗，并发出了“嘀嘀嘀嘀”警告般的电子音。
  薄冰不为所动，加大了收缩力度。
  终于，等两个空间壁垒几乎严丝合缝时，金属项圈“啪嗒”一声，裂开了。
  而项圈虽然一折二，“嘀嘀嘀嘀”的警告声却并没有消失，内部错综复杂的电子线路上还隐隐有红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