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池醉脸上突然就没了笑意。
  他在心底，将这几个字逐字逐句地念了出来：
  这就是、丽兹.玻顿、精彩的一生……
  下面还有一行隐秘的小字：
  【请读下去吧，我的朋友们，读到最后……
  那是我赠予你们的真正的礼物，但愿它不会令你们失望。】
  署名是丽兹。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过了许久，薄冰覆上池醉的手，眼神坚定：“翻开看看。”
  池醉没有作答，只是回握住他，在对方温暖的手背上轻吻了一下。
  他们彼此都明白——
  在某些时刻，庄严的沉默往往比话语更有力量。
  两个人就这样掌心交叠着，共同翻开了那沉重的第一页。
  丽兹.玻顿是一个孤僻的女孩。
  她像极了吟游诗人笔下的维纳斯，有着令人羡艳的美丽容貌，永远不会失去光泽的金色卷发，白皙圣洁如雪一般的肌肤，以及海一样碧蓝的眼眸。
  可是……
  她就像一朵只能在夜间开放的花儿。
  阳光会刺痛她脏污不堪的灵魂，烈日会灼烧她扭曲畸形的肉/体，一切行走在阳光之下的生物都将对她报以愤怒和轻蔑……
  她犯下的罪过是如此深重，即使这并非她的本意。
  ——哪有人，会为一朵只在夜间盛开的花驻足呢？
  没有的。
  丽兹曾遇到过很多人。
  他们都说要拯救她。
  可丽兹从来都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想要拯救她。
  她明明是安德鲁城堡的主宰，城堡里每一个悲戚的灵魂都是她的奴仆，她拥有一个自给自足、自娱自乐的世界。
  所以——
  这样的她，怎么会需要拯救呢？
  丽兹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后来，听多了人们喋喋不休、苦口婆心的劝说，她渐渐明白了。
  原来他们所谓的拯救，不过是无谓的同情。
  同情她的遭遇，同情她的选择，同情她的一切……
  几乎每个人都这样告诉她：
  我可以帮你。
  我可以救你。
  我可以……
  但丽兹依旧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因为她没有如他们所愿，得到一个完美无缺的结局吗？
  可事实是，即便没有他们的帮助，她也能杀死所有辜负她的人，摆脱生与死的桎梏，创立一个由自己主宰的世界。
  这样的她，怎么会需要帮助和同情呢？
  所以丽兹从来都不明白，她遇到的那些人在想什么。
  她只觉得他们奇怪。
  ——明明站的像巨人一样高，伸手却够不到天堂，甚至有的人原本就在地狱里。
  实在太奇怪了。
  于是丽兹把他们做成一幅幅艺术品，用画作将他们可笑的嘴脸记录下来。
  她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遇到一些真正的客人。
  然后她就可以指着一排排画作对客人说：
  瞧，几个自己都救不了自己的傻瓜。
  客人会和她一起哈哈大笑。
  至于她想要什么，丽兹自己都不明白。
  她只是觉得遗憾。
  她并不渴望第二种选择，因为她没有尝试过。
  但如果有人愿意告诉她怎么做，作为一个虚心的女孩，丽兹当然愿意接受。
  只可惜……
  她遇到的所有人，告诉她的都是“我能……你。”
  唉，这人人都是上帝的人间！
  丽兹越来越感到失望。
  不过幸运的是，等了无数年，她终于等到了一批正常的客人。
  他们给她讲了许多新奇的故事，比如：人如何在复仇中迷失理智、如何寻回忏悔之心、如何变成怪物又如何变回人……
  更重要的是，他们告诉她：
  你可以怎么做，而不是我能帮你怎么做。
  他们说：你可以有第二种选择，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由你自己决定。
  丽兹很喜欢这种交谈方式，因为她能感觉到，讲故事的人和听故事的人之间是平等的。
  他们在她身上看到的不仅只是故事，还有一个真真切切的人。
  ——一个有感情、有思想的人。
  哪怕她现在只是个幽灵，她曾经也活过，对吧？
  寂静的别墅中，能听到的只有书页翻过的沙沙声。
  池醉和薄冰渐渐翻到了最后一页。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这样一段话：
  【亲爱的两位故事家：
  虽然尚且不知道你们的姓名就称呼你们为我的朋友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情，但请原谅我这么做。
  首先我必须解释一下，出于某种限制，我只能以此方式将一些东西告知你们。读完这段话后，请你们立即将我心爱的童话书烧毁，否则它将给我们带来无穷的后患。
  而我下面说的话，请你们务必铭记于心。
  我十分清楚地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也明白你们的想法。既然无法阻止，那我只能出于对曾变成怪物的人的关心，告知你们——
  曾经有无数人都想这么做，但他们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
  他们败给的并非那至高无上的存在，而是他们自己。
  切记！切记！！
  而且仅凭你们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