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饼先生 第44节

  老两口在楼下合计着,等陆鸣来了怎么安排时间,一三五去剧院,二四六去画廊,礼拜天再让韩二放假带着人出去转转,想的美滋滋的。
  楼上,韩乔聿陪着陆鸣去了房间,自发自觉地替他收拾衣物。
  陆鸣带来的不多,但是架不住韩乔聿往这边买,零零碎碎的几天就攒下不少,有过生活痕迹之后,房间里也不太像是客房了。
  陆鸣道:“不用再买了,够用了,我过几天也要回去住。”
  他没说回哪个地方,韩乔聿反而放宽心了不少,自动归到陆鸣要跟他回他那边去。收拾完了,又坐过来,陪着陆鸣聊天,问他道:“刚才车上是不是孙院长打电话来的?是让你回学校去吗?”
  陆鸣今天态度和缓了不少,韩乔聿这几天诚心改过,他都看在眼里,加上那个电话让他心里莫名有些亏欠的意思,就对他道:“嗯,他问我伤的怎么样,我又多请了一天假,想和你明天一起吃顿饭。”他想了下,又补充道,“就我们两个去吃吧,有件好事,正好庆祝一下。”
  “什么好事,论坛上的吗?”韩乔聿抬眼看着他,带了点惊讶,这么多天来这算是陆鸣主动给了他一个台阶。
  陆鸣道:“不是,是我拿去画廊寄售的画,今天为止两幅全都卖出去了。”
  韩乔聿:“……”
  陆鸣没觉察出来,还挺开心的,揉了鼻尖一下笑道:“我之前被退了两次,当时还有点不自信,没想到换了一家画廊就转运了,老板说稍晚一些给我汇款过来,算着明天应该就到了。”
  韩乔聿挑了挑眉毛,并不是很意外,夸他道:“那不错啊。”
  陆鸣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韩乔聿拿了一杯水,慢慢喝了一口才道:“我们之前不是就说好了,工作上的事情彼此都不互相干预。”
  陆鸣想了下他之前做的那些事,又带了点提防问他:“我说,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韩乔聿轻笑一声:“我怕惹你一下,又是半个月不肯见我了。”陆鸣还在看他神情,韩乔聿递了一旁边的一碟樱桃给他,道:“而且你之前都没跟我说过画的事,你要在画廊寄售,我以为你会第一个告诉我。”
  这话里多少带了几分失落,陆鸣也有点不好意思了,道:“我就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成不成,放在你那,你肯定帮我作弊,那多没意思。”他自己拿了樱桃吃,很甜,又往韩乔聿那边推了推,但是韩乔聿只看着他。
  陆鸣递了一颗樱桃过去,韩乔聿也没接,张了张嘴让他喂。
  陆鸣塞他嘴里,韩二这才露出一点缓和的表情,点头道:“对,我肯定作弊。”
  陆鸣就没见过有人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而且自己活像是正义一方似的,一点犹豫的意思都没有。他眨了眨眼睛,就听见韩乔聿又缓缓开口道:“但是我觉得这么重要的事,还是要提前跟你商量,从今天开始我会尊重你一切选择。但是陆鸣,我爸跟我不一样,你也知道他之前不知道你是管理员的时候,就特别喜欢,你画上落款也是用的‘鸿渐’吧?”
  陆鸣愣了一下,道:“对啊……”
  韩乔聿凑近了一点,看了他道:“我爸喜欢收集画作,老画家和新人的他都有收藏,有些漱石斋没有的,他还会特意去别的地方买来。”说到这个份儿上,还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也摘出来,“当然我工作忙,也没空陪他玩这些了,一般都是老三经手的。”
  陆鸣犹豫了一下,道:“你是说,叔叔买了我的画?这不太可能吧?”
  韩二毫不犹豫的把锅甩给亲爹,认真道:“他干的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宋女士:大儿子像我一样脾气温和,小儿子像我一样模样俊俏,只有老二最讨厌,像他爸。
  第六十五章
  韩乔聿推的干净, 但是陆鸣却半信半疑, 看了他一会也没吭声。
  陆鸣还有一天假期, 韩乔聿却没能再留在家里,被韩老一早就赶去了公司做事。他忙碌一天之后,还记得晚上和陆鸣约了吃饭, 下班回去之后先找了陆鸣。三楼客房空无一人,韩乔聿又下来问道:“陆鸣呢?”
  宋京秋道:“在楼上展厅呢,跟你爸在上面看了一天画了。”
  韩乔聿顿了一下, 道:“看一天了?陆鸣他……说什么了没有?”
  宋京秋道:“没有呀, 我看他俩脾气挺合得来的,你爸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韩乔聿“哦”了一声, 又道:“我上去看看他们。”
  楼上小展厅里,韩老和陆鸣一老一少倒是和乐融融, 韩老先生显得尤其高兴,桌上还摆了一个相机, 看样子让陆鸣给他收藏的宝贝画拍了不少照片。他瞧见韩乔聿进来,还招手让他过来,道:“你来的正好, 我和小陆刚好忙完呢, 你过来也给我俩拍个合影!”
  陆鸣穿着一身略宽松的衣服,胳膊已经不用吊着了,脸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听见韩老说就把相机递了过去。
  韩乔聿接过来,给他们拍了两张照片, 他抬眼就看到陆鸣身后不远处的那幅画,心里略微有些紧张。那副挂起来的山水图和一旁刚收来的双鸡图,落款写的清楚,都是鸿渐。
  他小心看了陆鸣神情,也没看出什么来。
  韩老特别高兴,就算坐着轮椅也挡不住他那张笑呵呵的脸,看起来不像是受伤的人,反而气色红润,比之前状态更好了。陆鸣站在他身后,规规矩矩的一起合影留念,唇边挂着浅笑,也是讨人喜欢的模样。
  韩乔聿心里略微一动,给他们拍完之后,也把相机递给韩老,开口道:“爸,你也给我们拍一张。”
  他走过去和陆鸣并肩挨着,韩老摆弄着相机,对他们挥手道:“靠近一点呀,我拍不到!”
  韩乔聿凑过去一点,陆鸣也向他靠近,他有点受宠若惊,低头看向陆鸣的功夫就感觉到后背上一只手抚摸上来,没等回神,皮肉被捏起转了一圈的疼痛让他表情难得拧了一下。
  韩老不满道:“老二,你那是什么表情,做鬼脸干啥!拍的不好,再来一个吧!”
  陆鸣一直微笑着配合,韩乔聿被默默收拾的再厉害,也不敢露出任何表情,最后一张甚至还大胆环上了陆鸣的肩膀,韩老立刻抓紧时机,“咔嚓咔嚓”就是几张,笑的比他们还开心。
  陆鸣闪开有点,走过去推了韩老的轮椅,道:“韩叔叔,这里都拍好了,我们先去楼下书房吧,我需要一台电脑,稍微处理一下图像才能发到论坛上……”
  韩老一听见论坛就不理儿子了,立刻点头道:“好好,这就走吧,还能赶上晚上九点发帖子,我研究过,九点人最多了!”
  陆鸣推着韩老先生走了,小展厅里只剩下韩乔聿站在那,他苦笑着看了一眼自己的皮鞋,上面多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印子,但是刚才踩的人可没留情。
  陆鸣一直在书房陪着韩老调试照片,编辑帖子,韩乔聿以送茶为理由进去转了一圈,但是两个人都在忙,没人招呼他。韩老更是一心扑在论坛上,矜持的跟陆鸣提了自己多年以来的心愿:“能不能给认证一下,加个精华贴?管理员加了标签之后,就没人说我是买的假画了吧?”
  陆鸣笑道:“可以啊,一会您发上去,我再登录我的账号给您置顶加精。”
  韩老先生高兴极了,更顾不上自己在一旁转悠的儿子了,一心扑在论坛上。
  韩乔聿也耐得住,坐在一旁愣是续了三壶茶还不走,他趁着韩老自己发帖子,陆鸣站在一旁休息的功夫,递了一杯茶到陆鸣唇边,道:“喝点水吧。”
  陆鸣抬头看他一眼,茶水都送到嘴边,也就垂眼轻抿了一口。
  就这一口,也让韩乔聿心慢慢落回胸腔,稳定在那继续跳动。他还想凑近了说点什么,就被陆鸣用手抵在胸口,推了一下道:“一会再跟你说。”
  韩乔聿得了这一句话,也老实了许多,看了他道:“那今天晚上我们还出去……”
  韩老先生已经上传完了,在一旁喊了陆鸣一声,陆鸣立刻就过去了,帮着他置顶帖子,老爷子一脸兴奋,笑的合不拢嘴,不住的在那跟陆鸣说话,都没给儿子插嘴的机会。
  韩乔聿揉了鼻尖一下,站在一旁安静看着。
  晚上吃饭的时候,陆鸣没跟韩乔聿再提出去吃饭庆祝的事儿,韩乔聿也不敢主动去问,好在韩老一心扑在论坛上半点没看出两个年轻人之间的问题,吃饭的时候更是拉着陆鸣让他坐在自己身侧,不停的夸他,恨不得陆鸣才是他亲儿子。
  “一会老三你也登陆论坛去给我留言,难得置顶一次,留言太少就难看了,显得咱们用了特权似的。”韩老红光满面,转头又问韩乔聿:“老二你有账号没有?”
  韩乔聿顿了一下,道:“我……”
  陆鸣也看向他。
  韩乔聿头皮发麻,含糊道:“有,有吧。”
  韩老吩咐道:“那一会也去留言啊,多留几条,记得评论字数写的多一些,诚恳一些!”
  韩乔聿答应了一声,眼神却看向一旁的陆鸣,瞧见陆鸣唇角动了一下,心里猜着怕是坏事了,他之前还弄了个小号装管理员来着,这几天事情多,一时把这个忘记了。
  陆鸣住在韩家,韩乔聿一连几天都是规规矩矩的,连一个手指头都没多碰,但是这天晚上,小韩总有些忍耐不住了,偷偷摸摸地找过来。
  陆鸣听着门口有响动,但是也没理,半夜能摸到他房间里来的就那么一个人,何况他已经反锁门了,任由他去折腾。
  门外的人大概也知道不能使蛮劲弄出声响,略微拧动一下,见门锁了,很快又没了声响。
  陆鸣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过了没几分钟,门口又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次外面的人学能耐了,大概是翻找出了房门钥匙,试了两把之后,就听见轻微的钥匙开门的声音。
  陆鸣从床上坐起身来,想去开灯,门口那人比他迅速,反锁门加摸上床也不过分分钟的事儿,抱着他的时候还没忘了护着他受伤的手臂,低声道:“我错了,我跟你坦白,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事瞒着你了……”
  陆鸣推他一下,冷笑道:“韩先生你晚上睡错房间了吧?”
  韩乔聿在黑暗里摸索着亲了他两下,亲在额头和鼻尖上,小声哄道:“我是真的害怕,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你看我一下犯那么多错误,我怕凑一块你受不了,也没想瞒你一辈子,就想着以后慢慢跟你解释。”
  陆鸣推他的脸,不许他跟大狗一样凑近自己,咬牙道:“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儿?开小号是不是?今天要不是叔叔说,你就把事推到他身上去了是吧,是不是没打算告诉我画就是你买的?你还买两张,你真行啊韩乔聿!”
  外面强势的太子爷在家之后认怂的也干脆彻底,抱着陆鸣没撒手,自己慢慢爬上床去,低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着急了。”
  陆鸣骂他:“你给我下去!”
  韩乔聿把人推到了,摸着他身上衣衫单薄,又把被子裹在两人身上,跟他挤在一起道:“陆鸣你给我个机会,你听我解释……”
  陆鸣扭动几下,被韩乔聿覆在身下又裹着被子,空间狭小,两人呼吸一急促连空气中都带着暧昧,陆鸣感觉到他贴的紧身上滚烫,也不再动了,只用手撑在他胸膛那勉强隔开一点距离,抬眼看他:“那你好好说话,别离我这么近!”
  “我开小号也只是哄我爸玩儿呢,我就想多要几天假,在家陪陪你,画的事也是啊。”韩乔聿道:“我当时就是一看到你把画拿到外面去,也不跟我说,心里一着急,就做了糊涂事。真的,我就是想自己收着,这么多年,你一副也没送我……”
  陆鸣在被子里踹他一脚,也不知道踹哪儿了,韩乔聿呼吸都重了。
  陆鸣瞪他一眼:“少跟我在这胡说八道,你真这么想的吗!”
  韩乔聿分开腿压着他,道:“至少一半是这样吧,剩下的就是怕你在外面不舒心,那些圈子太迂腐了,我不想看你浪费几年时间慢慢融入进去,不去也没事,不是还有我吗,短时间卖不出去也只是……”
  陆鸣:“你滚!”
  陆鸣又踹他两脚,韩乔聿都忍下来了,抱着他小声哄着,跟快橡皮胶一样粘人撕都撕不下去,陆鸣简直要气的动手。他这回是第一次跟韩乔聿面对面吵架,刚知道画卖出去的时候有多高兴,这会儿假象揭穿,陆鸣就有多气,韩乔聿一开口他就炸了。
  陆鸣推他一把,气的磨牙:“我不用你来同情,滚!”本来发现自己不行就很生气了,韩乔聿还跑来同情他,谁让他同情的啊!
  韩乔聿哪儿敢松手,这次连下床去跪着的勇气都没了,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恨不得当床给陆鸣跪了。
  陆鸣折腾出一身汗,还没松手,推他脑门一把恨恨道:“我以后的画不卖给你!”
  这特么算怎么回事啊,左手倒右手的,要是让画廊的胡老板知道了,别人估计还以为他俩在洗钱呢吧!
  韩乔聿等他停下开始喘气,又小心讨好的亲了他嘴角几下,陆鸣一偏头躲过了,气的胸口起伏几下。韩乔聿也没放弃,又小心亲了他的耳垂,咬了一下道:“我都跟你交代了,你要打要骂都行,别走。”
  陆鸣气的够呛:“你有病吧!”
  韩乔聿亲他一下,小声道:“是,我有病,你别走。”
  陆鸣:“……”
  陆鸣:“你给我起来,还学会赖皮了是不是!”
  韩乔聿抱着他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腰看着他道:“我再跟你说一件事好不好,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去岱山先生身边学画的事吗?”
  陆鸣挣动两下也停下来,低头看着韩乔聿,两人呼吸都离着特别近,气息交融却都安静下来,陆鸣疑惑道:“记得啊,不过我没跟你提过吧,你怎么知道的?”
  第六十六章
  韩乔聿看了他道:“我还有另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陆鸣被他说的云里雾里, 只能继续听下去。
  韩乔聿道:“岱山先生回国了, 不过他这次是私人身份回来, 没有什么展览,只参加几次聚会。”
  陆鸣眼睛亮了下,他小的时候去学画就很崇拜岱山先生, 但是当时也不过短短学了一两个月的时间,而且他还受伤荒废了些日子。这么多年没见了,只是在网上偶尔看到他老人家的画, 如果能再见到本人确实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陆鸣特别想拜访这位曾经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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