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无人能将这两个英俊少年郎和两国国君联系到一处。
  侍从跟在他们身后,二人身侧,也只剩彼此。
  此时照例要寒暄几句。
  可涂曜却沉默不语。
  楚稚被他灼灼目光盯得心中发毛,便淡笑着找话题道:“陛下这一路而来,风光如何?可看到什么奇景?”
  涂曜亲自策马翻山越岭前来,走过了万水千山。
  楚国是南国,雍国是北国,风光差异自是巨大。
  这个话题起了头,便是说不完的寒暄。
  而且也不容易尴尬敏感。
  涂曜目不转睛地盯着楚稚道:“风光无甚,奇景倒有一桩。”
  “楚国大街,男子相拥,朕倒是没想到贵国的律法松弛到如此地步。”
  楚稚一怔,笑意凝在唇角,语气有一丝怅惘。!
  “楚国之法,不禁相爱之人。”
  涂曜挑眉,薄唇轻启,缓缓道:“兄长宽容,让朕大开眼界。”
  “……”
  楚稚眸光不为人知地暗了暗,他不再继续此话题,走上前,噙着无懈可击的淡笑,亲自为涂曜指引前路。
  *
  二人并肩行至大殿,殿中早已备好了精致膳食。
  涂曜对饮食不甚挑剔,如今更是毫无胃口。
  他落座后提箸一尝,眸光却登时顿了顿。
  这些菜的味道咸淡,都恰好是他最喜欢的。
  就连手中捧的那杯绿茶,都是他一向最喜的醇厚。
  不像是首次接风,倒像是……故人设宴。
  涂曜正端着茶杯怔怔出神。
  忽听侧首传来一句:“孤设下的宴席,陛下可还满意?”
  他知道涂曜这些时日食欲不振,若是吃食和他以往不同,定然更是难以下咽,所以特意不着痕迹的选了几道涂曜平日爱吃的,就连口味,都提前吩咐好了。
  那事……虽说是为了自保,但到底是自己有负于他。
  这些小事上,便总忍不住地想要多给他几分关怀。
  涂曜侧眸,那传闻中的病秧子正凝望着自己,等待回应。
  不得不说,楚稚是个极为细致的人,楚国设宴,皆有声箫,可这次设宴,却无丝竹之声,就连餐食都刻意食素。
  但他却只字没提宝华的婚事。
  他把曾经的那桩婚事的痕迹,遮掩得很好,却又处处照料到自己的心绪。
  也许这细致的病秧子早就打听了自己的喜好。
  能将细节打理如此之妙,定然是见微知著,心思缜密之人。
  涂曜捏紧酒杯。
  他来楚国,是为了查清宝华遇难一事。
  切不能被此人的一张脸蛊惑!
  “这次前来,只怕要叨扰兄长了。”涂曜眼眸深深,如寒潭般让人看不透:“朕此次来楚,甚喜楚国风物,想在此小住几日,不知兄长,能否收留?!”
  “陛下说笑了。”楚稚依然是淡然的模样,回答滴水不漏:“楚人好客,来自四海的游侠都能在此找到一席之地,更何况是贵为国君的您呢?”
  “那怎能一样?”涂曜含笑道:“他们是在楚国找到一席之地而已,朕想寻的,却是兄长身侧。”
  “朕和兄长一见如故。”涂曜沉吟着叹道:“听说兄长也是孤身一人,朕便想在重华宫借几间宫室落脚,也不知兄长能否允准?”
  重华宫是楚国国君的寝宫,甚是广阔,若是亲密盟友,或是心腹臣属和亲人来访,楚国国君常常赐寝重华宫。
  但向来都是国君主动提出,从来没人主动腆颜来求的。
  涂曜此言一出,楚国上下都石化在了原地……
  和涂曜一起前来的谋士知道涂曜是想进一步接触楚国国君,发现蛛丝马迹,便配合道:“是啊,我们国君思念公主,也知道楚国国君和公主兄妹情深,同为伤心人,夜里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孤素来喜静。”楚稚移开目光道:“只怕和陛下不合。”
  涂曜挑眉。
  眼前人的一颦一笑,语气气息,都和宝华宛如一人。
  因此听到他说出不合二字,心里便不受控制的泛起一丝烦躁不悦。
  涂曜饮了口茶,若无其事道:“兄长不必迁就朕,朕会主动和兄长相合。”
  楚稚盯着座侧的那头狼,擦了擦额上的汗:“……”
  在涂曜不在视线的日子里,他也曾忧思百结,哀叹自己夭折的爱情,想要再和涂曜相见。
  可涂曜一出现在视野中,危险感悄悄弥漫后,他却只想守住秘密,苟住楚国如今的安稳。
  楚稚正在沉吟之间,孟守已拱手道:“雍国使者说得也有理,陛下和雍国国君已为姻亲,若在楚国同吃同住携手相游,对两国也都是有益之事。”
  孟守这么说,自然是站在国家利益上,想要楚稚抓住雍国国君对楚国公主的爱意,趁此多多联络沟通感情。
  毕竟雍国是当今唯一大国,亲近涂曜百利无一害。
  想当咸鱼的楚稚:“……那便委屈陛下了,从今夜起,便宿在孤的重华宫吧。”
  总之重华宫宫殿数十间,若是自己想回避,也能做到一个屋檐下,彼此不相见。
  如今形势逼人,自己若再执意推拒下去,倒像是真的有不可见人之事了。
  *
  用罢宴会,天色渐暗,臣子们三三两两回了府邸,楚稚也迈着沉重的步伐,前去重华宫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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