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宠记 第40节
出去前,他还想看看床上躺的是谁,可感觉周遭的气氛仿佛瞬间入了冬般寒冷刺骨,便不得不压下对裴延的担心,与对床上之人的好奇离去。
随着蔚宗意的离开,裴延抬手一挥,内力之下,房门瞬间被关上,险险的碰到未来得及离远的蔚宗意后背,惊得他连忙跑开了去。
“这……”他拧了拧眉,实在不知该作何感想。
房间里,裴延坐在床边,没有任何停顿的扒开了杜青宁的衣服。见到那因肌肤太过白嫩而显得更加触目惊心的伤口,他的薄唇微抿了些。
他快速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些止疼散,便将那插入肉中的飞镖给取出。止血,清理,上药,包扎……他的手法熟稔迅速,一系列的步骤很快便完成。
最后欲给她把衣服穿好时,他握住她衣服的手却顿住。
他紧紧盯着她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握住衣服的手缓缓朝上游走了起来,经过精致的锁骨,小巧的下巴,停在她的脸上轻抚着。
他那双漂亮惊人的眸子变得越发的漆黑,隐隐透着深深的迷恋。
他的另外一只手落在自己那还在疼的腿上。
他紧盯着她的脸,幽幽的,轻轻的出声了:“原来,这么在乎啊!”在乎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她比,自己的疼,自己的腿……甚至是他的命。
他倒是低估了自己对她的情意。
日头开始西斜时,雍都南城门又一匹马快速奔入城内,骑在马背上的正是追过来的裴律。他当下所要去的方向,也是城北的千百庄。
他路过城中时,亦是被庄映儿见到。
庄映儿抬眸看到裴律骑马从远处奔来,马上便迎了过去,大喊着:“表哥!”
入城后,裴律兴许会比裴延要顾及些路上的百姓,但速度也不会慢多少,当下他仿若没有看到庄映儿似的,直接擦过她飞奔而去。
“啊!”庄映儿惊叫了声,因被马身擦过而摔倒在地。她的脸色立刻白了下来,甚至在颤抖。
她不仅被吓到,也在震惊,比刚才看到裴延抱着其他姑娘路过还要震惊,她的眸子瞬间通红,充斥着不可置信。
表哥竟会如此无视她,如此不顾于她。
裴律入了千百庄,一路继续往序月水渊去。他本想直闯序月水渊,奈何碰巧遇到蔚宗意,加上已有不少护卫盯住了他,有伤在身的他瞬间便被围攻。
蔚宗意性子虽大大咧咧的,武功可不赖,何况有千百庄的护卫相助,而裴律又因失血过多而力不从心。
如此,裴律倒生生的被他们给拦住了。
僵持之下,蔚宗意讽道:“倒是稀罕,裴世子如何这般执着于闯入序月水渊?”他站在裴延一方的,自然看这裴律极不顺眼。
裴律不语,只睁着腥红的眼冷冷的盯着蔚宗意:“让开!”当下的他本就因赶路而风尘仆仆,又因身上有不少血,气质显得越发凛冽冰冷,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怪渗人。
“让我猜猜。”蔚宗意冷冷一笑,道,“莫不是因里头受伤的那位是杜四姑娘?你是为了杜四姑娘?”他左思右想,似乎也只有杜青宁有可能让素来冷静自若的裴延那般失了分寸,乱了阵脚。而杜青宁也确实去了荆城,那伤怕是伤及了性命。
裴律如今满脑子想的都是被刺中心脏的杜青宁,他未说半句话,提起剑又开始硬闯。
蔚宗意接招,极不客气的说道:“杜四姑娘受了伤,只有我们阿延能救。你一个已退婚的前未婚夫有何资格管杜四姑娘的事?还是你也如我们阿延一样,能有空前绝后的医术?”
前未婚夫……
裴律突然停了手,因太过无力,他撑着剑单膝跪在了地上,眸中色彩暗了不少。
这是他第一次失了魂,第一次不得不因心中的失落与恐慌正视自己的感觉。
犹记得,当杜青宁怀着满腔热情对待他时,他是不屑一顾的。
当他与杜青宁退婚时,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有半点不舍,哪怕心里分明就起了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后来当一次又一次遭杜青宁排斥时,那种强烈的反差,那种失落的感觉也一次比一次强烈,可他也并没打算多想什么。
直到当她受他所累,被刺中心脏,明显不能活命后,那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才让他真正明白了什么。
可他只是前未婚夫……
蔚宗意见裴律突然失神至此,挑了下眉,将手中剑丢回了护卫手里,抱胸道:“啧啧啧……这是如何了?”
裴律垂着眼帘问蔚宗意:“裴延能救她?”
蔚宗意哼道:“反正你不能救,自觉些滚。”
裴律仍旧以撑剑单膝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
蔚宗意也懒得管他,只倚着一旁大树,打算看住这小子,免得这小子再硬闯序月水渊。何况这小子闯序月水渊的目的是因为裴延所在乎的姑娘,那就更不能让他如愿。
后来庄映儿赶了过来,见到跪地的裴律,脸色一变。跑近一看,又见到他身上大片的血迹与苍白的脸色。
这副狼狈中透着失魂的模样惊得庄映儿差点也跪倒在地。
“表哥!”庄映儿的手颤抖着,不知该触碰他哪里,“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在干嘛?”
裴律未语,只抬眸看向了序月水渊里头。
“表哥?”庄映儿的声音拉大,“你快说话啊!”
裴律虽从小都宠着庄映儿,但他若真的固执起来,那是任谁也没法撼动他半分,这次亦是,仿若如何都看不到庄映儿的存在。
杜青宁若是死了……
不知不觉中,他更加握紧了拳头。
得不到裴律的回应,庄映儿心急之余抬眸见到序月水渊院口旁慵懒的倚着大树的蔚宗意,她马上便跑了过去,红着眼睛控诉:“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打伤了表哥?”
蔚宗意不屑的瞥了眼眼前这娇娇弱弱的姑娘:“在你眼里,你表哥就这般没用?”就算他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打不过裴律的。若非裴律当下失血过多,他又有千百庄护卫相助,也不可能拦得住这小子。
“你……”在庄映儿心底,表哥自然是最强大的。
蔚宗意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故意道:“我虽不知他是如何受的伤,却是知道他当下死活也要进序月水渊。”
“表哥要进序月水渊?”庄映儿马上便问,“为何?”
蔚宗意耸肩道:“阿延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个受伤的姑娘,裴律大概就是冲着那姑娘来的。”
庄映儿:“表哥与那姑娘打架了?是那姑娘打伤表哥的?”
蔚宗意:“……”
庄映儿回去就要将裴律拉起,奈何他始终一动不动,她实在太担心他,便哭了起来:“表哥,我们快回去处理伤口,你这样是撑不住的。”
裴律仍旧看着序月水渊,眸中有着他此生从来没有过的神色。
庄映儿瞧着这异样的神色,心里咯噔了下,她犹豫过后,便试着问:“表哥为何一定要进入序月水渊,是因为担心里面的姑娘?”
裴律未语。
但蔚宗意接话了,他啧道:“总算是有点脑子,也不知裴世子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庄映儿脸色大变,马上回道:“不可能,你别胡说。”
蔚宗意唯恐天下不乱,继续道:“不然呢?裴世子这模样不是说明了一切?连自己的伤都不顾,如此在这边僵持,多么情深义重。”
“表哥,我们走。”庄映儿颤了颤唇瓣,再拉裴律,“表哥,你这究竟是想做什么?”她仍旧不相信蔚宗意的话。
“表哥,走啊!”庄映儿也固执了起来,奈何无论她如何拉,如何说,都不能让他起半点反应。
“啧啧啧……”蔚宗意又出声,“确实是情真意切,倒是从没见过裴世子对哪位姑娘这般上心过。”
听到蔚宗意的话,庄映儿怒了,对裴律大声道:“表哥,你走不走?”
可得不到他的回应。
再僵持没多久,庄映儿抹了把泪,扔下一句:“我再也不理你了。”转身便跑了去,连他的伤都不顾。
蔚宗意挑眉,很乐意看到表兄妹俩闹矛盾。
荆城到雍都的路上,两辆马车快速奔波着,是杜建胜带着几位妹妹往都城赶。一路上虽颠簸不断,马车的速度却未放慢过。
马车里的杜青南被颠的极其难受,不由拧眉嘀咕:“那丫头死了倒是挺好。”
素来娇贵的杜青彤却是难得没有任何不满之色,只静静地看着车窗外发起了呆。
杜青南抬眸看了眼从平穹门出来就开始不对劲的大姐,懒得去多想什么。
这时,未抓到刺客的汪承泓正骑着快马也往雍都赶,路过杜建胜他们身边时,“吁”的一声放慢了速度,与同是骑马的杜建胜并肩而行,他作揖喊了声:“杜兄!”
汪承泓心觉若他猜的没错,平穹门的刺客大概就是冲着裴律来的,杜青宁被刺伤十有八.九就是为了转移裴律的注意力。若真是如此,他也为裴律觉得愧疚。
当时情急之下,杜建胜也没注意到多少细节,但经过询问,他也能想到某种可能,便发起狠话:“最好别让我知道刺客是裴律招来的,否则我跟他没完。”
汪承泓摇头叹了口气,最近确实总有人盯着他表哥。
他告了辞,便继续快马朝雍都去了。回到雍都,他打听到裴律的人在千百庄,便转而也去了千百庄。当他到序月水渊前见到狼狈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裴律,自然一惊。
他过去又见裴律竟还未处理伤口,拧眉道:“表哥这是?”
裴律未语。
汪承泓想了下,又问:“杜四姑娘是否就在序月水渊里面?”他觉得杜四姑娘应该就在里面,表哥这明显是被拦在了外头。
他想到当时那飞镖刺中的是杜青宁的心脏,脸色沉重了不少。
若是她因表哥没了命……
他又瞧了瞧裴律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下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若表哥喜欢上了杜四姑娘……
次日傍晚,杜建胜带着几个妹妹也进了雍都城,他本是想直接赶去千百庄,后来想了下,未免三叔起疑,便对杜青彤杜青南道:“你们先回侯府,就说你们玩的没劲先回来了,切勿道出四妹之事。”
“好。”杜青彤应下。
与杜建胜杜青雨分开后,杜青南冷哼:“杜青宁估计也只配得上裴家二公子那样的残废。”
不想这时杜青彤却回了话:“你真觉裴二公子如传言那般?”
“不然呢?”杜青南不屑道,“他根本就不能走路,当时我就看见他从杜青宁跟前落地时,脸色可不太好,分明就是为了个杜青宁在强撑。”
杜青彤转眸看向了窗外,没再说话。
序月水渊中,蔚宗意不知何时又去了书房,见到在房间待了两日的裴延终于坐着轮椅自己推着轮子出来了,忙迎过去推着裴延去到桌边,为其倒了杯温茶,问道:“如何?”
裴延接过温茶喝了口,垂眸未语。
心下却是冷笑,只要他不放人,阎王还没能力与他抢。
蔚宗意打量着裴延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吞了吞口水,又担忧的问起:“阿延的腿……”
就在这时,护卫来报:“靖阳侯府大公子与四姑娘求见。”
裴延默了瞬,淡应:“见。”
随之杜建胜与杜青雨很快便跑了进来,杜建胜上前就急问:“我四妹呢?”他甚至不敢问他四妹可还活着。
裴延轻抚着仍在疼的膝盖,应道:“还在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