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鳏夫三百年[女尊] 第77节
亲亲妻主:
展信佳。
前几日我为你做好的一双布靴可有收到,大小软硬可还合脚?若是喜欢我多再多做几双予你。这几日闲来无事,我又给妻主缝了个布包,以后上山采药你就可以带更多的吃食了。
茴儿已经长大了许多,你买的许多小衣已经不能再穿了,她很乖也很听话,像妻主一样十分的聪慧,我们先前买的那些启蒙书,已经不够她看了。
对了,我最近又新学会了蒸米糕与松鼠鳜鱼,咱们的茴儿说特别好吃,下次做予妻主吃可好?还有,即使很忙妻主也不要忘记吃饭,更不要在自己身上试药了,我会担心。
盼归。
夫阿绝。
最后一字落笔,青年怔忡许久。
片刻后,他拿起手中的信笺与一旁的布袋,走到了院中。
火苗不断舔舐着纸张布匹,越燃越旺,发出呼呼的响声。
橙黄的火光映在青年消瘦的面上,却照不暖他眸底深沉的悲寂。
柳惊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直到盆中的书信与布袋彻底化成了灰烬。
一阵夜风吹过,灰烬飘飘荡荡,尽数送出了问晴山,散在了天地中。
青年就这样安静伫立着,目送它们远去。
眼尾渐渐沁出泪意。
柳惊绝又一次在心中祈祷。
妻主,来我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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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后。
九幽的天空,向来是灰蒙蒙的,压抑又晦暗。
经年不见日光,就连月亮也是血红色的。
老树枯枝、寒鸦凄切,八百里黄泉路,唯有曼珠沙华开得荼烈。
奈何桥下,忘川水沉寂无声,裹挟着幽蓝水下无数挣扎的黑死魂灵,向西流去,日夜不停。
而此时城内的奉明殿中,正闪耀着灿灿金光。
巨大的法阵缓缓升起,围绕殿中女人轮转,无数鎏亮铭文在其中迁流迭起,神圣而威严。
姜轻霄在阵中盘膝而坐,脊背挺直,双眸微阖。
神态端庄而冷肃。
她手下掐诀,口中颂咒。
蓬沛无边的赤金灵力自她周身沁出,注入流转着的巨大阵法之中。
殿外,无数痛苦绝望极欲解脱的亡灵被吸引,如潮水一般,自四面八方涌来。
聚集在大殿四周,凝成了一层,厚重如淤泥般的黑瘴。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随着金光渐盛,越来越多的冤魂被超度,凄惨的鬼号停止,浓雾渐消。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鬼万千。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昭昭九天。”
尾音既落,殿中金光骤然一盛。
道道光束甚至刺破了九幽上空常年不散的黑云。
整个酆都城顿时都变得明亮了许多。
三殿阎罗之首的秦江王楚萋望见这一幕,不仅咋舌。
超度万千冤魂极其耗费神力,三界之中,也就靖岚战神如此舍得。
见殿中的女人欲要起身,楚萋刚想上前去扶,对方却率先站了起来。
动作从容,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神君觉得怎么样?”
楚萋望着女人泛白的唇角,关切地问道。
闻听此言,姜轻霄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无碍。”
说着,便朝殿外走去。
送姜轻霄出城的路上,楚萋终究没有按捺下心中的疑问。
皱眉问道:“神君为何如此执着于超度亡魂?”
就实论虚,在这忘川河里、酆都城中,游荡的孤魂野鬼数不胜数,她专司其职,对此早已是司空见惯。
可每次战后,姜轻霄都会来此超度亡魂,不仅如此,楚萋听闻她甚至还会去归墟超度死去的天兵天将。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
闻听此言,姜轻霄脚步不停。
片刻后,只简单道了几个字。
“她们不该死。”
楚萋听得一知半解,却也不好再追问。
不大一会儿,一行人便行至了酆都城门下。
城外,忘川河沉默流淌。
一座名为奈何的石桥静静地伫立其上。
桥上,亡魂在牛头马面的驱使下,正排着长列,一点点地往前走着。
待喝了孟婆汤,前尘尽忘后便能转世投胎。
原本分外平常的一幕,楚萋却瞧见身前的女人缓缓停下了脚步。
“神君,怎么了?”
她疑惑地顺着姜轻霄的目光,朝对岸望去。
只见忘川河畔,一位头戴幕篱,一袭青衣的男子正静静地伫立在一株即将枯死的柳树之下。
在四周衰败灰蒙的景中,一抹翠青,是那般的显眼。
这时,一股阴风吹拂起篱纱,飘荡间依稀显露出青年苍白瘦削的下巴。
就在这时,楚萋忽地听姜轻霄问道。
“他是谁?”
第44章 四十四个鳏夫
斗转星移, 凡间三百年时光,足以湮没一个人存在的痕迹。
柳惊绝站在早已变为了平地、杂草丛生的旧院中,燃着了手中的一件衣物, 青幽的火焰瞬时而起, 贪婪地舔舐着布料。
正值仲春, 山脚下万物萌发, 透凉的夜风乍起,带着草木萌发的清香,丛间蛩虫交鸣。
青年的眸光随着最后一丝火光熄灭, 重又归于死寂。
黑沉沉的压抑。
又一次招魂,失败了。
白此唯望见这一幕, 皱眉看向柳惊绝。
出声安慰道:“阿绝,你莫要伤心,我们下次再......”
谁知他话还未说完, 便听青年哑声开口。
“没有下次了,这是最后一件。”
闻听此言,白此唯心头一酸。
这三百年间,柳惊绝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姜轻霄的魂魄, 复活她的念头。
无论什么样的法子,纵使再艰难再荒谬, 他都会去尝试。
以至于经常将自己折腾得遍体鳞伤。
他数次看不下去,劝柳惊绝不要再做无谓的坚持。
可每次, 对方都只会沉默不语, 接着重蹈覆辙。
时间久了,白此唯便很少再劝了, 心道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他不再寻死。
就在这时, 柳惊绝突然出声。
“小白,我有些累了。”
白此唯闻言,惊讶地眨眨眼,急忙回他,“你想通了?”
青年没有应声,而是淡淡地扬唇,“前几日,茴儿来信说,她通过了玉源仙府的考核,成为了绮绫仙君的座下弟子。”
“当真?”
白此唯惊喜出声。
这世间,所有生灵皆分三六九等,仙人为上、凡人次之、妖魔鬼怪最末。
仙魔长久的战争,使得他们妖怪几乎成了人人避之不及、过街老鼠般的存在。
凡人惧之,仙人厌之。
而像姜茴这类人妖混血,处境更是艰难。
必定比常人多受了不少苦楚,才能脱颖而出成为仙人座下弟子。
想到这儿,白此唯心疼地皱了下眉,埋怨道:“你这个当爹的也是,茴儿才多大点,你就忍心送她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