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紧接着,姜行手里忽然多了一张银-行-卡。然后是第二张、第三张……
  许许多多卡片被塞到他手里,冰凉凉的,存在感十足。
  姜行愣住了,那句“你干什么”还没说出来,就被宋元洲握住了手。
  他眉目焦灼,好像身体里什么东西在冲撞叫嚣,急切地像只走投无路的困兽,“我有钱,阿行,我有钱的,我们现在就去治病。”
  说着,拽着他就往外走。好像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能从死神手里把姜行抢过来。
  姜行站在原地没动。
  若换做往常,宋元洲早遵从他的意见了,然而这会儿他却执着不肯妥协。
  原木色的门被推开,哐当一声撞到了墙上,吓了路过的阿姨一跳,忍不住停下脚步往这边看:“元洲,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元洲充耳不闻,仍然一个劲儿地拽着姜行往前走,走廊里都是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的抽鼻子声。
  “元洲!元洲!”
  阿姨在宋家呆了十几年,知道他的情况,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急得不行,都忘了问后面的姜行,忙在追上去,“你想去哪?告诉阿姨,阿姨去跟你爸妈说。”
  宋元洲毫无反应。
  正当阿姨忍不住掏出手机想给宋母打个电话时,姜行的声音适时响起:“没事的阿姨,就是我俩闹了点别扭。”
  “哎呀,你看我这……”阿姨这才注意到后面的姜行,尴尬地拍了下大腿,“那你们小两口自己解决哈,阿姨不瞎掺和了。”
  说完,脚步匆匆地走了。
  心里暗骂自己眼瞎,阿行那么大个人怎么就没看见呢。
  宋远洲完全没有被她影响。
  怕弟弟因为特殊情况被欺负,宋元淮从小时候就开始带着他一起去上武术课,硬是逼着他学了十几年的跆拳道,直到确定大多数人都打不过自家傻弟弟后,这才撂开了手。
  多年锻炼的好处在这个时候显露无疑,饶是拖着姜行这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宋元洲仍旧走得飞快,眼看着就要到楼梯口了。
  姜行叹了口气:“宋元洲。”
  宋元洲跟没听到一样。
  “宋元洲。”姜行又叫了他一声,轻声道,“好了,别走了。”
  宋元洲的脚步猝然停下,他僵着身体站在楼梯口。半晌,肩膀慢慢地、慢慢地耷拉了下来。
  别墅空间很大,楼梯是长长的一条,人在旁边显得十分渺小。走廊昏黄的灯光打在宋元洲身上,让他看起来莫名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萧索感。
  姜行心里仿佛浸了青梅汁一般,有种饱胀的酸涩感。
  这几天他是怎么过来的呢?
  在明白渐冻症代表什么了以后,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自己的?他不知道,那时候他正沉浸在两人关系变化的不知所措中。
  但看现在宋元洲的表现,一定不会好受就是了。
  姜行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过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来到宋家带给宋元洲的是陪伴和团聚,然而实际上却有很可能是悲伤和离别。
  又有几个阿姨陆续上楼了,见到两人的样子虽然没表现出特别的好奇,但眼神里仍旧有着藏也藏不住的探究。
  姜行无意让更多人知道他们的事,握着宋元洲的手将他重新拉回房间,坐到了客厅的地毯上。
  宋元洲在姜行面前是很多话的,高兴了、下雨了、湖里有只小天鹅特别漂亮……恨不得把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跟他分享,和在其他人面前锯嘴葫芦的模样判若两人。
  可这会儿他却一声不吭地握着姜行,沉默的像块石头。
  姜行伸手戳了戳他,宋元洲没动。
  姜行又戳了戳他,还是没动。
  姜行有点好笑又有点怜惜,故意捏着那几张银-行-卡甩了甩:“这么多,你是把家底都给我了吗?”
  宋元洲不知道什么家底不家底,反正他有的都可以给阿行。
  他定定地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弯弯的,是在笑。过去他也喜欢看他笑,可这会儿却觉得很难过,难过得快要死了。
  阿行那么好,为什么得病的偏偏是他?
  宋元洲伸出手,很轻地碰了一下姜行的眼睛。
  姜行没有躲,任由他的手顺着睫毛向下,划过眼皮眼角,最后捧住了自己的半边脸。
  宋元洲的手干燥而温暖,和他这个人的感觉一样,像个小太阳,哄得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没事的,”姜行轻声安抚,声音是经历过风浪的平静,“其实也不一定是渐冻症。”
  他抬眸直视宋元洲,并没有因为他不懂就随便糊弄:“上次去医院你记得吗?就是爸妈和大哥都去了那次,那个医生说现在还不能下结论,要再观察一阵才能确定。”
  宋元洲的世界非黑即白,从来没有灰色地带,所以他注定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仍旧眼睛红红地看着他,很伤心的样子。
  姜行见状,换了种更直白的说法:“就是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的意思。”
  这下宋元洲听懂了,立马不高兴了,忿忿道:“这个医生不会看病,阿行,我们换一家医院。”
  扭头又要去找他的银-行-卡。
  明明是这么严肃的时刻,姜行却硬生生被他逗笑了,心里暖暖的,语气也忍不住软了软。若是被姜建设听到,铁定以为自己换了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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