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放手 第25节
他连夜坐火车到b市,费尽周折找到了韩文宇办公的总部。他不确定能不能看到韩文宇。幸运的是,等了一整天,他终于看到韩文宇从正门出来,跟一个生意伙伴握手寒暄。他看到一辆车开来,司机下了车,那人眼熟,正是到过蔷薇胡同的刘嘉。
二全看韩文宇不住看表,又看人坐上了车。他想拦一辆车跟着,可前后不见一辆出租过来。正在沮丧,二全听到了一个名字——秋槐胡同。他呵呵笑了,原来韩文宇这种有钱的人跟他一样,也住胡同。
他到了秋槐胡同,找到了韩文宇这天坐的那辆车。他环视一周,这才发觉,原来胡同和胡同,是截然不同的。这秋槐胡同和蔷薇胡同,就如同韩文宇和他一样,有着天壤之别。
又是安静而耐心的等待,二全觉得自己这一天长大了,他深刻理解了有志者事竟成这句话,何况他是一个有志而疯狂的人。
刘嘉赶他走,他当然不会听话,而是不顾一切对着韩文宇的车大声喊:“韩先生,楚珈文她有了别的男人。我能帮你把她给抢回来!真的!你相信我!”
刘嘉一把把人推倒,呵斥说:“你嚷嚷什么?”趁着二全没爬起来,他迅速坐进车里,发动车子。
韩文宇本来心烦得很,听到这个,突然乐了。他降下车窗,瞅着二全,招手示意二全过来。等人到了跟前,韩文宇才压低了声音问:“哎,你今年多大?”
二全老实答:“十八。”
韩文宇拍拍车座椅椅背,放声大笑:“试过女人么?”
二全脸红,却重重点头。
韩文宇笑得更起劲,仿佛从没听过这样可乐的笑话。他对着二全,用手指了指自己说:“既然试过,那就好理解了。我今天四十二,有老婆。女人这东西,我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也可以弃之如敝帚。楚珈文就是我不要的那个。你现在还觉得,我得靠你,才能抢回楚珈文么?”
他突然收起笑容,满脸戾气,沉声说:“嗯?”
二全被他吓住,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只愣愣看着他的脸。这张脸被升起的车窗一点点挡住,二全耳朵边响起一个字:“滚!”剩下的就是汽车绝尘而去的轰鸣。
b市的夏夜,燥热得充斥着尾气和烟尘。这胡同却起了风,带着凉意。二全穿着t恤短裤站在路中央直打哆嗦。
一件精致的西服正装刚刚好搭在他的身上,暖得像女人的怀抱。
二全吸了下鼻子,一股烟味和清爽的香水味从衣服上传来。
一个好听的男声轻飘飘响起:“还冷么?”
……
刘嘉看了眼后视镜,斟酌半天才说:“您不高兴?”
韩文宇哼了一声,点了根烟夹在手指尖。眼前烟雾缭绕,他心说,只要是他的东西,韩文宣都要抢。这哪儿是兄弟啊,分明是仇敌。
刘嘉又说:“刚才我们走的时候,我看见大少出来,像是往陈二全那儿走。”
韩文宇冷笑一声:“别管他。”又拿烟点着后头说,“我们家老头狗啃一样的基因,怎么生出这么个反人类的东西!”
刘嘉不说话了,停了一会儿,吞吞吐吐问:“楚小姐那儿——”
韩文宇默不作声,闷着头抽了会儿烟,让人靠边停车。他打发刘嘉回家,自己坐进了驾驶室。
他开到一栋独立的别墅边,却没有进去。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没有。
几个月前,那人还在这里。二层是画室,她睡醒了就会不吃不喝在上面画画,下午三点以前,谁都不能打扰,他也不行。
手机铃响,那头的女人挺有修养,说话声音娇滴滴文绉绉的:“我生日快到了,今年打算怎么办?”
他答应一声:“家里有人管这事,自然会给你办得体体面面。”
那女人又说:“我没别的意思,怕你忘了提个醒。我自己倒没什么,就是别人都在看着,我怕丢你的脸。”
韩文宇没说话,半开车窗,拿手肘撑着车窗抽烟。
那女的见半天没动静,局促问:“文宇,我今年多大了?”
韩文宇从那别墅黑洞洞的窗口回过神来,挑着唇对着窗外笑笑,突然一巴掌扇在脸上,一声脆响。
那女的急忙问:“怎么了?”
韩文宇轻松说:“有蚊子。”
车停在一片水景边,竹林掩映,小飞虫嘤嘤嗡嗡乱响。
那女的又问:“你在哪儿?”
韩文宇想也没想说:“在外面,你先睡。”
☆、缺个人疼
窗外乌云翻滚,一道道闪电紧接着闷雷。
彩绘店还有一对小情侣没走。两人十五六岁,学生打扮,书包放在一旁。学生时代的恋爱单纯美好,男孩跟女孩咬着耳朵,女孩一阵脸红。男孩舔舔嘴唇,轻轻碰了碰女孩拿着笔刷的手。两人便相视一笑。
楚珈文静静靠在柜台后的椅背上。看得出来,这两人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待在一起的空间,她便没有过去打扰。
肖诚下班后过来,看到这小孩过家家一样的场景,费老劲才憋住笑。他撑着柜台,小声说:“早点关门吧,马上要下雨。”
楚珈文瞅瞅那对磨叽的客人摇头。
肖诚拗不过她,对人一伸手:“你家钥匙给我。我回去顺路买点菜。”他凑近了,脸上有些倦意,身上烟味挺重,估计这几天因为那个采访,工作十分辛苦。
楚珈文微怔抬头,瞪圆一双眼睛。
肖诚喜欢看她这种小狗一般的呆傻萌,故意把人搂进怀里亲吻,并恶作剧似的,对准在店里约会小男女的角度,像是要给两人做出正确的引导示范。
楚珈文不想他胡闹,赶紧把钥匙塞进他手里,顺便把人往外推,嘴里说着:“多买点肉,我不吃草。”
肖诚被人赶出店门,又折回来,拿把伞支在门口,拿手指了指,沉声说:“记得拿。”
很快便落雨。顾客离开,楚珈文关好店门,撑着这把男式的大伞往回走。人行道依旧坑洼泥泞,胡同里空气依旧污浊不堪,她却顾不上抱怨,像是扑火的飞蛾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紧赶慢赶朝着那个目的地走。
站在楼下按自己家的门铃,大门被打开,发出滋滋的声响,楚珈文突然有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
以前在b市的时候,她曾经问过文夜雪:“你觉得,女人是结婚好,还是不结婚好?”
文夜雪一时答不上来。婚礼的时候,女人都觉得那是人生最美一刻,对往后的生活充满憧憬,可婚后才发觉,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她跟楚珈文总结了女人结婚的诸多缺点:失去了单身女人的自由和随性,多了柴米油盐的现实和庸俗,还要忍受另一半的毛病,平衡另一半的家人,生活变得平淡而疲累。
总而言之,文夜雪用一种过来人的语重心长说,纵然有再多不是,还是结婚好,它让女人有一种,归属感。
对,就是这种归属感。现在,楚珈文也体会到了。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她收了伞,打开楼门,站在门廊里,拿出手机查看。
发短信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只有几个字:【当心陈二全。】
楚珈文立刻回拨号码,是个空号。意料之中,这人用的,应该是个网络虚拟的号码。
外面豆大雨点一声疾过一声敲打大门,她头皮发麻,懵懵懂懂上了电梯。这短信也不知是谁发的什么意思,但看上去却不像是有人跟她开玩笑恶作剧。
家门提前被人打开,这会儿虚掩着,客厅里面的温暖灯光夹着热乎乎的饭菜香味,从门缝里钻出来。楚珈文定了定神,推门进去。
锅铲碰撞炒锅,叮当作响,节奏感十足。楚珈文把雨伞放在玄关,换好鞋,看见一双大码皮鞋放在一边。
她一步步往厨房走,那人光脚站在厨房,衬衣袖子高高挽起,利落把腌好的肉丝倒进滚热的油锅。刺啦一声响,油烟腾的升起。
他听见楚珈文进来,顾不上回头,对她说:“别进来,有油烟。你这抽油烟机也该换了。去洗手吧,饭马上就好。”
楚珈文没听他的,走近了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他的后背。汗水把他的衬衣打湿,沾在皮肤上,显出隆起的肌肉线条。
肖诚把炒好的菜端出来,楚珈文往后贴了贴,给人让开位置。
他干活很麻利,厨房里一点也没乱,还多了不少必需的调料和锅碗瓢盆。
肖诚从她身边经过,语气轻松问:“会做菜么?”
楚珈文摇摇头。
肖诚笑:“那以后我来做。”
楚珈文低下头。说不上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考虑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自己跟一个合格的贤惠的女人,到底有多少差距。
她想了一会儿,抱起胳膊一脸认真说:“你教我。”
肖诚正用新买的瓷碗盛米饭,听到这句突然转头,半笑不笑瞅着她,半晌说:“好。”
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式。红烧鸡翅、青椒肉丝、西红柿炒蛋,再加上一碗青菜丸子汤。
楚珈文吃得很香。家里做菜也是用一样的调料,可就是跟外面的饭菜味道不同。她上一次这样坐在餐桌边,吃着家常菜,还是六七岁的时候——
干瘦老头一遍遍不厌其烦说:“不要只吃肉,要多吃菜。蔬菜有营养,还不会变成小胖子。”
小姑娘把脸埋在一碗红烧肉里,只露出一个细细的冲天炮仗,倔强道:“我不要!”
肖诚看人发呆,往她碗里夹了块鸡翅,说:“我明天得出差,等我回来,我们就去把证领了。”
楚珈文拿筷子尖一下一下戳着鸡翅,并不言语。
肖诚烦了,把那鸡翅夹起来放在自己碗里:“行了,你跟个鸡翅有多大仇啊。我家你不用管,我那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学生早恋,他们做不了我的主。我妈这人是挺过分,几年前我哥的事对她打击太大,梅青又那么欺负她,她受过不小的刺激。我心里清楚,我只要提结婚,我妈准会跟我闹。不是因为你有什么,是因为我娶谁她都不会放心。你不用去迁就她,讨好她。她这人心不坏,我们只要过得好,她看在眼里,早晚会明白。”
楚珈文默默放下筷子。
肖诚见状叹了口气,指指筷子说:“吃饭吃饭,先不说这个。”
那人晚饭后回家拿了趟换洗衣服,还有拖鞋和剃须刀。肖爸肖妈去洗温泉,肖诚工作太多,他们顺便带着肖扬去玩。肖诚正好有更多的时间陪楚珈文。
夜里,楚珈文被人从背后抱住。那人刚洗完澡,身上清爽干燥,带着薄茧的宽厚手掌,在她身上若即若离地撩拨。
她呼吸愈发急促,忽听人咬着她耳朵道:“也不知你怎么想的。只听说过别的女人跟男的有过一次或几次,就想方设法让男的负责的;没见过你这样的,就怕别人太负责。”
楚珈文自暴自弃说:“我这人,不太适合一起过日子。”
肖诚把人翻过来,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说说看,什么样的才适合过日子?”
楚珈文说:“尊老爱幼,相夫教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包揽一切家务,做好男人的贤内助,最好还能有份收入,就像程一山的老婆那样。”
肖诚听了,嗤的笑了:“要是那样才算好,我还不如直接娶她。”
他拉起楚珈文软嫩双手,把它们盖在自己胸前,在床头台灯的暧昧光线下,仔细欣赏着怀里的人。漂亮丰满,搂在身上柔滑温热,这原始诱惑让又硬又糙的汉子也难免情动。他眼神温柔,嗓音沙哑:“你应该用这双手画画。这么好看的手,我不舍得它变粗。还有,你的身体很美,不要因为以前的事,就觉得自己随便。”
他“唔——”的长长出了口气,翻身把人压在身下,笑说:“楚珈文,你就是缺个人疼。”
楚珈文对着他眨了下眼睛,睫毛上一片湿润。
那人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出一个四方小袋。楚珈文捏着袋子一角一把扯下,随手丢掉。
那人顿住瞅她,喘息不住喷在她的身上。
她轻声说:“不是要娶我么?怎么,你不想?”
夜里安静,他低沉的一声笑显得格外好听。湿热的吻雨点一样落在她的身上。
想啊,做梦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