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 第37节

  攸晴在心里叹气,跟在这位大少爷身边,竟是有一种带果果的既视感,说:“要不,我给你洗?”
  林唯一半秒都没犹豫:“行。”
  攸晴:“……”
  amy很失望,带着他们进入洗头间,把洗发水和护发素指给攸晴看,又递给她两块干毛巾,噘着嘴退了出去。
  洗头间只剩下攸晴和林唯一。林唯一躺上洗头椅,攸晴给他肩上披好毛巾,打开热水试水温,林唯一从下往上看她,嘴角含着笑意,问:“你给别人洗过头没?”
  “给我外婆洗过。”攸晴说,“她得了老年痴呆,生活不能自理,我去看她时会帮她洗澡洗头。”
  林唯一问:“她现在在哪儿?”
  攸晴说:“养老院。”
  林唯一:“哦。”
  水温调好了,攸晴拆掉林唯一后脑勺上的揪揪,手指穿过他乌黑浓密的长发,忍不住抿嘴偷笑。
  林唯一多年不变的发型是他的个人特色之一,在彦大,不知道有多少女孩私底下议论过:林唯一为什么要留长发?
  不是每个男生都能驾驭这种发型,它对颜值和身材的要求很高,林唯一清瘦高挑,又长着一张白皙瘦削、五官精致的脸,算是驾驭得很到位。攸晴都想象不出他留短发的模样,从十一岁那年第一次看到他的照片,一直到现在,她每次想起林唯一,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发型。
  攸晴拿着花洒给林唯一打湿头发,问:“水温怎么样?”
  林唯一双手交叠搁在小腹上,已经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语气愉悦:“可以。”
  趁他看不见,攸晴朝他做了个鬼脸,用手指拨开他头顶的发丝后,突然眉头一皱,说:“你头上有疤。”
  “嗯。”林唯一说,“小时候做过一次开颅手术,那时候留的疤。”
  “开颅手术?”攸晴惊讶极了,“是那种要切开头骨的开颅手术吗?你怎么会做这种手术?”
  林唯一觉得她很大惊小怪,说:“因为当时脑子里长了个瘤,要把它切掉。”
  他没等到攸晴的回话,睁眼看向她,发现她在发呆,语气就变得温柔了些,“放心吧,早就痊愈了,是良性的瘤。”
  攸晴都不知该说什么,林唯一真的是她认识的所有人里最多灾多难的一个,得了先天性心脏病和双重人格已经够倒霉的了,他脑子里居然还长过瘤!
  他说得倒是轻描淡写,可那是脑瘤哎!要切开头骨的!攸晴光想想都觉得瘆人。
  “你几岁时做的手术呀?”攸晴一边给他抹洗发水,一边问。
  林唯一说:“一岁多吧,我也搞不清楚。对了,我的心理医生说,林小二的出现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手术,脑子里的神经被破坏了,没影响肢体,却影响了我的思想,把我搞疯了。”
  “别胡说!”攸晴用手指往他脸上弹了点水。
  林唯一抬手抹了把脸,气得直叫:“我没胡说!哎你这个洗头小妹服务也太差劲了吧?当心我投诉你!”
  攸晴往他脸上弹了更多的水:“你还来劲了是吧?我才是疯了呢,大周末的不休息,跑这儿来给你洗头!你不谢我,还想投诉我?当心我揍你哦!”
  林唯一被“欺负”得很开心,咧着嘴一直在笑,攸晴懒得和他计较,耐心地帮他揉搓头发。
  女孩子的手指在头上按摩,是林唯一不曾有过的体验,他放松地闭着眼睛,慢慢地居然感觉到一阵困意。
  “别出来!”他睁开眼睛,恶狠狠地说。
  攸晴吓一跳:“什么别出来?”
  “耗子。”林唯一说,“我刚才看见了一只耗子。”
  攸晴背上泛起一片鸡皮疙瘩,东张西望:“这儿有耗子?在哪儿呢?”
  “跑了。”林唯一感觉到那困意退去,冷冷一笑,“继续洗吧。”
  攸晴给他揉搓了一阵子头皮后,开始冲水,一边冲,一边弯下腰仔细看林唯一头上的伤疤。
  那道伤疤从头顶延伸到后脑,足有十几公分长,头发打湿后更加明显,伤疤周围的毛囊似乎被破坏了,长不出头发,也就是说,林唯一头上有一条长约十几公分、宽约一公分的头皮,是没有头发的!
  攸晴心里有了个猜测,问:“你就是因为这个疤,才一直留长头发吗?”
  林唯一依旧闭着眼睛,笑了笑:“对啊,不能剪短发,头上秃了一条,丑得很,只能留长发,往后梳才能把它盖住。”
  攸晴解开了一个谜,有点小激动:“真的耶!平时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林唯一说:“小时候,我妈骗我,说我爸有个朋友给我算过命,必须留长头发才能变健康,我还真信了,长大以后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攸晴继续给他冲水,问:“你从来没留过短发吗?”
  “手术后就没留过。”林唯一说,“这辈子都不会留了吧,算了,我也习惯了。”
  他的态度十分坦然,心想,反正已经对攸晴说出了那么多的秘密,不在乎再多几条。他甚至想过,要不要把自己两次“鬼压床”的经历也告诉给攸晴,让她帮忙分析一下,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想来想去,他还是打算暂时保密,因为不想让林小二“听见”。
  用过护发素后,林唯一的头发变得更加柔顺丝滑,攸晴洗得很认真,确保把洗发水和护发素都冲干净后,才用毛巾帮他把头发包起来:“好了,起来吧,林大爷。”
  林唯一坐起身,回头看向攸晴,说:“我还要你帮我吹头。”
  攸晴目瞪口呆:“喂!你别太过分啊!”
  林唯一说:“中午我请你吃饭。”
  “谁要和你吃饭?”攸晴撇嘴,“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不是清蒸就是水煮,连颗辣椒都看不见,和你去吃饭,我宁可去吃一碗麻辣烫!”
  林唯一被嫌弃了,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说:“你来点菜总行了吧?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保证不多嘴!”
  攸晴低着头用毛巾擦手,小声说:“你干吗老来缠着我?”
  “我、我哪有缠着你?”林唯一头上包着毛巾,瞪眼的样子非常滑稽,他食指指着她,“你这个人真的,真的……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我就是想请你吃顿饭!咱俩……不是……朋友吗?”
  攸晴转头看着他,一双大眼睛格外明亮:“朋友?”
  林唯一的脸色又不自然了,感觉到有热度在爬上脸颊,反问道:“不是吗?”
  四目相对片刻,就在林唯一快要绷不住的时候,攸晴“噗嗤”一声笑出来:“是!是朋友!行吧,中午你请客,我点菜,就这么说定了。走,我去给你吹头。”
  她率先往外间走去,林唯一望着那女孩纤瘦的背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乱跳。
  他抬手捂住左胸,心想,不会是又要发病了吧?
  之前的两个客人都走了,攸晴帮林唯一吹干头发,站在他身边,看着镜子里的男人一头披肩长发,羡慕地说:“你发质真的好好呀。”
  林唯一说:“从来没烫过染过,当然好了。”
  乔松终于可以上岗,拿着平板电脑来给林唯一挑发型,林唯一在平板上划拉图片时,乔松拈起他头顶的发,想研究一下发质,看着看着,他眉头皱起来,发现不对劲。
  “小林啊,你不能烫头。”乔松说。
  林唯一一愣,抬起头,从镜子里看他:“为什么?”
  “你头上有伤疤,头皮受过伤吧?”乔松拨着林唯一的头发,说,“还不是普通的那种伤疤,攸晴,你来看。”
  攸晴走到乔松身边,amy也想过去看,被单文晖拦住了。
  乔松把林唯一头顶的一个地方指给攸晴看:“这儿是缝合的疤,看到了吗?”
  那么大一条疤!当然看到了呀,攸晴说:“看到了,怎么啦?”
  乔松说:“我觉得这像是……植皮。”
  攸晴愣住:“植皮?”
  “对,就是……”乔松挠挠头,“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他自己的皮肤。我做学徒时碰到过一个头上有烧伤的客人,他也是做了植皮,因为烧伤嘛,头发就不多,想烫得蓬松一点,我师父当时就没给他烫,说这种情况最好不要烫也不要染,不安全。”
  一直在听他们对话的林唯一沉默下来。
  攸晴问他:“你知道你做过植皮吗?”
  “知道。”大老远地跑过来,洗过头又吹过头,最后却说不能烫头发,林唯一的心情糟糕透了,冷声回答,“我以为没关系的。”
  “这怎么能没关系?”乔松说,“头上的事都是大事,不能马虎,你这样子其实就可以了,受过这么重的伤,还是不要随便去动它。”
  林唯一再也没说话,一张俊脸臭到极致,攸晴拿起梳子和发圈,安慰他:“好啦,别生气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帮你梳头吧,给你梳个最帅气的小揪揪。”
  林唯一抬眼从镜子里看她,攸晴冲他笑,露出了一排大白牙,林唯一的神色缓和下来,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攸晴就给他梳起了头发,把头顶和耳边的发梳到脑后,用黑色发圈扎起一个揪,去梳他的刘海时,发现刘海盖过了眼,说:“要不要让松哥帮你把刘海修短一点?”
  林唯一:“嗯。”
  乔松就给他剪短了刘海,剪到过眉的长度,可以盖住额头上那道浅浅的伤疤。
  “小林啊,你怎么有这么多疤呀?”乔松语气惋惜,“还好这疤位置高,要是再低一点,头发都盖不住,这么帅的一张脸,以后还是得小心点。”
  林唯一说:“我胸口还有一道疤呢。”
  乔松:“……”
  离开理发店后,林唯一有些茫然地站在路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儿,要做些什么。
  攸晴拉拉他的袖子,问:“要不,去我那儿坐坐?”
  林唯一兴致不高:“又是去餐厅吗?”
  攸晴说:“你要是不想去餐厅,可以去我房里,只要你不嫌房间小就行。”
  林唯一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说:“行,去你房里,我暂时……不想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暗号
  彦城春短夏长, 五月底已经有了明显的暑意,尤其是正午时分,艳阳高照, 只是从停车场走回客栈, 攸晴就被热出了一头汗。
  她带着林唯一走上三楼, 打开房间门,感觉一股燥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赶紧去开窗通风,又招呼林唯一进屋坐。
  单文晖守在门外,林唯一耷拉着脑袋坐到椅子上, 攸晴说:“先通会儿风,等下我开空调。”
  林唯一说:“不用开,我不热。”
  攸晴穿着短袖t恤,看他还穿着长袖外套, 疑惑地问:“你不热?今天有33度呢。”
  林唯一垂着眼睛:“不热,我怕冷。”
  心脏病患者体质虚弱, 新陈代谢缓慢, 体温偏低, 因此要比常人更畏寒。
  “哦, 那就不开了。”攸晴见他情绪低落, 有些无措地问, “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林唯一不想回答, 说:“我没事,你别管我,让我自己待会儿就行。”
  攸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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