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72节
她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她是剑阁唯二的关门弟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她太年轻了。
她还来不及涉足那些利益和争斗,来不及了解楚家面临的困顿窘境,她被楚苑保护的太好……所以等事情一股脑向她砸来之时,她无所适从。
如今却不一样了。
她已经在泥沼里摸爬滚打了很久,她已经成了魔尊,所有人都害怕她。
楚阑舟不会哭泣,亦不会哀求。
她只会拉着他的衣领,将头低了下去,沉声道:“不要让我后悔……”
不要让我后悔相信你。
不要让我后悔爱上你。
谁都可以把那种肮脏污秽乱七八糟的东西泼到我的身上,我也会挨个报复回去……可我唯独不希望是你。
楚阑舟深呼吸着,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松开了他的衣领。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抬起头——
宴君安压根没有看她,他正在皱眉,楚阑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他的视线正落在那滩未知物上。
浓稠的液体划过床沿,差一点就要落在她的指尖。
宴君安偷偷瞄了她一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身旁摸出了一个盖子,盖在了瓶口,还在收回手的时候顺便用完好未沾染到药液的手将楚阑舟快要碰到药液的手拢到了自己的怀中。
昨晚一系列动作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摆回了刚才的姿势,娇弱地歪倒在一边,用二分凄楚三分可怜四分脆弱的眼光看着她。
楚阑舟:……
这装的也太刻意了吧?!
而且她真的不是在和他玩那种羞耻的东西啊!
宴君安躺着等待了许久,对上楚阑舟惊疑不定的目光,皱了皱眉。
“你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宴君安皱眉强调。
楚阑舟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
这厮不会酒还没醒吧?
楚阑舟试探性地伸出两根手指,在宴君安面前晃了晃:“这是几?我是谁?”
宴君安认真将楚阑舟不听话的手拢到了安全范围内,而后才轻声道:“你是楚阑舟。”
这不是能认出来吗?
不行,完全分不清。
眼看他又摆好姿势等待自己,楚阑舟忍不住提醒他:“我没有忘记。”
“这回不一样啊……”宴君安似是有些苦恼,咬唇嘟囔道,但好歹动作正常了起来。
他拢了拢衣衫,坐起身。
楚阑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言论,追问道:“什么?”
宴君安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怔怔坐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可楚阑舟却觉得他在难过。
“不一样了……”宴君安重复道,“可我又见到你了,真好。”
他既然以为他在梦中,楚阑舟也就顺着他的话头问了下去:“我每次都会对你做这种事吗?”
宴君安摇了摇头:“没有,你一般不会理我。”
宴君安一字一句地计算了起来。
“这是个好梦。”宴君安强调,“上一个也是好梦。”
“上一次?”楚阑舟皱眉询问,“你梦见了什么?”
宴君安的脸上挂上了一抹笑:“我梦见你在我身旁,说你不想与我私奔,要把我接回去,接回去见你的家人。”
楚阑舟眉头拧得更紧。
宴君安有些惶惑,他伸出手,尽力想要抚平楚阑舟頻起的眉头,慌忙解释道:“那是上一个,我知道你不愿的,你不要生气,我……”
楚阑舟都快要被他气笑了。
感情在这个人眼里,自己那天说的话全都是他在做梦吗?
又可怜又可气。
“算了,再有下次我就不会放过你了。”楚阑舟眯起眼,没忍住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上下点了点。
宴君安被她摇的有点懵,迷迷瞪瞪点了好几个头才反应过来,像是在思索这一次又是什么剧本。
楚阑舟被自己的判断逗笑,随口接了一句:“仙尊休逃,霸道魔尊狠狠爱。”
这本书还是在春分送给她的那一摊杂书里发现的,里头人物活动没有逻辑,全都为了那种内容服务,皮鞭,镣铐,蜡烛……花样丰富到让魔尊本尊都为之咋舌。
她也就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在她念出这个书名的下一秒,宴君安竟诡异地低下头,脸颊上还泛起了微微薄红。
这反应就有点出乎楚阑舟的意料了
楚阑舟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低头,幽幽开口:“你果然偷偷看了,对不对?”
第134章
宴君安被戳破, 羞窘地低下了脑袋。
楚阑舟早就发现了,每次在这种事情上,他的脸红都是装的, 而且每次这种伪装都是为了掩藏他下一个目的。
果然, 宴君安脸颊红透了, 开了口:“那……要罚吗?”
惩罚这个词在他们二人之间早已变成了心照不宣的另外一种含义。
楚阑舟开始后悔提这一茬了, 摇头道:“不要!”
宴君安正襟危坐,语气肃穆认真:“可我还未备好绳索和桐油……”
“也不是!”楚阑舟气急败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宴君安被她打断, 安静下来。
他的脸上还顶着楚阑舟刚刚扇巴掌留下来的红痕, 他原本是会束发的 ,今日却是还未来得及,发丝随意披着,一缕碎发垂在胸前,整个人都泛着一股脆弱的感觉。
楚阑舟终归是有些心虚, 她挠了挠头, 开口就要道歉:“对不起……”
宴君安点了点头,却依旧没有动。
楚阑舟没有忍住,询问道:“你在干什么?”
宴君安的眼睛一眨不眨:“在等。”
等什么?
“你就要消失了。”宴君安道。
没头没尾, 但楚阑舟明白他在说什么。
宴君安将自己当成那种梦境的产物, 他在等待梦境消失。
可这是不应当的。
他是剑尊,距离飞升不过一步之遥,他的道心稳固, 不应该混淆这些虚幻的假象里,更不该放纵自己, 沉湎其中。
楚阑舟皱紧了眉:“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分不清的?”
宴君安一副不太明白楚阑舟在说什么的样子侧过了头,目光却还是那种带了一点难过又有些依依不舍的表情。
楚阑舟看着宴君安, 忽然想清楚了。
真假对他而言没有意义。
宴君安如果真的在乎幻境现实,他就根本不会去喝那瓶掺了返魂香的酒。
他就这样,一遍一遍看着那道身影出现又消失。
楚阑舟无法想象他那时候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一次次的别离。
如果自己不在,那么小一瓶酒他还会存多久?
楚阑舟不愿意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得让他走出来。
于是楚阑舟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认真道:“我来帮你分清楚。”
……
宴君安觉得自己大概已经熟悉了一次又一次的幻觉,可这一次的梦境格外奇怪。
面前的幻觉换了个样子,像是一条蛇。
嗞开獠牙,眼眸阴冷的毒蛇。
每一片鳞片都泛着清泠泠的冷光,像宝石,亦像是随时能够刺破胸膛的锋锐匕首。
那条蛇嘶嘶吐着性子,攀附到了他的身上,一口便采上了鲜红的朱果。
嘶——
这回换到宴君安难堪了。
哪怕理论知识的确丰富,但宴君安的确不是很擅长对付这些。
年少的情思不沾染任何杂质,而后,世道艰难,他又与楚阑舟聚少离多,就更加不会考虑这个方面。此刻猝不及防,这也导致他丧失了先手权。
这是一场博弈,丧失先手权之后,他早已丧失了主动的权利。
尤其是在那双眼睛之下。
那双漂亮的,清澈的,如琉璃般几乎能照透他内心深处的眼眸。
糟糕,要被吞吃入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