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一个秀才,来到县衙,难道就不怕有什么麻烦事儿吗?
  他再给温润透透底儿,好歹有个心理准备,别一会儿生气,再发怒。
  学政大人可是站在他这边的,一个搞不好,东翁恐怕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
  虚受堂里,已经有人了。
  虚受堂的设计很简单,只有一间房,房间很大,房间里面一张床、一八仙桌、一对太师椅。
  如今太师椅上坐着俩人,俩人都是一身便服。
  俩人身后站着各自的随从,另外还有一个人,是在门口站着的,这个人很年轻,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锦衣华服,看着有点瑟缩,像是被吓傻了似的,手里头攥着个折扇,腰上挂着的玉佩,香囊等等,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那种人。
  可能是犯了错误吧?这家伙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而眼巴前的两位都没穿官服,但是温润在原主的记忆里知道,这两位,一位是县令大人,一位是熟人,那天他们在道观遇到的那位大老爷。
  “学生见过县令大人。”温润先给认识的人行了一礼,然后看向了那位大老爷。
  “温润,温如玉,本官乃永清府学政张贤,张庆正。”张大人摸着胡子,笑眯眯的看着温润。
  学政大人?
  这个官职可有意思了。
  全称叫“提督学政”。
  在朝上是没有分级的一个官职,主要管辖省级的科考和教育工作,主管一省主管教育、科考的官员,俗称学台。
  一般从各部院侍郎(从二品),京堂(大理寺、通政司、光禄寺、鸿胪寺、太常寺、太仆寺等等,为三品或四品京官),翰林院修撰编修侍读侍讲(五品或六品),科(既都察院六科给事中,正五品),道(既都察院十五道监察御史,从五品),各部院郎中(正五品)等中由进士出身者简用。
  因此各省学政并无固定品级,若以侍郎而授学政即为从二品,以郎中授学政者即为正五品,唯有一点,出任这个官职的人,必须是两榜进士出身。
  学政俗称学台、学院、学宪。
  其官与布政使、按察使不同,严格意义上说并非地方官、而是由皇帝亲自委任指派的官员,反倒是类似钦差的性质,虽然没有什么代天巡狩的意思,可是管理好教育工作,那也是为朝廷培养人才,加上每到一地,接触最多的就是读书人,且年轻的读书人居多,更能知道本地的一些事情。
  温润不知道他是提督学政很简单,因为他前身考乡试的时候,只远远见过一面,没什么印象,然后就是考试,急着回家,被出嫁。
  要是考过了乡试成为举人,那么他在成为举人之后的鹿鸣宴上,就会见到这位学政大人了,而且是近距离的见到,不再是远眺。
  因为成为举人之后,是有鹿鸣宴的,到时候各个新举人都会相互认识,然后是跟上级官员认识。
  他不是举人,所以不认识也没什么。
  只是温润还是一愣,随后又行了一礼:“学生温润,见过学台。”
  第29章 冒名顶替
  “起来吧,你可还记得我?”这位张贤张庆正大人,倒是提醒了一句,表示他跟许诺以前就认识。
  这让坐在一旁的县令大人脸都黑了。
  不认识还好说,认识可就不太好办了。
  这个小秀才也不知道是哪儿烧了高香,竟然跟学政张大人搭上了关系。
  温润不温不火,不折不屈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记得,在道观山下遇到的您。”温润笑了笑,他也就搭话到了这里,然后就保持微笑,恭敬的神态,然后就没然后了。
  他不吭声,倒是让县令大人难做人了。
  不得已,县令大人只好看向了毛师爷。
  这里能开口的唯有毛师爷最合适,其他人都不行。
  毛师爷身为师爷,这种事情,也只能他来开口。
  于是他轻咳一声:“温秀才,你可曾赴府城考乡试?”
  “去过。”温润点头。
  “嗯,成绩?”毛师爷有点犹豫,这要怎么说下去?
  “一直没有禄报传来,应该是名落孙山了。”温润没有多么的失意,也没有多愤恨,这古代的科举,比现代的高考还难。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过去的少,掉下去的多。
  不幸的是,温润就是被挤下去的那个小秀才。
  “其实,你考中了。”毛师爷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张学政开了口:“老夫来说吧,温润,你高挂桂榜,已经是举人了。”
  温润没有如何惊喜,反而是瞪大了眼睛:“那为何没有禄报?也没有人跟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县令大人惭愧的低下了头,旁边那个年轻人,也低头了。
  毛师爷也很为难,要怎么说才合适呢?
  “本官来说吧。”张大人开了口:“你是考过了,但是没等出榜你就回了家,据说家里有急事,可是你回去之后,跟你一起考的几个人,也跟着走了,他们倒是知道自己考不中,去府城考乡试,只是他们离开之后,就去游学了,也不知道你考中了没有,而你二叔二婶做的事情,我们也调查过了,将你嫁出去,想要霸占你的家产,但是你不愧是读书人,行得正坐得端,将家产都处理了,又依照婚约嫁了过来,甚至还帮忙照顾三个孩子,说实话,我注意到你,是因为你的善心之举。”
  来之前,这位张大人可没闲着。
  温润的事情,他查的一清二楚。
  “我中了,那我没接到禄报,也没有人通知我,更没去参加鹿鸣宴……。”温存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就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吗?”
  举人的鹿鸣宴啊!
  鹿鸣宴得名于皇帝宴请科举学子以“鹿”为主脯的宫廷御膳,用来表示皇恩浩荡和对人才的器重。
  鹿一直来被崇为仙兽,意象为难得之才;皇帝贵为天子,“鸣”意为天赐,故皇帝为东,才子为客的这一御膳被名为“鹿鸣宴”,意指天子觅才、重才之宴。又一说为,鹿与“禄”谐音,古人常以鹿来象征“禄”的含义,以此为升官发财的盼望,而新科入举乃是入“禄”之始。但由于古代人们自谦含蓄,并不愿将财富放在嘴边,因为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思想有出入的,于是取了“鹿鸣”这么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
  而现在的鹿鸣宴,是中举之后,由知府和学政主持的宴会,在主要是为得解举子饯行、励志的一个宴会,同时也是给大家相互认识的一个机会,毕竟以后说不定会结伴去京城会试,甚至是同地为官等等。
  温润榜上有名,可他根本就没去鹿鸣宴。
  “因为有人替你去了。”张大人扫了一眼那个年轻人:“还不过来?”
  那年轻人期期艾艾的走了过来,一下子就给温润跪下啦!
  “对不起,温秀才!”这个年轻人一脸的悔不当初:“是我猪油吃多了,蒙了心。”
  “你就是顶替我的人?”温润都要气笑了:“我一个农家出身的小子,可没钱将自己打扮成这样。”
  他就是最普通的青衣直缀,而对方穿的一套衣服,可能顶他五套还要多久,再看他腰上的玉佩,手里的折扇,以及手上戴着的大金镶嵌宝石的戒指……啧啧啧,一个纨绔子弟,活脱脱的一个纨绔子弟。
  温润可“纨绔”不起来。
  “咳咳!”张大人轻咳了一声:“你来说。”
  他指的是那年轻人,也就是顶替了温润名头的家伙。
  “你是怎么顶替我的?我也有认识的人,而且万一我去府城呢?你怎么知道我中举了呢?”温润脸色不好看:“你跟踪我,还是调查了我?”
  “不是,我是在府城酒楼里喝酒,听人说的……你那个小叔,他跟几个人喝酒,说……说你的家产不少,偏偏浪费在科举上,还说你母亲的娘家都没人了,当年带来的嫁妆,也都归了温家所有,他觊觎你家不是一天两天了,听说你来乡试,生怕你考中了之后,他没机会,就想着找个人家,把你嫁出去,然后家产分了……当时有个商队的人也在,里头有一个叫王大志的说,他有个大侄子,就很合适,然后俩人一拍即合,我没忍住,就掺和进去了……。”
  温润眼神太奇怪了,合着他嫁人,还有这小子掺和的一脚啊!
  “我顶替了你的名额,反正我在府城的书院上学,也没人认识你是谁,而我有了举人功名,也不用费劲巴力的读书……我给了那俩人各五十两银子,这事儿就这么办了。”年轻人跪在地上,突然哭唧唧的道:“谁知道,去府城的书院上学,那么多事儿啊?每天管得严,偶尔还有人来讨论学问,我根本就不会!”
  温润大松了口气:“你以为冒名顶替就一帆风顺了?”
  前身再没什么城府,他也是秀才,脑袋瓜好使着呢,而且前身大概是继承了母亲那边的智慧,因为前身的母亲,就是一个老秀才的独女。
  而老秀才当年是村里头有名的神童,要不是后来娶的媳妇儿身体不好,老秀才可能会成为举人。
  张大人开口:“我见过他好几次,他说是温润,可是我看过你的考卷,文笔工整,做的诗词也很有灵气,结果他竟然说不出考卷上的诗词,自己写的都记不住吗?又考校了其他的功课,依然是一塌糊涂,我就起了疑心,尤其是后来在山上遇到了你,你说你叫温润,字如玉。”
  第30章 举人老爷啦
  “是的,学政大人从山上回来之后就直接来了县衙。”县令大人一脸的纠结表情:“本官才知道,这个家伙干了什么!”
  “这位是?”温润这才问年轻人的身份。
  “是本官的妻弟。”县令大人也够郁闷的:“要不然他也不会看到中举的名单。”
  “呵呵……。”温润只是假笑了一下。
  明显这是生气了啊!
  能不生气吗?换了是你,你不生气?
  温润前生在现代社会,在好多年前也有人冒名顶替,明明高考考上了,结果没收到录取通知书,以为自己没考上呢,就此混入社会,打工养活自己。
  可实际上是有人冒名顶替他去上了大学。
  后来被查出来,那些人都没个好下场!
  以至于每年开学,都要核实身份证和照片。
  但是古代还没现代那么发达呢!怎么核实?
  要么有认识的人,可以联保,要么就只能指望上头的人明察秋毫了,很可惜,温润没赶上好人。
  幸运的是,张大人察觉到了这个问题,来核实了。
  这么一核实,那县令大人的小舅子,可不就暴露出来了么,同时,这个县令大人也坐蜡了。
  这是他正儿八经的妻弟,说没关系谁信啊?
  同时温润也明白了,为什么县令夫人会出现在大仙祠,求神拜佛,上香烧纸是其次,主要是堵他去了。
  不知道县令夫人是怎么打算的,又要跟他说什么?不过没说出来,温润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
  毛师爷也在一边开口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幸好他也没干什么有损温秀才名声的事情。”
  “是没来得及做吧!”张大人毫不客气的道:“所有的举人去府城上学,都要有几个月的时间,让先生摸一下他们的底,看看学业怎么样,这小子一看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做的策论驴唇不对马嘴!”
  张贤没说的是,他都怀疑这小子的秀才功名,是不是自己考的?要不是他翻了这个家伙,考秀才的时候,写的卷子,恐怕这事儿也没这么容易,早就闹开了。
  就这,知府那边都炸庙了。
  而且他有意换走现在的这位县令,换一个“自己人”来这里。
  几种情况一综合,他就来了。
  温润不知道这些,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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