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烛 第38节
又或者是,因为同情和可怜她,所以关心她?
许清烛攒眉退开,将疑问不解问出了口:“游熠,你在关心我?”
游熠察觉到她能接受他被她爸的叮嘱过来看她,但拒绝他关心她。
“许清烛,我的关心让你很难受吗?”
“不是。”
游熠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许清烛的语气冷了很多,不再是刚刚叫他游先生时的平静,她说:“游熠,我不知道你是因为可怜我,同情我,或者是习惯照顾我,才会做出刚刚关心我的举动。”
“总之,我身边有很多人都在关心我,你的这份关心对来说是多余的,请你以后收好你的这份关心,不要再做出这样关心我的举动。”
“以后,你可能仍然是单身,但我不是,我有我的未来,我会有我的新感情。我不喜欢你关心我,我也怕他因你曾经的存在,和像今天这样你和我的意外见面,和你刚刚关心我的举动,而暗自在心里吃醋难过。我了解那种感受,不忍心让他也有那样的感受。希望你以后注意,谢谢。”
说完,许清烛没再看他,低头将敞口的药袋系上,弯腰将药袋放在他鞋边,直起腰,径自转身离开。
许清烛离开很久后,游熠都没有动,他站在原地,如同已经被钉死在这里。
北风吹得鞋边装药的塑料袋不停地发出声音来,嘶嘶地折磨着他的耳膜。
许清烛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目光和声音都很冷漠,但唯独在她提及她的未来和新感情的时候,嘴角不自觉上翘,不自觉露出了笑意。
仿佛这个人已经出现在她身边。
游熠静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北风刮过,连树都被吹得打了斜,而游熠不知不觉。
直至廖宇看他一个人站在这里,过来叫了他两声:“游总?游总?”
游熠俯身,身体晃了一下,站得太久,四肢都没了力气,他慢慢捡起地上的药:“被拍了吗?”
廖宇看到这药没送出去,心疑了一下两人是不是吵架了,边道:“放心,删了,给了钱,没事。”
游熠点头,示意廖宇上车,边说:“剧组住的酒店还剩空房吗?开两间。”
两人过马路,廖宇又开始琢磨游熠和许清烛这俩人是住同一间还是住隔壁间,琢磨着说:“许清烛周围的房间应该已经住满了,调房的话,估计全面换被套和杀菌之类的,得三四个小时后能入住。”
游熠脚步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轻描淡写说:“一楼有空房就住一楼吧。”
她不想看见他,住一楼,也避免进电梯的时候遇见。
游熠又问:“认识肖宇涟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廖宇微愣了一下,然后反问回去了:“游总不认识肖宇涟吗?许清烛和肖宇涟的cp粉很多的,他们俩的cp名是烛涟璧合,就是那个珠联璧合,你没听过?”
烛涟,珠联。
游熠没听过,并且还漫不经心地评价了一句:“怎么cp名还带口音的?”
廖宇:“……”
游二公子的语气是酸的,这回他听出来了。
—【二更】—
许清烛回去找苏娥没多久,肖宇涟叫来的袁龙大哥,就给许清烛送到了药。
肖宇涟之前也在沭河拍过戏,沭河临近俄罗斯,当地有很多俄罗斯建筑,拍一些类型片的剧组会在冬天冰雪覆盖的时候来北方这边取景。
肖宇涟就是在拍戏的时候认识的袁龙大哥,大哥四十来岁,性格豪爽,家里种大米,有三百亩地,还包了剧组的三餐。
大哥是位很实在的人,一年到头其实也就春节的时候和肖宇涟有联系,但每回联系,还都是会惦记给肖宇涟邮寄大米。
如今有年头没见了,肖宇涟打电话给袁龙说,他有个妹妹在沭河拍戏,拜托袁龙照顾一下,袁龙立马就答应了。
所以确实,许清烛在这里拍戏的一个多月,袁龙受肖宇涟的嘱托,有空就来看许清烛,一直都在特别照顾许清烛。
白天的时候,袁龙抽空来给许清烛送了药,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又来宾馆找许清烛,约在宾馆大厅一楼见面。
大厅是称呼,其实是个小厅,从前台到旋转门也就是十米距离,统共就两个沙发。
袁龙给许清烛送了些零嘴和他媳妇儿给做的酸菜炖排骨,说这个酸菜是他媳妇儿用大缸腌的,特别酸,好吃。
许清烛白天吃的包子还没消化掉,听见肉就恶心,甭提现在的肉味近在眼前了,刚从电梯里出来跟袁龙大哥说了两句话,突然就捂着嘴,转身往一楼洗手间吐去了。
苏娥忙跟袁龙说了声抱歉,紧着跟过去照顾许清烛,袁龙大手一挥说没事儿,将酸菜炖排骨给拿回到车里去了,说一会儿回家买两瓶啤酒,回家吃去。
接着袁龙回来往沙发上一坐,笑着给肖宇涟发了语音微信过去说:【小肖啊,你这个妹妹忒厉害了,今儿吃了十来个大包子,还全是牛肉大包子,哈哈哈。】
说着,袁龙又抱歉地说:【不过小肖啊,真对不住了,我刚才给她带了点酸菜炖排骨,我媳妇儿做的,我就寻思好吃了想让她尝尝,没寻思她闻不了,刚刚又把她熏给恶心了,现在跑去洗手间吐了,你瞅瞅这事儿整的,真对不住啊。】
袁龙发微信的时候,游熠和廖宇两人正好走进大门。
他们两人刚刚在许清烛收工后和导演在片场聊了一会儿,导演现在还在片场导戏。
本来许清烛有个夜戏要拍,游熠让廖宇给导演打了个电话,让体谅一下许清烛身体不舒服,导演这才让许清烛提前收了工。
此时,沙发里发语音微信的这位大哥的这两句话里的主角,无疑是许清烛。
游熠听到了小肖的称呼,猜到大约是肖宇涟,也听到了许清烛又吐了的这句话,心生担心,慢慢脚步停住。
他记得许清烛对他说的让他收起他的多余的关心的那些话,但到底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游熠去前台买了两瓶水和一包纸,扫码付款,边问了句刚刚跑开的女生是去公用洗手间还是进电梯了。
此时前台里坐着个年轻男接待,刚刚看见了女明星许清烛跑开的方向,这会儿听见收款声,头都没抬一下,咔嚓咔嚓按着电脑,用脑袋指了下右边。
游熠拎着水和纸巾走向右边公用洗手间,经过廖宇身边,轻淡地撂下一句话“这宾馆的隐私做得不到位,加强一下”,冷脸走了。
廖宇看见那一幕了,也是暗暗来了气,剧组订这个酒店的时候,特意跟老板打招呼了,钱也没少给,说这里面的女明星得特殊照顾,怎么都没当回事啊,许清烛那边也没反映过这事。
不说游熠和许清烛的关系,游熠也是有意要投资这戏的,不能含糊,廖宇去打电话处理这事。
经过那位大哥的时候,廖宇听见大哥正笑发语音说:【小肖你要来啊?那可太好了!你快来,这两天就来,我让我媳妇儿给你们备席!】
廖宇隐约咂摸点东西出来,心道你说这要是在京市拍戏,一个两个都赶去京市没什么稀奇的,可这是在鸟不拉屎三月中旬还死冷的偏僻小县城,一个两个都赶来,甚至还坐私人飞机赶来。
这怎么跟在这儿藏了稀世之珍荆山之玉了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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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熠走到男女洗手间外的中间区域等人,听到了从女士洗手间里边传来的许清烛的呕吐声,也听到了不时传来的苏娥拍背和安抚的声音。
许清烛的胃本就不好,平时容易反酸水,胃胀,胃疼,吃了那么多包子,又吐出去那么多,反反复复的,如何能不难受。
游熠给苏娥发了信息让苏娥出来,苏娥手机没响也没回,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没带来。
游熠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苏娥忽然快步跑了出来。
苏娥拐了个弯,看见黑外套黑西裤挺拔深沉的游熠,苏娥顿住了脚步。
游熠手里拿着两瓶水,拧开其中一瓶递给她,另一瓶示意她先放在洗手台上,一会儿出来记着拿楼上去,又将拆开的纸巾递给她。
苏娥点头接在手里,没说话,游熠也没说话,两人就这么无声交流着,之后游熠大步出去,苏娥拿水进去给许清烛漱口。
许清烛漱了口,勉强舒服了点,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起身,接过苏娥递来的纸巾擦脸擦嘴。
擦完后,她愣了一下,凝了目光。
走到洗手池边,许清烛看到台上还有瓶水,没问,先洗了脸洗了手,之后用纸巾擦了擦脸,仔细闻了一下空气里的味道。
空气里除了有洗手间的味道,还有一种沉香和茶香混合的香气,没有烟味和酒味,于是这香气就更清晰了许多。
或许别人对这个香味不敏感,但她是敏感的。
游熠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但他沐浴露和洗发露是这个味道,衣服也是被陈姨用香薰给熏过的,就混合出了这样的香气。
许清烛慢条斯理地擦了脸和手,又漱了一下口,正要出去的时候,苏娥忽然拦住了她,过来给她整理衣领和头发。
许清烛今天收工早,刚刚是从房间里洗完澡换了衣服下来的,宾馆里暖气又供热足,穿着身宽松的粉色薄款卫衣卫裤,头发是用抓夹在脑后抓起来的,所以其实她也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地方。
许清烛斜睨了眼敞间的门外,隐约还能闻到那股香味,似乎正停留在门外。
她忽然觉得她该好好和苏娥聊一聊了,一边仔细听了一下两侧洗手间里有没有人,听着是没人的,这才放心出声。
“娥姐。”
苏娥抬头:“怎么?”
许清烛说:“你觉得游先生为什么关心我?”
苏娥:“……”
她可太了解许清烛了,许清烛从来没有在外面聊私事的习惯,甚至她们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许清烛也很少主动谈心事。
所以许清烛现在这是什么都知道了,在给她下套。
苏娥直起腰来,无奈看她,配合着说:“我不知道,你觉得呢?”
许清烛搂着苏娥的胳膊,下巴搁在苏娥的肩上,慢慢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关心我,我只知道,他每次关心我的时候,都让我感觉到厌烦。”
洗手间外转角旁的游熠,正要离开的步子缓缓收回,垂下眼睫,明知道他不该听,还是动不了身,停驻原地,将她说的这番话听得入了耳,入了心。
心里洪水涌动,淹没了呼吸。
第29章
游熠留在原地, 咬着牙,用劲儿深呼吸着,以让自己不被要命的窒息给憋死, 静听里面狠心的小姑娘继续说她怎么厌烦他。
但里面的许清烛,却没有再说了。
里边儿, 许清烛在说完厌烦这两个字后,忽然想起自己刚刚吐过, 此时她嘴巴和呼吸距离苏娥太近,忙捂着嘴抬着下巴从苏娥肩膀上退开了。
苏娥轻声失笑,从运动裤兜里拿出一扁盒的口香糖, 打开,抽出一小长条的口香糖递给许清烛。
今天许清烛吐的次数比较多,苏娥一直在兜里备着这盒便携的水蜜桃味的口香糖, 一天下来, 已经被许清烛吃没一半。
许清烛剥开糖纸, 口香糖扔嘴里, 仔细着把口香糖给嚼软了, 就没说话。
苏娥转身去将糖纸扔了, 顺便把两瓶水和一包纸巾留在台面上,没拿。她知道许清烛的脾气,刚刚许清烛已经有点生气了。
许清烛把口香糖嚼得差不多了,嘴里都是水蜜桃甜味儿,猜测外面的游熠应该已经走开, 就也没故意再说什么,挽着苏娥的胳膊同苏娥一起往外走。
拐弯走出去, 苏娥忽然停住了脚步。
许清烛也察觉到了空气里愈强的沉香与茶香,抿着嘴抬头, 正与站在转角眯眸看她的游熠四目相对。
游熠身后的墙上挂着俄式的绿边框手绘套娃壁画,他戴着黑色鸭舌帽,黑色保暖冲锋衣外套敞着,里面是件白色圆领卫衣,下面是黑色卫裤,耳朵上别着支烟,没抽,手里转着只银色打火机,见她出来,挑起眉,继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