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别烦 第40节
周晋辰看清盒子上的标志,眼底有薄薄的戾气涌出来,烟都没拿稳,从指间掉到地板上。积了老长的烟灰扑簌簌地掉。
是他杂志上的那一块,简静特意托人带的那一块,很难买的那一块。
他还以为,这份惊喜是属于他的。哪里想得到哇,她竟然是为章伯宁买的!这么肯为他花心思。
周晋辰的嘴边露出一点解嘲而可怜的笑。他的确,自作多情得过头。
他的眼神冷峻到底。心里一直说着,好极了,好极了。
于祲从后面过来,正碰上浑身都浮动寒气的周晋辰。他意识到不对,“出什么事了?”
周晋辰没有说话。一开这个头,情绪就要藏不住了。
但于祲顺着他锐利的眼神看过去,简静正把一块表拿出来,戴在章伯宁手上,“这可花了我不老少银子,赶明儿我把礼物清单发你。说好了!”
章伯宁乜她一眼,“得你点东西都是有条件的!”
于祲笑了一下,“这没什么吧?章儿生日快到了,简静送份礼而已。”
他还是没有说话。
于祲没有再劝,回了座位,江听白问周晋辰怎么还不回来,酒都没有喝完。
“估计来不了酒,那边灌上醋了。那分量都够就饺子吃的。”
“......”
周晋辰提前走了,一反常态的,没有跟任何人告辞。
简静喝到最后,被谭斐妮灌了不少,祝酒词一句接一句的,她推都推不过去。她扶着墙出门时,才想起问周晋辰。
于祲拿下巴点一点窗外,“早走了。”
“就在你给章伯宁戴表的时候。”
简静头很晕,听不出于祲这句特意补充上的话里,是怎么一个意思。
她茫茫然点头,“老周不习惯玩到这么晚。我怎么给忘了?”
于祲:“......”
他没话好讲。都说响鼓不用重捶,但简静这面漏气的鼓,怎么捶也没用。
月华影转,天空被一大片乌云笼罩,傍晚零星的雪点下到半夜,将万物熔为碎玉,染成白银。寒风仍未定,吹在脸上宛如刀割。
简静在门口下车时,大半张脸都缩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对眼睛。她在门口摘下手套,摸出冷冰冰的钥匙,哆哆嗦嗦开门。
客厅里一片漆黑。
只有沙发上,一点星红的火苗跳跃闪动。
简静伸腿踩开关,落地铜铸台灯圈出一片柔和微弱的光晕。
她混沌地睁眼,一缕白烟缥缈的,打着旋儿,轻佻地漫过周晋辰清俊的脸廓。
他又深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不紧不慢地摁灭在烟灰缸里。
简静看过去,里面已经堆满了烟头。她不明白,他提前回了家,就是坐在这儿抽闷烟?
但她知道他一定心情不好。否则以周晋辰的礼貌和教养,不会不先和她打招呼,说你回来了。可现在,他甚至不看她一眼。
简静脱下大衣,拨开烟灰缸,她撑着茶几坐下,和他面对面。
她用膝盖蹭一蹭他的腿,“你怎么样了?胃里还那么不舒服吗?”
有女孩子喝的粉红起泡酒的香甜,花瓣一样轻柔的,扑落在周晋辰的脸上。
他抬眼看她,用了六分力气。深暗的眼眸里隐含了逼视的意味。目光全落在简静娇润的嘴唇上,他在想,一句话都不说就吻上去,会不会吓到她?
“送了什么给章伯宁啊?”
周晋辰缓了一阵子,才淡漠地开口。戛玉敲冰般的冷。
简静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她解释说,“一块几十万的表而已。不值什么,往年我生日,他送我的比这贵重多了。”
这是个要命的答案。
但简静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歪一歪头,认真回想起了章伯宁送的珠宝,咬着唇。
周晋辰最受不了她做个动作。
尤其她脸颊绯红得厉害,在酒精的作用下,有股醉玉颓山的娇憨和软媚。
这对于绝望地将激烈的情绪反压回阈值,正做困兽之斗的周晋辰来说,无疑是一支利箭,他的心脏被翻涌着的、起起伏伏的欲望射中,一阵阵发紧。
简静脑子有些钝的转头,对上一双极沉极暗的眼。
她伸出手,恍惚看见周晋辰脖子上的黑痣在打转,想要摸一下。
猝不及防被周晋辰扣住手腕。简静被一股力道带着,猛地往前一跌,正撞在周晋辰的怀里,仰头就能吻上他的下巴。
周晋辰的呼吸变重,变粗,变热,落在她脸上,简静这才意识到凶险。
他一只手掌住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沉着脸贴她的耳尖,嗓音比任何一次都要哑,“我不准。”
简静酒意退下去大半。她微颤,声音有点抖,“不准什么?”
“不准记得别人送你的东西。”
周晋辰已经含住她的下颌,缓慢的,又轻又热地吻过来。吻到她唇角上时,反复地磨弄,一再逡巡。等到简静被吮吻到无意识的,微微张开嘴,他才将舌尖伸进去,逞凶似的,不留余地的,漫扫过她的舌面。
简静被吻到头仰起来,手被迫扶着他的肩。今晚的周晋辰好像很不一样,样子凶,说话的方式也凶,吻得最凶。
突然落在心口的吻,带起一阵战栗。简静感到一股强烈的电流,迅速蔓延过她全身,微痛里有莫名其妙的痛快,体内的浪涌一阵高过一阵。
身体在一刹那失去重心,简静倒向沙发,周晋辰的吻压下来,乱得简直没有章法可言。他吻得越是这样深入,她就跟着,越用力地绷着脚尖,抵在座椅间的空隙里。
“今天顾不了你了。”
“对不起。”
周晋辰高挺的鼻梁抵入她耳后。他呼吸短促,说完又深深浅浅地吻她。
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轻柔地道歉。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浓重的湿气结成长夜扪心的白霜,附在玻璃窗上,连深黑侘寂的夜空也被衬得清明。
周晋辰的耐心是在讲台上锻炼出来的。
每天对着一群已经成年,但心智尚且不能称成熟的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不能像对中学生那样简单。
情切地蹚过了急如骤雨的河流,他渐渐缓下性子,夜还长,就这样停在这里,很不甘心,也不够圆满。
他慢下来,平稳而有度的往上施加着压力。
简静昏昏沉沉地抱着他。
她是春风中飞舞的柳絮,是池塘里无根的绿萍,是在一望无际的湖面上打转、找不到渡口的渔船,是悬在空中快断线的风筝。
周晋辰宽阔的肩膀,和深窄的腰线,就是荡起她的春风,让她无凭无据地漂浮着,也是她亟待停靠的湖岸。
简静想要他扯一扯手里的风筝线,将她的身体和灵魂都一并收回来。
这种陌生的,像把坏掉的小伞一样,被人强撑开的感觉令她紧张又新奇。
可欲望一旦做了主,就由不得周晋辰怎么考量。
他的理性荡然无存,这样的周晋辰毫无理性可言,他已不可理喻。那股猛冲到头顶的酸胀感支配着他,周晋辰只想叫她疼,再疼得狠一点,痛得深一点,她才记得住。可真预备这么做起来,又怕弄哭她。
左右为难,周晋辰不得法,只有用吻堵她的唇。
简静纤细的手臂绕上去,他的吻很轻软,那份颠簸却很沉重,她摇摇晃晃的,人也轻飘飘。
时间最终在某一刻凝固。
也许是在那一道,简静从未听过的,周晋辰失控而沉溺的声线里。
又或许是在她脖颈后仰的同时,眼前一片囊萤映雪的白茫茫里,四溅出的焰阳一般的火花中。
周晋辰紧紧抱着简静,昏暗中寻到她的唇,他感受着贴在腿壁上的一张一翕的蠕身寸,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地吻下去。
他抱了她很久,呵护又珍爱的姿势。
久到简静都快要昏睡过去。
周晋辰亲一下她的额头,“我们上楼?”
“腿酸。”
简静艰难地张口。
周晋辰失笑,“我当然会抱你。”
那你就直接抱好了,难道她还有力气拒绝?
假斯文。哼,如果她现在还能动得了,真想把他的面具撕下来。
简静在心里骂道。
她算看明白了周晋辰。他外表洁净,清风霜雪不能比,言行举动更温柔,一江春水也不过如此。
可实际上呢?做起来那么狠,就跟不要命似的,一点余地都不留。
原来一句对不起,只不过是个深意的开头,在为他后半夜的癫狂作序。
她再也不喜欢这个禽兽了。
浴室里暖气熏缭,周晋辰帮简静清理完,先把她放回床上。
简静沾上枕头,一双沉重的眼皮就自动合拢,她也没看见卧室的摆钟,正指向凌晨四点。
周晋辰给她掖好被角,吻了吻她的脸颊,面上深红的情潮还未褪去。
他喉结滚了一下。真想抱着她再来一次。
但那样的话,恐怕要被她在心里骂成筛子。
就今晚这一遭,已经让他的形象坍塌式的倒地了。
周晋辰牵动下唇角,转身回了浴室。
他站在花洒下面淋浴,低头时,瞥见大腿内侧一团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周晋辰伸出手揉了揉,指腹轻轻一捻,很快就被水冲散。他仰起脸,任由热水喷溅上去,再顺着下颌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