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过的竹马称帝了 第61节
他竟是御前的人?好厉害。
祁衔清凉凉道:“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程秋儿见他已到忍耐的极限,自己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便再道了次谢,转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祁衔清将尸首放下,伪造出山贼劫掠的模样,低声道:“姑娘莫怪,虽借你尸身一用,但你不必再曝尸乱葬岗,过些时日便可好生入葬,享宣平侯世子夫人的哀荣。”
说完他回到河边,驾着马车离开此地,返京向陛下回禀。
崔幼柠托着腮听完祁衔清的话,侧眸笑着看向宁云简:“不是说不插手么?”
宁云简闻言并不回答,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另一只手仍在批奏折。
放任孙芸出逃,是因他是皇帝,不便插手臣子私帏之事,也不便偏帮任何一人。
救下那女子,也是因他是皇帝,即便那女子是自愿,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崔幼柠看着宁云简的侧脸。
这位年轻的帝王认真忙政务时的模样是最好看的。
崔幼柠弯眉浅笑,凑近一些,将脑袋枕在他左肩,闭目小憩。
宁云简垂眸看了她一眼。
傍晚的霞光洒进来,映亮了殿中的金砖。
崔幼柠那纤长的睫羽轻轻颤着,在娇颜落下一弯阴影,脸上的绒毛在霞光下透明泛金,为她添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美好得不似凡间女。
宁云简目光温柔,下笔的动作轻了又轻,免得吵扰他的爱妻。
*
百般寻找查问,谢溪终于得了线索,带着人追到了粦州。
搜寻时一个府兵看到林中那具被虫啃咬得面目全非的女尸,心里一咯噔,忙策马去找谢溪,结结巴巴地将林中的情况说了。
谢溪如遭雷击,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眼神狠戾,怒声斥道:“胡说!那怎会是夫人!定然只是具相像的尸首罢了!”
说完朝着众人吼道:“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将夫人找出来!”
那府兵呆呆看着自家将军策马朝另一个方向去,还未等迈步去别的地方找,却见将军突然拉住缰绳喝停马儿,在原地静了半晌,忽又朝着他方才所说的那片林子而去。
将军策马行至他近处时,府兵竟瞧见主子眼睛赤红,脸上似是有泪痕,不由心下暗惊。
谢溪觉得自己要死在今日了。
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黑一阵茫白,心跳像是快如擂鼓,又似完全停歇。
他听不见风声,也听不见自己扬鞭的声音,在心里一遍遍哀求着满天神佛,让孙芸活着,让她活着。
到了林中,那具尸首陡然闯入视野。谢溪浑身一颤,险些从马上跌下来。
远远瞧着,那具尸首身形是与孙芸有些相似,但没关系,世上与她身形相似的女子多了去了。
他定了定神,翻身下马,努力稳着步子走到那尸首旁边。
衣衫与孙芸那日穿的一样,腕上也有条一模一样的红绳。
他哽咽一瞬,又立时安慰自己:
没关系,蜀锦虽贵,却又不是只他一人买得起,红绳也是他去姻缘庙里求的,又不是只他一人求过。
谢溪心里好受了些,深吸一口气,用手轻轻扯开衣襟,待看见肩上那玉兰花刺青,那只手立时开始发颤。
他怔怔看向女尸那被虫咬得难辨面目的脸,疼得如被匕首剖开胸膛,再将他的心脏狠力拽出。
“起来,我不追究你。”谢溪推了推她,颤声道,“你想去哪儿,我送你去,日后我不见你就是了。”
半天都没有回应。
“为何要这样对我?”他心痛难忍,疼得蹲下身来,“为何要骗我?”
不是说已喜欢上他了吗?不是说好了要与他好好过日子吗?
这一年他们不是过得很欢喜么?他也知道错了,将自己能给的所有都捧给她,不再对她冷嘲热讽,床笫之间也都依着她的心意来。
芸儿不是也已罚过他了吗?为何又不要他了?连年仅一岁的孩儿也能舍下。
逃便逃了,却连自己的命都不好好护着,叫他瞧见今日这一幕。
“你怎么敢……”谢溪闭了闭眼,泪水滚滚而落,突然俯身钳住女尸的双肩,厉声质问,“你怎么敢死的!”
无比凄厉的声音响彻山林,枝上鸟儿纷纷惊起飞离。府兵循声赶至,却在看见将军跪坐在女尸旁嚎哭不止时不敢近前。
没了,芸儿没了,他的妻子没了。
谢溪心痛欲死,舌尖渐渐尝到腥甜,忽而俯身呕血,一口又一口。
“将军!”
“世子爷!”
“大公子!”
……
谢溪蓦然倒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56章 你可想我?
谢溪病倒了, 因宣平侯夫妇远在西疆,便派人将幼子送去了弟弟谢洵府中。
崔明柔看着这观音童子般玉雪可爱的小侄子心疼不已,便日日换着花样亲手为他做辅食。
谢洵下值回府时看见妻子坐在罗汉床上为小侄子做小衣裳, 那只有一岁多的小侄子则肃着一张小脸握笔坐在她面前的木案旁鬼画符。
霞光柔柔洒进来, 照在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儿身上,岁月静好,安宁祥和, 美得仿佛一幅画般。
谢洵眸光微动, 当晚便将小侄子丢给了奶嬷嬷,抱着刚沐浴完香香软软的妻子入了罗帐。
这回他未再如之前那般弄在外头, 反而在里埋了许久, 来来回回地摆弄催折,輕撐慢磨, 一直到三更锣响才抽离。
胡闹一日,歇一日, 胡闹一日, 歇一日。如此勤勤恳恳耕耘半月, 忽有一天傍晚, 小侄子突然一瞬不瞬地盯着崔明柔的肚子瞧了好半晌。
这小侄子小小年纪就将谢家祖传的淡漠神情继承了个十足十。崔明柔被他用那双没什么情绪温度的寒眸一盯,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听闻小孩子能瞧见些大人看不见的东西。崔明柔有些害怕是自己被什么脏东西附身被他瞧出来了,强撑着表情柔声问他怎么了。
小侄子抬眸瞥了崔明柔一眼, 抬起小肉手指了指她的小腹,声音是小孩子独有的清脆与稚嫩:“这里, 妹妹。”
崔明柔一怔,恐惧褪去, 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平坦的肚子,一个荒谬的猜测带着期许与渴望涌上心头。
她立时命府医过来把脉, 但却未能瞧出什么名堂来。
崔明柔有些失落,当夜谢洵再压着她播种时,便有意迎合。
妻子头一次主动,谢洵身心皆是受用,几乎要溺死在噬魂销骨的极乐之中,忍不住微喘着问:“今日是怎么了?”
“没怎么。”崔明柔将他攀得更紧了些,轻声道,“只是想和兄长再要个孩儿。”
想和他……再要个孩子?
谢洵呼吸瞬时粗重几分,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柔声道:“好。”
与妻子骨血交融诞出的孩儿,承他们二人的容貌秉性,唤妻子娘亲,唤他爹爹。光是想想,谢洵就已觉得整颗心都被幸福甜蜜填满。
若可以,愿第一个孩儿再度投生妻子腹中,如此便能稍稍填补先前的遗憾。
他将一个软枕让妻子垫着,再度引开她双膝欺至最里。
如此又过了一月有余。崔明柔如往常那样坐在罗汉床上为小侄子坐着冬衣,胸口却又开始发闷。
这样的不适已持续好几日了,葵水也迟了多日,崔明柔捂着胸口呆坐了半天,命婢子再叫府医过来一次。
府医搭着搭着脉,眼珠子瞪得越来越大,最后起身抬袖行礼,笑着开口:“恭喜少夫人,您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了!”
崔明柔愣愣瞧着他,美目渐渐蒙上水雾,又落泪又绽出笑来,粉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婢子忙给了府医一袋赏银,将他送出了正屋,尔后领着屋中所有下人朝崔明柔贺喜。
崔明柔笑着赏赐了所有下人半年月例银子,抱着小侄子亲了又亲,吓得小小人儿迈着小短腿颠颠逃离了正屋,一下午都没敢再来。
今日谢洵回来得晚了些,用完膳沐浴完便将崔明柔抱起来走向床榻。
崔明柔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告诉他,见状当即骇得搂紧他脖颈:“放我下来!兄长,快放我下来!”
谢洵不理:“今夜晚了些。早点做完,你便可早点安歇。”说完将妻子放在床上,俯身就要欺上去。
崔明柔脸色一白,立时抬手用力抵着他的肩,失声喊道:“我有了!”
见谢洵呆住,她放轻声音,将话说得明白了些:“我有身孕了,今日府医给把的脉,一个多月了。”
谢洵目光怔怔下移,凝在妻子平坦的小腹上面许久,又移回妻子脸上,喉咙一哽,哑声道:“当真?”
崔明柔点头:“嗯。”
谢洵眼眶倏然一红,将妻子轻轻抱起来,紧搂在怀,任由欢喜与甜蜜将他吞没。
崔明柔被谢洵拥在怀中,听他一句句问自己哪儿不舒服,明日想吃什么,想要什么玩意儿解闷,又被他极轻极温柔地亲吻着,心中一点点安定下来。
初冬的夜色寒凉,小夫妻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第二日血襟司所有下属都看出谢洵不一样了。
那张如蒙了层冰雾般的俊脸仿佛在一夜之间春暖花开,往日的狠厉阴冷亦全然不见,就连对着犯人时,也透着几分和蔼可亲。
但因谢洵先前给人的印象已刻入人心,众人此刻见到他露出除冷笑外的正常笑意,不仅不敢上前问他到底有什么喜事,反而吓得抖了抖。
不过虽血襟司内无人敢问,宫里却有。
宣政殿中,宁云简听完孟怀辞与谢洵的奏事,抬眸看了眼谢洵那张灿若桃花的脸,当即挑了挑眉:“你今日怎么这般高兴?谢溪病好了?”
“没有,仍卧病在床。”
宁云简眼神复杂:“那你还笑成这样?”
谢洵抿了抿唇,看了看四周。
此处就他、宁云简、孟怀辞三人,外加一个肖玉禄。
谢洵虽和孟怀辞不算太熟,但因与宁云简是表兄弟,宁云简与孟怀辞又是连襟,这样算来,他与孟怀辞也算是远亲了,于是便没什么顾忌地笑着开口:“回陛下,臣今日欢喜是因是臣妻身怀有孕,已一个多月了,臣快当爹了。”